還有兩日就是新年，對于李薔而言，反倒是最為輕閑的時期。

朝會停止了，就算有些什么政務，也有著內閣幫著處理。

“殿下在忙什么，怎么不過來一起聽戲？”正在看戲的妙玉轉頭向林黛玉問道。

“不要打擾他，好像是來了什么靈感，正在寫些什么！”林黛玉笑著回道。

她們所說的李薔，正在書房之中，伏在書桌上繪制著圖紙。

擁有龐大的財富，還能夠調動大乾無數人力，讓他只需要提出自己的想法，就會有人來負責完成。

正好這兩天放假，他腦中有了不少的新想法。

大明宮內，太上皇少見的沒有享樂，而是在看著書。

在他的面前放著一疊書籍，全是李薔所著的教程。

從那一日戴權到東宮拿回這些書籍后，太上皇就一直手捧著書籍，就連喝酒看歌舞都停止了。

“戴權，你說天下真有無上天才嗎？”太上皇放下手中的書，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問道。

“主子，太子可不就是！”戴權笑著回道。

這一回他并不是恭維，而是真心實意的回答。

從東宮拿回來的書籍，他是跟著太上皇一起看過的。

身為太上皇身邊最親近之人，太上皇看過的書，他就必須要看。

萬一太上皇說起書中的內容，他也可以回應。

這是他能夠一直跟在太上皇身旁，恩寵不斷的原因所在。

“是呀，看看這些書，這才是天下大道！”太上皇用手輕輕撫摸著那一疊書籍，感嘆的說道。

身為一位統治過大乾的皇帝，他如何不知道大乾的問題。

大乾所有的官員，都是以詩文為官，最多就是鉆研了一些策論。

策論多是紙上談兵，許多官員在任職時，會在很多方面犯些常識性的錯誤。

要是所有官員都學了太子李薔所著之書，那無論是工商農等各方面，都會擁有極高深的知識。

“聽聞太子準備在明年開恩科，重點就是招收雜科的人才？”太上皇轉頭問道。

他很少過問政務，加上記憶力大不如前，這才會向戴權確認。

“是的，太子已命內閣來做此事！”戴權回道。

“不能讓太子與文官體系直接沖突，去與太子說一聲，關于增加雜科人數之事是應朕的要求！”太上皇想了想說道。

他當然可以看出，李薔準備增加雜科人才的原由，但這件事觸犯了文人體系的利益。

歷史上從未有過雜科超過文科的事發生，李薔如此做必然會遭受到文人體系的強烈反應。

就算李薔過些日子登基為帝，也不能在這段時間與文人體系產生沖突。

這就需要太上皇用自身的威望來強壓，反正就算文官們對他不滿，他也不會在意。

“你去請衍圣公前來！”太上皇又接著吩咐道。

衍圣公，只有孔氏族長可擔任，正二品官職，列于國子監。

孔家在文人中的地位超然，也是少有能夠在歷朝歷代都常勝不衰的家族。

“此刻嗎？”戴權輕聲問道。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雖說衍圣公并沒有回家族，人還在京城，但那是衍圣公年紀太大的原因，就算人在京城，身為孔氏族長也是最為忙碌之時。

如果是普通臣子，戴權根本不會如此詢問，但涉及到衍圣公他就必須提醒太上皇了。

“現在，請衍圣公過來！”太上皇點了點頭說道。

戴權躬身退出，請衍圣公前來需要他親自過去，可不是隨便叫個太監就可以的。

太上皇重新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他一生經歷極為豐富，看著這些書總讓他有種得觀大道之感。

