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容借助大雨的掩護逃進了樹林中,她很確定襲擊自己的那個人已經被高手們攔住了。
但是她還是一步步走向了樹林的深處。仿造的魔劍「闋月」被她從背后拔出,青藍色的光輝在劍身上縈繞,宛若陰云暴雨之下的一弧孤月。
她有些怔愣地看著幽暗的樹林,毫無疑問,這樹林之中有著令人感到恐怖的東西,但另一種情感正在她的腦海里,那是好奇,她對于樹林里究竟是什么有種強烈的好奇心。
「怪了……」
溫容停下了,她的畏懼戰勝了好奇,然而此時此刻她已經走進樹林不短的距離,此時回頭看去,甚至找不到來時的路在哪里。
「呃……濕漉漉的……不對……」溫容摸著自己的腦袋,眼睛當中的鑰匙孔偶爾出現,但最終還是黯淡了下去。
這時,一些藤條狀的東西從樹上垂落下來,搭向了溫容的肩頭——
「溫容!」
陸凝分開樹林沖了過來,而溫容聞聲回頭,立刻注意到頭頂飄落下來的藤條,嚇得一劍就掃了出去,青藍色的光輝霎時間將那些藤條一并切斷。陸凝借助那光輝,看到這些「藤條」正是此前從山幫副總舵主腹內跳出來的東西。
「怎么是這些玩意!」溫容大驚失色,手里的劍揮成了一片光,無比狼狽地跑了回來,而陸凝也放出了一些菌落,在這種幽暗潮濕的環境下,菌群得到了更快的繁衍速度,很快就分解了幾根「藤條」。
「你怎么跑這來了?」陸凝拽上溫容就往回趕。
「我怎么知道?我慌不擇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過來了啊!我哪知道追我的是人還是妖魔啊!萬一我——小心!」
溫容一個急剎車,而陸凝則一腳踢在旁邊的樹上,強行拗轉了自己的行動方向。一根在雨夜幾乎看不清楚的飛鏢從側面飛出,釘進了后方的一棵樹里。
驟然遭遇襲擊也在陸凝的考慮之中,她反手就命令菌群往飛鏢的方向蔓延了過去,但延伸過去了一段距離后,菌群的反應就立刻消失了。
「沒人!」溫容從樹后面喊了一聲,「那家伙一擊不中就跑了!很謹慎!」
「你怎么知道?」陸凝問。
「別管了,我們趕緊回去,那人說不定去下一個地方伏擊了,我們還是回山莊比較安全。人不是已經引出來了嗎?」溫容說。
「大概引錯了。」
「啥?」
廢棄院落之中,被抓的那個人已經被放開了,他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哭笑不得地問:「也就是說,這是你們準備好抓真正的賊的計劃?」
樓靈珠點了點頭:「陰差陽錯,抓了尉遲少俠,實屬誤會。」
「哈,我聽見那么多人嚷嚷,還道是我尉遲隆終于到了揚名立萬的時候了。」少年坐在臺階上,摸了摸肩膀,「那位用擒拿手的是哪位高人?我可是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就被拿下了。」
「瀾城派的長老。」
「八大門派的人啊,難怪。」尉遲隆一撐腿站了起來,「抱歉了,你們的計劃大概出問題了吧?」
「是我們思慮不周。」樓靈珠說,「只不知,少俠來此的路上,是否見過可疑之人?」
尉遲隆抓了抓頭發:「這種天氣,也很難注意到什么人。我能攔截還是因為聽見聲音了……對了,確實好像見過一個人,這么大的雨不躲在屋子里,反而跟你們一樣出來了。」
「什么人?」樓靈珠問。
「只是遠遠看到了,不過我當時沒管,也許就有喜歡淋雨的呢?」尉遲隆說,「反正看上去是個女子。」
「何處見到?」
「巨闕院附近。」
樓靈珠點了點頭,向尉遲隆一拱手:「多謝少俠告知,我仍有要事,待抓住那賊人,再來向少俠告罪。」
「用不著,另外你一個沒有什么功夫的人……唉,怎么就走了。」
