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魔導書101囈語失落的魔導書101囈語←→:、、、、、、、、、、、、、、:xbiqugu
“葉驄,身體如何了?”
在仿佛無限延展出去的冰鏡迷宮之中,一個人忽然從鏡中走出,邁入里面唯一一座正常的建筑之內。
“還算好。”
建筑之內寒氣四溢,而唯一一張床上,一個消瘦的青年將軍斜靠在那里,他形容憔悴,原本能看得出壯碩的身軀也不再強壯。
“我感覺到你驅動了陣法。”
“沒什么,看到了一個……很合適的人選。”葉驄咳嗽了一聲,“她很適合作為寒冰陣的下一個陣旗執掌,如果我有一天撐不住了,或許可以換她來。”
“陣旗執掌必須是足夠值得信任的人,她還不夠。”來人說道,“投軍或有一腔熱血,但抗擊北境妖魔,要的不是一時熱血,而是一顆恒心。”
“哈哈,可以慢慢培養……反正不是最近。”葉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最近好多了,有不少妖魔的探子死于寒冰陣的絞殺,倒是有利于我。”
“如果真的有利于你,我們就多抓些妖魔來丟進陣里。”
“倒也不必,每個陣法都需要生命,不只是我。”葉驄說道,“幫我盯著一點就好了,看看她是什么來歷,如果有可能,不妨招攬到我們這里來。”
“這倒是不難。”
來人笑了笑,隨后轉身走入一個冰鏡之中消失了。
入夜之后,多虧了宵禁,陸凝不需要多等,人們就已經紛紛回到了這里。這種紛紛下工的情境下居然沒有人開口講話,無形中平添了幾分詭異。而時間一到,人們也謹遵宵禁的規矩,紛紛回到了房間里,竟然沒有任何多余的活動。
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就接入了須臾之景的夢境。
她在這里要調查的是三戶人家,而這三戶其實本身早就已經沒有人活著了,能找到的都只是鄰居或比較遠的親戚。當陸凝走入夢中的時候,那些人無意中的回憶正在構成一個城內的村落。已逝者的重現并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而模糊的時間和空間感會讓做夢者以為自己還在那個菱州還是和平的年月。
陸凝循序漸進地推進著夢境,讓每一個地方的夢境都盡可能擬真,以從她捏造的人的交談里去獲取信息。
終于,在一段較為漫長的追溯中,她從一個叫黃濟的人口中聽到了一句話。
“要是當年沒有和二叔家分家,我們或許也能有個官做哩。”
“你二叔?從來沒聽說過啊。”
“過太久了,你不知道也正常。我們家太爺是個有本事的人,當時也攢下了一筆家業,就是后來做生意不知道去哪了。爺爺接過來之后,也只能守著產業,他總是感慨,自己一個從鄰家過繼的孩子,沒繼承太爺那做生意的本事。后來呢,我二叔倒是有些才能來著,但做生意有虧有賺,虧大了,我爹就不樂意,最后兩家一合計就分家了。”
“那也真是沒辦法。”
“是啊,這仗一打起來,那點產業早就霍霍光了,唉……”
這個黃濟顯然是個很喜歡吹噓自己家當年如何如何的人,哪怕他本人實際上早就死在了戰爭中,但并不妨礙他當年也跟鄰里之間說過這樁事。而這里面那個消失的“太爺”明顯有幾分疑點的。
既然沒查到其他問題,陸凝就決定先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既然當初是做生意的家族,而且產業不小,大概也會有些記載留下。若是做了些有利于當時縣城的事情,保不齊還能記在縣志里。大魏律令,縣志每隔半年都要抄錄三分,一份呈入京城,一份移送州府,一份密送皇宮書閣。而州府能有的,如今自然被收入了三座城內。
不過她還是可以再多了解一下,畢竟傳了這么幾代,總有一些別的線索。通過有意的誘導,她也得知了黃濟那分家的二叔叫什么——這個在她手里那份名冊里面倒是沒有,畢竟兵荒馬亂的,涉及上一代的分支也不好查。
就在她仔細打探這些消息的時候,夢的另一方忽然有句話鉆入了她耳中:
“你不想死吧……但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下來。”
這是一個虛弱而絕望的聲音,只是聽著,陸凝就感覺心里有些難受。
很古怪,聲音中帶有一些情緒上的誘惑力。她心念一動,就出現在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一個枯瘦的男子坐在地上,周圍是幾個平民。男子身上衣衫襤褸,棕褐色又滿是傷痕的皮膚下清晰可見鼓動的血管,臉上帶著頹喪而生無可戀的表情,對那些人中的一個說道。
“可,可我們現在的生活也……”
“你們在菱江城里,住得太久了。”男子在胸口搓了搓,搓下一大團污泥,而污泥之下的皮膚則泛著暗紅色的光澤。
“你們見過外面現在變成什么樣子了嗎?我可是逃進來的,我知道……菱江外面,人殺人,鬼殺鬼,你們有認識的人去參軍嗎?他們有沒有人再也沒回來過?”