許多的疑問在看書時都找到了答案，他不時就會生出恍然大悟之感，原來應該如此。

“朝聞道，夕死可矣！”許久之后，太上皇長嘆一聲。

“太上皇，何來如此感慨？”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接著一老邁身影走入大殿之中。

“老臣拜見太上皇！”來人正是當代衍圣公，他欠身行了一禮道。

不需要行跪拜之禮，這是太上皇主政之時，對于衍圣公的封賞之一，也是極至的榮耀。

“衍圣公來了，坐吧！”太上皇指著一旁的椅子說道。

衍圣公也沒有客氣，他坐到了太上皇身旁。

他一坐下，目光就看向了桌上的書籍。

他一生都在學習，雖不敢說天下書籍都看過，但能夠放在太上皇眼前的書籍，應該都是讀過的。

但當他看到最上面一本書的名字，他卻是怔住了。

“《物理》，此為格物？”衍圣公憑借著書名猜測道。

“是格物，不過比之格物更為深淵，前人格物為小道，此物理卻是大道！”太上皇笑著回道。

衍圣公面色一變，他不會質疑太上皇的眼光。

太上皇在年輕之時，也是光華萬丈之人，如果不是重病，大乾或許比現在要強盛許多。

“老臣能看看嗎？”衍圣公問道。

“自取就是！”太上皇擺手說道。

衍圣公取過《物理》看了起來，他看的很仔細，眉宇間越看越是凝重。

太上皇微笑著取過一杯參茶喝了起來，自從李薔讓他保重身子后，他就讓人換上了參茶。

許久之后，衍圣公將手中之書放下。

“此書確實為大道！”衍圣公哪怕再怎么不愿意，也不會違背本心說話，他肅然說道。

從《物理》上他看到了務實，極致的務實，與儒家追求的培養精神是反其道而行。

如果此書推廣的話，雖短時間不會對儒家造成多少影響，但長久之后就不一定了。

“太上皇找老臣來就是為了看此書？”衍圣公想聽聽太上皇的意思，他問道。

“你可沒有看完，桌上還有呢！”太上皇指著桌上的其它書籍說道。

衍圣公這才想到桌上的書籍確實有不少，他又取了一本書，這回是《化學》，可惜這一回他看的極為吃力。

他又看到了《數學》、《自然》，并且還都不是一冊，而是分為很多冊。

這回他只是粗略看了看，就明白了這些書的價值。

“此書為何人所著，此等大才怎會聞所未聞？”衍圣公好奇的問道。

他已下定決心，知曉了是何人所著，一定要勸說此人，不能讓此書大面積的擴散。

“此為太子所著，實話與你說了，朕打算將此書內容加入科考，成為大乾選拔官員的條件之一！”太上皇淡淡的說道。

“什么？”衍圣公驚的站起身子。

他非常清楚如果這樣做，對孔家的影響會有多大。

這可是會對孔家的影響力造成極大降低，從此以后，儒學就不是唯一進學的內容。

“天下文人不會答應的！我孔家也不會答應的！”衍圣公緩緩坐下，沉聲說道。

事關家族利益，哪怕是面對太上皇，他也不可能有半點讓步。

“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此書為太子所著，朕接下了推廣此書之事，如果讓太子來辦，他可不是如朕般的與你坐下了談了！”太上皇依舊淡然的說道。