陸凝和溫容分開樹叢,鎮劍山莊內依然有燈火,可是她感覺和溫容已經走了不短的時間,卻依然沒有靠近那片燈光。
「陸凝,我們是不是鬼打墻了?」溫容在旁邊問。
「多半是某種手段,你有什么辦法嗎?」
「開門出去。」溫容氣喘吁吁地說,「讓我找找這里的邊緣,我的鑰匙能撬動任何密閉的空間。」
「你的鑰匙還有這功能?」
「呃……功能挺多的,能不能不要問了。」溫容有點尷尬地說,「我不習慣分享這種東西。」
「嗯,你盡管找,我在旁邊策應。」陸凝很清楚,這片樹林之中恐怕潛伏著一只控制樹林的妖魔,它大概在這個環境下有很強的戰斗力,不過至今沒發動過什么像樣的攻擊。
但是陸凝的妖目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因為那個妖魔讓周圍的環境都充斥著妖魔的顏色,這也遮擋住了別的妖魔在妖目之下的反應。她能夠找到溫容,是因為人的顏色不一樣,可是如果有妖魔如剛才那樣伏擊她,她無法用妖目直接找出對方的位置來。
她逐漸感覺到自己帶到場景里面的幾樣道具也跟不上了,她需要更多的手段來處理眼前可能遭遇的問題。
「找到了!」
隨著輕微的咔噠一聲,溫容仿佛戳破了一個泡泡一般,將眼前阻攔兩人返回山莊的一層無形屏障打開。陸凝立刻提氣沖了過去,溫容緊隨在后,兩人這一次沒花多長時間就進入了鎮劍山莊。
此時仍然有人在山莊內四處奔走,溫容有些茫然:「陸凝,還演不演了?我好像沒起到什么作用……」
「不太對。」陸凝讓溫容將偽造的劍先收起來,「他們好像真的在追什么……」
忽然,五道沖天的妖氣充斥了陸凝的視野,她看到那些妖氣之間相互呼應,白、綠、藍、紅、黃五種顏色在空中結合成了一個巨大的陣圖,而無法看到那些妖氣的溫容卻也仿佛有所感覺,直接蹲下身找了個墻角躲了起來。
「陸凝,這不對吧?我們不是已經讓他們把那五個負責布置什么裂痕的人抓了嗎?」
「很顯然有后備手段。」陸凝并不意外,「或者說,被發現的幾個人本來就是用來送的。」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聲慘叫。
「怎、怎么回事?我怎么聽見人……」
「我得去看一眼。」陸凝說,「你去不去?」
「不去!」溫容堅決地回答。
陸凝便自己往慘叫的方向趕去,她的速度不快,有很多其他聽到慘叫的人也紛紛往這里來,其中還有不少鎮劍山莊的弟子。慘叫聲來自于中午用餐的地方,當眾人趕到門口的時候,便看到一個人站在屋頂上,手中提著一個什么東西。
「大師兄!」
陸凝聽到一聲悲痛的喊聲,在雨中搖晃的燈籠光芒下,一具無頭的尸體倒在臺階前,鮮血已經順著臺階流下,混入了滿地雨水之中。那人身穿鎮劍山莊的服飾,若是從剛才那人的喊聲推斷,死的人恐怕正是鎮劍山莊如今真正的管理者,同時也是欒天隱的親兒子欒玉丞。
還沒等眾人沖上去,那房頂的人便朗聲開口。
「沽名釣譽之徒,仗勢欺人之輩,在此告示當今天下自命正道的各大派——魔教后人,定當討回當日血債!」
一句話說完,那人便向后一躍,頓時消失在房后。立時便有幾名輕功超絕之人追了上去,只是陸凝對于
能否追到并不抱期望。
她走向那具尸體,幾位鎮劍山莊的人已經完全認定了尸體的身份,欒玉丞這一代弟子服飾的形制與別的弟子都有些許區別,他們并不會認錯。
但陸凝更加關注的還是創面的問題——這個人的頭不是被什么銳利的武器砍下來的,而是被蠻力硬生生撕扯下來的。然而就算是武林中人,想要將一個人的腦袋扯下也不是能輕易辦到的事,至少以陸凝目前的內力根本做不到。
那個自稱魔教的人,難道已經有了江湖一流高手的境界?還是說,這次南疆刺客背后,也有魔教人士的影子?