“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有人小聲說。
“是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男子發出一聲嘆息,“但要是我說,打仗不一定會死,但留在這里一定會死呢?”
“你胡說!”
“我沒胡說。你們知道外面變成什么樣了嗎?菱江是很牢固的城池,可是牢固沒有用。多少東西都在失常,當這座城也失常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死期了!這里會從保護你們的堡壘,變成慢慢吃掉你們的怪物!”
他從腰帶中的破包里拿出了身上唯一一個堪稱干凈的東西,擺在了那些人面前。
“你們都是菱州人,你們記得,菱州有個城,叫崇關嗎?”
“直到,我老家就在那附近。”
“你們知道,崇關是怎么沒的嗎?你們在這里住了這么久,就沒遇到來自崇關的人?哈哈……”男人苦澀一笑,“我就來自崇關,所以我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崇關怎么了?”一個好奇的聲音響起。
男人無奈地說道:“我當時是好運,因為要看看城外布置的陷阱出了城,結果返回城里的時候,那里就已經被包圍了!”
“被誰包圍了!”
“被……被大魏的軍隊啊。我不怪他們,因為我看見了,我看到城市活了過來,它在吃人,它長著人,不對,野獸的嘴巴,我,我的妻兒都被吃了,吃了一半,我能聽到求救聲,但很快就變成呼喚我的聲音了!我只能跑,我害怕啊,我知道她死了,他們,整個城的人都死了!”
“我怎么聽不懂啊,什么叫城市變了野獸的模樣……”
“你這人說話怎么顛三倒四的。”
圍觀的人們嘟嘟囔囔地起身離開了,那男人慌亂地搖著手:“我沒有騙你們啊!我說得都是實話!”
可人們還是都走了,直到男人注意到還有個人留了下來。
“啊,你相信我的嗎?”男人抬起頭看向最后一個人,“看,這是我發現的解決方法。你如果相信我的話,就去相信這個,它能讓你不死。你可能不信,我已經死過了,我沒能逃出去,但是我死之前信了這個,就又回來了,雖然現在是這副模樣,但我還是能不死。你得早做準備,不然就死定了!”
“是啊,讓我看看。”
陸凝伸出手,從男人手里接過了那枚做工粗糙的木牌。
如果它再精致一些,這或許就可能是一枚妖星令了,可惜并不是。陸凝不認得上面的符號是誰的,但塞北之地,又能有哪個妖星的符號在此流行呢?
“但這件事還是太離奇了,你可否說得仔細一點?”陸凝看著這個男人,略顯無奈。
妖星的身份的確不為多人所知,尤其是平民百姓。而這個人能夠在須臾之景中作出這樣的言行,就意味著他內心真的深信這是唯一的拯救,被城池吃人的變化嚇破膽也好,被死而復生的神跡震懾也好,這個人已經成為了妖星的篤信者。
“我不知道,我從一片亂葬崗里爬出來的。所以我確定自己是死了,看,看我的皮膚,它很奇怪對吧?但是這就是我又活過來的證明。我沒有變成僵尸什么的東西,我活著!”
確實,陸凝在夢中能夠查看這個人的狀態,雖然略有些怪異,但他的確是活人,更何況能進入菱江本身也說明足以通過這里明里暗里的考察。
“只是拿著這塊木牌,相信就可以了?”
