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闊別一年半之久的身影,再度出現在四九城紅星軋鋼廠大門前。
“現在播放一則好消息!”
“現在播放一則好消息!”
“酒泉發射場傳回勝利的聲音:中國洲際導彈首次飛行試驗大獲成功!!”
恰逢此時,工廠廣播站響起了充滿喜悅、振奮的聲音!
這個時代的工人群眾們,有太深的國家自豪感和民族危機感,在聽到這個消息后,上萬名工人同時爆發出歡呼聲匯聚在一起,直沖云霄!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繼美、蘇兩霸之后,世界上存在了第三種真理的聲音。
但李源知道,這次試驗雖然成功,但要一直等到1980年,第一枚洲際導彈才算真正意義上發射成功。
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前世很小的時候看過一篇報導,為了搶回墜落在太平洋上的數據倉,特混編隊不惜帶上裹尸袋出發,寧可一去不回,也絕不讓鎮國神器的數據信息為敵國所得。
當然,這次試驗同樣振奮人心,也奠定了十年后成功發射的基礎。
新換的門衛已經認不出李源了,當然,就算是老門衛,估計也認不出如同野人一樣的他……
即使拿出介紹信,門衛也不敢放,拿著槍神情緊張的看著他,好似在面對敵特。
李源讓他去找保衛處長周云海,等門衛中的一人去找人時,李源目光落在貼滿新標語的大門外墻上。
“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全國人民學解放軍!”
“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美帝是全世界人民的公敵!”
“美帝已陷入全世界人民的重重包圍中!”
到處都是穿著藍綠裝的工人,臉上也都充斥著笑容。
李源將軋鋼廠工人臉上的笑容、港島市民臉上的笑容和倫敦市民臉上的笑容對比一下,還真不好說,哪種更純粹些。
就當下來看,港島人的笑應該更快樂些,充滿發大財的狂喜。
倫敦人就算了,他們正處于自我否定自我毀滅思緒彌漫階段,或許在某種社會發展意義上處于更高級,但顯然談不上多快樂……
軋鋼廠工人臉上的笑要高尚的多,因為他們是為了祖國而笑。
“嘿,我說你小子,還知道回來啊?生死都沒個信兒!”
臉上帶著恐怖疤痕的周云海闊步走來后,打量了下長發長胡須一臉黑的李源,朝他肩頭擂了拳,有些生氣的說道。
李源嘿嘿笑道:“周叔,您好著呢?這不是在深山老林里待著嘛,中間還是怕沒法交差,去城里寄了封信。”
周云海也不嫌他臟,摟過他往里面走,壓低聲音罵道:“我說你小子是不是腦袋里缺根筋,好好的廠醫生不當,去深山老林里玩兒什么命?上月老子帶著大毛路過你家進去坐了坐,你兒子都會喊人了,問他爸爸呢,一臉懵。家都不要了嗎?你要是我親兒子,非打折你的腿不可!”
李源苦笑道:“沒辦法啊,玩兒大了,上面交代的任務……再者,下面真的太苦了,別說和四九城的工人比了,和城外的農村都沒法比。周叔,你都想象不出來的苦。”
周云海皺眉道:“怎么就苦了?糧食年年豐收……”
李源扯了扯嘴角道:“糧食豐收的數據,是根據征收上去的公糧來定的……總之一言難盡。好多生病的人,只能眼睜睜的等死。我還是做了點事,把各地有什么中藥材,能治什么病,都列舉出來,多少能有些用。”
周云海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真是沒法說你……你自己斟酌,別鬧的家不成家就行。你媳婦人那么好,處處體諒你,開春的時候還請了咱們廠保衛處的民兵師派人下去組織訓練。順帶著,申請了一撥農具,她現在可是出了名兒的娘子軍!
上面讓她去當官她都不去,非說十年雖然滿了,可農村情況還未徹底好轉,得再干三年。好嘛,這下大家才想起來,就是這位女巾幗在五九年最困難的時候,從盛海公辦廳回來,投入農村工作中,立誓要扎根農村十年,人家真就踏踏實實的干了十年!
人民報紙專門寫了一篇你媳婦的報紙,叫“中華兒女多奇志,婦女能頂半邊天!”
老人家都在上面批了字:巾幗不讓須眉!
嘿,你們這兩口子可真行。”
李源謙遜道:“賤內獻丑了,賤內獻丑了……”
“瞧你那德性!”
周云海笑罵道:“你和人家比差遠了,你還賤內……讓曹大姐知道,非批你一頓不可!”