「阿凝。」
陸清栩也已經到了,彭玉堅也在旁邊,見到現場的情況他也有些慌張,不過陸清栩立刻下令屏退了左右。韓佑年同樣也對斷案頗有些心得,他走到尸體旁邊,先檢查了一下情況,隨即問道:「諸位可確認死者為欒玉丞?」
「大師兄肋下有一道劍傷,乃年輕時行俠仗義,打抱不平時留下舊傷,疤痕宛若勾月,容易辨認。」彭玉堅說。
陸清栩聞言對韓佑年點點頭,韓佑年伸手扯開了尸體的衣服,果然看到了那一道傷口。
「這賊人居然殺害大師兄……」彭玉堅臉色蒼白,「我等要如何向師父交代……」
「魔教竟有漏網之魚。」陸清栩皺了皺眉,「彭兄,此事并非一人可擔之責,魔教當年為禍天下,如今死灰復燃,定然極盡報復之能事。欒大俠之死固然要緊,我等更須借此機會告知天下英雄此事。」
「是……是,先收殮了師兄的遺體,此外,我們也要奪回師兄的首級!」
陸凝悄然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扭頭就看到樓靈珠打著一把傘站在她后邊。
「失敗了?」樓靈珠問。
「基本算失敗,溫容進入劍窖的時候,被妖魔尾隨進去了。后來離開的時候也遭遇了意外,有人比那些刺客和妖魔提前出手了。」陸凝說,「我們確實訂了一個錯漏百出的計劃。」
「魔教余孽到來,實為意外。」
陸凝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中正在糾纏在一起的妖氣,問道:「那些人的抓捕怎么樣了?」
「自然是抓住了。」樓靈珠說,「那些人武功不濟,只要不讓他們有機會用出毒物,便可輕易抓住。」
「裂痕呢?」陸凝問。
樓靈珠愣了一下:「裂痕?」
「人抓住了,可裂痕在何處?如你所言,他們的武功本領均不算高,就算下毒,此地也有岐黃宗等以醫術聞名的宗門,真正威脅巨大的,是他們手中的"裂痕",而如今,裂痕何在?」
「我們并不知曉裂痕是何形貌,此事確實疏忽了。」樓靈珠搖了搖頭,「倉促之間,我們犯了很多錯誤。」
「只是一些嘗試,畢竟此事從一開始就不是交給我們解決的。」陸凝也有些遺憾,她眼看著那妖氣纏結一體,卻沒有辦法阻攔。寧恪也應當在附近,既然她也沒有出手,就說明這也不是她能夠破壞的局面了。
地面忽然晃動了一下,在場眾人均有所感,紛紛看向四周。雨幕之中,那些掛在屋檐之下的燈籠開始整齊地搖動,一道天雷自耳邊鳴響,更增加了眾人心中的不安。
「地動!」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緊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武功稍差的人甚至都立足不穩,跌倒在地。一些瓦片從屋頂上晃落,砸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
「劍窖。」陸凝的目光往下看去,隱約看到一道土黃的氣流正在向劍窖的方向沖過去,正常情況下她是很難透過厚厚的地層使用妖目看穿下方的妖怪的,如果能,那就是因為地層已經變得足夠薄了。
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她就直接沖進人群里將陸清栩拽了出來,在很多人都跌倒的現在倒是不算困難。陸凝幾乎是用扛的將陸清栩拽上了背后,三步并作兩步沖出院門去,樓靈珠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看到陸凝如此迅速地跑了出去,立刻也爬起來跟著跑出去。
第三陣地動隨之而來,地面裂開了無數裂口,一只金色的飛蟲從地下鉆出,攜帶著大量的泥沙,霎時間便將所有燈籠全部砸滅。幾個武功高強的人飛身而起,可聽聲辨位的功夫在這種環境下根本發揮不出什么作用,他們也沒有敵人可以制伏。
在地面崩塌的時候,地下的曲紅燭也沖入了因為結構破壞而裂開一個口子的劍窖之中,她隨手抓了兩把劍掛在了背后早就準備好的劍扣上,然后直奔中央的魔劍「闋月」而去。
「任務完成了!」
曲紅燭的手抓住了劍柄,卻發現這個劍石固定得非常牢固,和剛才她順手摸過來的兩把劍的牢固程度完全不同。
「這玩意還真拿不走?」曲紅燭扭頭瞥了一眼后面,隨后冷笑一聲,拔出一把劍,低聲說道:「屬性轉化。」
那把劍發出了一陣嗡鳴聲,曲紅燭一劍就劈在了「闋月」的劍石上,劍與劍石一并碎裂,她隨手將報廢的劍丟掉,然后將劍石之中那把魔劍慢慢拔出來。
「哈哈,我曲紅燭想要的東西,還沒有搶不走的!」
「合作者,你應當遵守約定。」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我知道,太平鎖。按約定,魔劍歸你們,其余的我可以隨便拿走。」曲紅燭笑道,「但是你可沒有遵守約定,在進入這里之后,你什么都沒做?還得是我和泥虱聯手才能折騰出這么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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