“對,對。不過木牌不能給你,你可以刻一個,按照這個刻一個。用什么都行,不需要你付出別的,只要誠心誠意地相信,就可以得到庇佑,就能一直活著。”
“謝謝。”
陸凝將木牌丟回去,在男人不解的目光中輕輕拍了一下手。夢境在擊掌聲中悄然破碎,所有人都回歸了自己的夢鄉,沒有人記得發生了什么事。
而陸凝則從夢中抽身而出,醒轉過來。她的目光掃向墻壁一側,盡管不能確定具體位置,但夢中她給每個人設置的方位都是差不多的。
那個人就在那里,按照那個精神狀態,當他開始真正傳遞妖星的符號時,大概就會被人抓住,至于結局如何,只能看菱江的規矩。
但是……復活?毫無代價?有這么好的事情?
迄今為止,除了集散地提供的復活以外,陸凝沒見過任何所謂的“復活”是毫無副作用的。那個人皮膚上的變化姑且不提,形銷骨立的模樣顯然也和常人相去甚遠,只是戰爭中流浪在荒野上的人有這副模樣不足為奇而已。
陸凝微微閉上了眼睛,以她強化的聽覺開始聆聽這里的聲音。
她聽到了夢囈。
人數不多,但是都在喃喃自語,帶著絕望和恐懼的情緒,他們的夢境并不安穩,可也無法正常醒過來,這些人的囈語都是渾濁不清的,陸凝甚至無法聽清他們在說什么。
就在這時,有輕微的腳步聲從她門前經過。
一步重一步輕,是跛足。輕微的煙味,和白天在門口碰到的老倌抽的旱煙味道一樣。
接著,是出鞘的聲音,利刃摩擦刀鞘邊緣時,發出了輕響。
腳步走過了陸凝門前,往更深的地方走去。陸凝閉著雙眼,更加仔細地傾聽門外的聲音。
一扇門被拉開了。
老倌的腳步雖瘸,卻足夠輕,完全沒有驚動室內的人。陸凝只能聽得到一聲輕響,隨后老倌就走出了屋門,往下一個屋子走去。
囈語聲少了一個。
這個過程在寂靜的夜晚繼續著,陸凝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何在那種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下沉睡了過去,而再睜眼的時候,便是天亮,人們已經開始一個個走出屋門,有些人在打著哈欠走到一個水槽旁邊用冷水沖臉,另外一些懶得這么做的則走到了屋外的一個棚子那里。
四口大鍋已經在棚子中架起,兩鍋粥和兩鍋不知道什么菜肉燴的漿,對于這里的條件來說已經不錯了,人們拿著碗排隊打飯,陸凝站在門口仔細看了看,沒有看到昨天須臾之景里那個絕望的男子。
“吃點東西,不想上工就到處走走,別在這里耗著,沒用。”老倌還是坐在門口,一點也看不出昨晚出來走動過的樣子,吧嗒著旱煙對陸凝懶散地說。
陸凝點了點頭,她不知道老倌要遵守什么規矩,但從昨晚的表現來看肯定和自己不一樣。她也不說話,從自己的行李里面摸了個碗出來,排隊打了一碗早餐,粥還比較濃稠,配上帶點咸味的漿,倒也不算難吃。
之后她收拾了一下,便出門去了——除了留在自己房間門口盯梢的一團菌落。
她沒有走太遠,因為這里的霧氣甚至削弱了她和菌落之間的感應。陸凝只是找了塊石頭一坐,繼續觀察著屋子的情況。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后,一隊士兵沖入了屋內。他們很快就抬出了一具具尸體,那個男子也在其中。這些士兵將尸體整齊排在了屋外的空地上,隨后老倌從身邊的一口缸里面舀出了一瓢紅色的砂子。
士兵接過,將砂子小心倒了一點在第一具尸體上,紅砂猛然如同活物一般躥起,雖然只有細小的一撮,卻飛快在尸體上轉了一圈,瞬間將一個人磨成了一團血肉,接著,紅砂直接鉆入血肉之內,不過片刻之間,血肉就開始分解,兩三個呼吸之后,便隨著紅砂一同融入了地下。
緊接著,這些士兵如法炮制,將所有的尸體都以紅砂銷毀,最后在老倌的示意下迅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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