那是婦聯的大佬……
轉眼到了行政樓,周云海一路護送到三樓。
不過剛上三樓,就碰到了聶遠超。
估計是經歷過上一回,所以心里有了準備,老聶看著野人一樣的李源,眼神那叫一個復雜,最終只是點了點頭,道了聲:“小李同志,辛苦了。”
李源咧嘴笑道:“為人民服務。”
聶遠超:“……”
周云海在一旁差點沒笑出聲來,等聶遠超走后,才拉著李源繼續往前,到了主任辦公室后,敲了敲門,等里面傳來一聲“進來”后,推門而入。
一個小時后,李源從李懷德辦公室里出來。
這個狗東西,除了升龍丸也沒關心什么。
日子過的太腐敗了,斗爭是把好手,整人是把好手,生產全拉稀。
六個車間主任,讓他干挺了五個。
算了,反正這種日子也沒幾天了,很快上面就開始抓生產了。
在某種意義上,挽救了已經崩潰的中國經濟。
李懷德這人比較識時務,估計會重新啟用一批懂生產的干部……
拿上李懷德給的一筆錢和票證,李源去了東直門里,找了家國營理發鋪刮了胡子理了發,又去澡堂子里洗了個澡,人精神了很多,去趙葉紅處轉了一圈,如愿挨了一頓罵后,就乘坐上公交車,直回秦家莊了。
“八叔?!”
李源剛下公共汽車,就聽到路邊傳來一道公鴨嗓子聲,轉眼看去,就見一瘦高小伙子站路邊,穿著一件綠軍裝,胸口佩戴者……清華大學的校徽,一臉驚喜的看著他叫道。
李源“嘿”了聲,樂道:“十八,你小子在這干嗎呢?”
他的好大侄兒,李垣。
李垣眉開眼笑道:“八叔,我專門回來找三十八弟玩兒來了,正準備回清華呢,沒想到您回來了!”
李源聽他這話手都有些癢癢了,皺眉道:“和你三十八弟玩兒?你三十八弟今年才一歲半,你和他玩兒什么呀?”
李垣理直氣壯道:“八叔,可不是我自己想的,是奶讓我常回來帶帶三十八弟的,忒老實了,咱家就沒見過這么老實的孩子,比姑娘還文靜,平時就愛坐在小馬扎上也不言語……”
李源嚇了一跳,聲音都變了,道:“不是會叫人嗎?”要是自閉癥就糟了。
李垣莫名其妙道:“是會叫人啊,爺爺、奶奶、媽媽都會叫,就是你不招他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坐著,秀氣的很。奶奶說男孩子還是要淘氣些才有出息,現在咱家的孩子就我最有出息,就讓我回來多教教三十八弟。八叔,三十八弟最喜歡和我玩兒了,真的,我剛逗的他笑的都吐了,爺才讓我滾的……”
李源一邊嫌棄,一邊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大黑十和幾張糧票來,道:“去去去,趕緊回學校去,沒事少回來。”
李垣滿臉驚喜的接過錢和糧票后,跟著李源往回走,道:“八叔,您都回來了,我還回學校干啥?”
李源氣笑了,這侄子成滾刀肉了,不過也沒急著攆,就這德性回了學校也是瞎晃蕩混日子,他問道:“你八嬸在家么?”
李垣搖頭道:“八嬸兒怎么可能在家,馬上要收玉米了,八嬸兒正組織公社大會戰呢。八叔,八嬸兒現在是真威風。家里人都聽她的,大娘、二大娘她們現在都是生產隊娘子軍的頭頭,都聽八嬸的話。整個紅星公社,八嬸說一不二。區里她說話也算話,現在是區里的委員了。她是想不開,就是不愿升官。我要是八嬸兒,別說區里,現在市里也算一號人物了……”
李源氣笑道:“何止市里,你現在都快進海子里了。別往里跟了,去公社給你八嬸言語一聲,就說我回來了。她晚上早點回來,我做好吃的。”
李垣一聽有好吃的,忙應道:“欸!八叔,您瞧好吧,我一準兒給您帶到話!”
他還沒走,李源就見自家老丈人秦三柱居然迎面走來,懷里還抱了個孩子在逗著玩兒……
本來臉上堆起應對老丈人略顯浮夸的驚喜笑容,在看到那個小小孩童時,李源一下給凝住了。
根本不用秦三柱說,只看那張和他酷似的小臉,和秦大雪神似的眼睛,李源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你到哪去了你?你還知道回來?你看看你認不認得你兒子……”
在秦三柱喋喋不休的埋怨聲中,李源一步步上前,從秦三柱手里接過有些怯意的兒子,柔聲道:“小治國,爸爸抱。”
李垣公鴨嗓子在一旁小聲背誦:“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哎喲。”
李源上身抱著兒子紋絲不動,腿功使出,這王八羔子就倒一邊去了。
李治國還以為十八哥又在和他做游戲,眼睛一亮,咧嘴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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