既然衍圣公是為了家族利益，想要讓衍圣公讓步，就需要從其家族著手。

衍圣公聽出了太上皇口中的威脅，他當然心存不甘。

可他想到了關于太子的事跡，與太子為敵的勢力，就沒有一個是好下場的。

最為可怕的，太子行事沒有半點顧忌。

就拿當年四家國公府參與針對太子，太子幾乎是立即做出了反擊，將四家國公府搬空了。

這還算是比較溫和的，那北靜王府與忠順王府可是被太子屠光了。

衍圣公想到太子的行事，連王府都敢如此報復，雖說孔府在文人中的地位超然，但誰敢保證太子不會為了報復，對孔府出手？

衍圣公更是想到了那日演武的場景，他可是坐在城樓上的眾官員之一。

親眼看到太子身邊幾名侍衛屠殺了三千刺客，如砍瓜切菜般的輕松簡單。

“就算我應下，天下文人也不會愿意的！”衍圣公嘆了一口氣說道。

“多謝衍圣公支持！”太上皇笑著說道。

衍圣公如此說就是認了此事，當著太上皇的面認下，以后想要反對也不能。

“朕也不是立即就做成此事，先借用孔家的影響力，將這套書籍推廣天下，等到此書的影響力達到一定程度，再在科考中添加這些內容！”太上皇接著說道。

衍圣公滿臉苦色，他真不想參與此事，但想到太子李薔，又不得不低頭。

“一切為了家族！”他心中暗自想道。

衍圣公離開時，步子極為沉重。

在他背后，太上皇卻是笑的格外開心。

李薔接到太上皇傳的話，他大為意外，沒有想到太上皇會出手。

太上皇出手可是省了他很多事，否則以他的能力，想要推廣這一套書籍，怕是要以十年以上來計。

“主子，那幾人已回京了！”金冬這時來到李薔近前報告道。

“現在人在何處？”李薔問道。

“安排在東大街那邊的二進院子中！”金冬回道。

“讓人備好車駕等著，我去太子妃那邊后就出宮！”李薔站起身來吩咐道。

他出了正殿來到了太子妃寢殿，此時眾妃子都在這里聚著看戲。

“薔哥哥忙完了？”林黛玉笑著說道。

她轉頭說話時，正在唱的戲停了下來，生怕影響太子妃與太子之間說話。

“林妹妹，收到消息，賈家幾人都到了京中，準備一下我們出宮去見見！”李薔回道。

他看到旁邊眾妃一個個都在看著他，那目光中皆有著想要出宮的意思。

“你們湊什么熱鬧，迎春、探春、惜春，你們可一起過去！”李薔搖頭說道。

其余眾妃也知道，賈家與她們無關，所以熄了一同出宮的心思。

林黛玉與三春的妝是現成的，不過還是花費了些時間，幾女在東宮無所謂，外出就必須要注重儀態，從頭上的飾品，到身上的衣物，都要體現出東宮的威儀。

直到半個時辰之后，李薔才與林黛玉及三春上了馬車。

五人坐在一輛馬車上，后面還跟著兩輛馬車，是給丫環們坐的，隨行的太監與護衛都是走路。

馬車在一座二進院子門前停下，丫環們幫著打開車簾，將林黛玉幾女扶下。

賈赦、賈政、賈璉帶著各自的夫人跪在院門前，眾人用敬畏的目光看向幾女，以及緩步下車的李薔。

特別是在李薔出現時，眾人將頭深深低下。

“平身吧！”李薔來到眾人面前，淡淡說道。

賈家眾人松了一口氣，一個個站了起來。

李薔這才看清這些人的樣子，賈赦形容枯槁，仿佛比之前老了十歲般，賈政要好些，但也是身子消瘦。

變化最大的是賈璉，原本的俏公子，已面容黝黑，如鄉下老農般。

幾位夫人的變化也不小，除了王熙鳳因為年紀還算是看的過去，其余邢夫人與王夫人都如老嫗一般。

“太子殿下，快入內！”賈赦用討好的聲音說道。

他的目光掃向了迎春，他也是在回京時才聽聞李薔納了迎春為妃。

可惜迎春看向他的目光沒有絲毫感情，那種冰冷的感覺讓賈赦幾乎不敢將目光與之對視。

邢夫人也在打量著幾女，發現邢岫煙沒有跟來，不由內心暗自失望。

她聽說了邢岫煙進了東宮為妃之事，卻是沒有見邢岫煙到來。

她有些后悔當年沒有對邢岫煙家多加照應，此時想要拉關系就難了。

當年她在賈府中沒有多少權力，加上自家兄嫂對她沒有半點幫助，只會拖累她。

可誰會想到，兄嫂的女兒命如此之好，能夠嫁入東宮為妃。

邢夫人已下定決心，不管兄嫂那邊如何難打交道，都要竭力討好兄嫂。

賈政卻是在看探春，探春是他的女兒。

他也明白如今自己的處境，雖然被免了罪，但賈家連家都沒了，他都不知要如何生活。

他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就只能依靠自家的女兒了。

賈政又看向了林黛玉，內心暗自責怪賈寶玉，怎么就要騷擾林黛玉，讓賈家與李薔之間的關系惡化，要不然或許賈家都不會被抄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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