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處,陳小旭從浴室內出來就聽到渾厚的歌聲,兩條雪白筆挺的長腿在浴袍下若隱若現,披肩長發沒有用吹風機吹,拿著毛巾用力揉搓著。
看到面若桃花的張莉起身去洗澡,而李源裝模作樣的起身去翻錄像帶,陳小旭哼哼一笑,道:“源子哥,你和干媽她們明天就要出去玩了么?”
李源應了聲:“嗯。將來你們不那么忙了,也帶你們去。”
這次見面喊干爹的次數已經比較少了,大多時候改口成了“源子哥”。
這個叫法,讓李源想起了秦京茹和雨水……
兩個姑娘的理由是李源太年輕了,在外面喊干爹怪怪的,還是哥哥好聽。
李源當然無所謂,對女孩子主打一個聽勸。
再說,“干爹”一詞都被鄭鈺彤那個老色棍給玷污了,白瞎了這么純潔一個字,算了算了……
看了眼電視,陳小旭看著李源笑道:“王導真有意思,春晚結束后,就試播兩集,第一集和第六集。”
確實是騷操作,一集《桃園三結義》,一集《連環計》。
岔開的兩集,卻也讓億萬觀眾們過足了癮,對這部史詩級的巨作充滿了期待。
只是這個時候他們肯定想不到,要一直到十月份,這部巨作才能正式播出。
論斷章和吊胃口,這位導演算是做到了登峰造極。
不過也可能是斷的太狠,吊的太過,《三國》之后,這位從《敵營十八年》開始的傳奇導演,就再沒什么好作品了。
當然,已經夠資格影史留名……
“還是要盡可能的多拍經典啊。”
李源看了看電視,確定片子無誤后就取了出來,一會兒他要帶回家給老娘看,坐回沙發上一本正經的看著陳小旭叮囑道。
當初《紅樓夢》里人比花嬌的林妹妹,如今已經成了大陸影視界的三大女王之一。
深不可測的背景,無可匹敵的資本,再加上背靠TVB的專業資源,讓她和張莉成了九十年代內地影視圈的“寶黛雙嬌”。
兩人又都是有心氣的人,自然想在這么好的基礎上做出一番事業來,所以非常繁忙。
陳小旭聞言點了點頭,不過也有些難色,道:“太難了,就算我們不急功近利,不急著出成績,可演員、導演們都不可能再投入幾年時間去拍一部戲,像《紅樓》那樣光封閉式學習就學兩年,現在真的不可能了……”
李源“嘖”了聲,在她光潔的腦門上輕輕屈指一彈,道:“傻了吧?劉曉慶她們這些明星不肯,還有大票的新人和郁郁不得志的不出名演員嘛。這種一飛沖天的機會,他們還不搶破頭?”
陳小旭吃痛,“哎喲”了聲去捶打義父:“討厭啦!”
一陣嘻嘻哈哈后,李源又叮囑道:“電視臺的廣告一定要把嚴格,醫藥類的,醫院類的,多高的價都不許接。”
噗田出的醫院,算了,還是直接叫噗田屠宰場吧,已經大踏步的開始了他們的進程,創始人陳德良八十年代靠賣狗皮膏藥,一毛錢的成本賣一兩塊,一天賺三四百,培養徒子徒孫各省行走,靠貼小廣告,去新華書店翻醫書學幾個專業術語,就這樣都能起家。
到了九十年代,特別是九二年之后,噗田屠宰場開始走向“正規”,大手筆的向電視臺、電臺投放廣告,多少老托都成名演員了。而后又承包起各級醫院,專門治療一些治不好也治不死的病,譬如乙肝,坑害了無數內地農民,本是抱著傾家蕩產也要為孩子治病的心態,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
進入新千年之后還與時俱進上了,和百度結合,更是害人無數,賺著斷子絕孫的錢。
聽李源說明內中情由后,陳小旭臉都氣紅了,咬牙切齒道:“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畜生!!”
張莉已經洗澡出來,坐在一旁一邊擦頭發,一邊道:“漢江電視臺也接到過不少醫藥類的廣告詢問,給的價錢超乎想象,比其他商業廣告貴出一倍不止。幸好我們之前就確定了,不接醫藥類的廣告給否了,不然豈不成了為虎作倀的惡鬼?源子哥,我們有沒有能力做點什么?”
李源看向她,微笑道:“你覺得我們應該做么?”
張莉抿了抿薄唇,點了點頭,看著李源的眼睛輕聲道:“你說過,得天獨厚者,理應替天行道。我和小旭比別人幸運的太多,除了報答您,也該為公義做些什么。”
李源笑容和煦,道:“你們做了不少呢,希望小學捐建了不少,孤兒院、養老院也去了很多次。”
張莉搖頭道:“這些都不算什么,本就是受源子哥的照顧才賺了些錢。”
李源將她垂在臉側的一縷頭發別在耳后,看著面飛紅霞的張莉笑道:“不用你們做什么,在這個環境里,就要遵守這個環境的規則。就算有我的照拂,你們想經營好一家電視臺,層層規矩束縛著,也并不容易。漢江電視臺來之不易,也有伱們太多的心血,還有許多其他的用處。至于揭露那些王八蛋的事,交給《明報》去做好了,也省得港島那些傳媒整天污蔑《明報》是港版《仁民日報》。等發酵上一兩年后,我再給他們來個狠的,讓他們見識見識某家的厲害。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陳小旭樂道:“肯定不失望,還是你最厲害!不過《明報》的形象都快被定格了,你就算再怎么做,也洗不清的。”
李源呵呵道:“我洗什么?我在內地邊塞旅游呢,《明報》從買到手那一天,就尊重其獨立自主的報業精神。當然,我們還是可以給它提供一些素材,并暗示一下報導力度的。”
陳小旭笑道:“怎么不直接讓雪干媽封掉那些醫院?”
李源搖頭道:“現在改開是大勢,招商引資是各地的命根子。先不說發話下去人家聽不聽,單說這樣的做法,也不是正途,只能依靠立法來推動。”
因為他的發飆,使得保健品行業大地震,諸如三株口服液、腦黃金、生命一號等如日中天的大品牌慘遭雷劈,一夜寒冬。
看著威風凜凜,但反噬也不小。
單從人性上來說,也沒人會喜歡有人在自家頭頂上指手畫腳,教人做事。
即便隋老心胸開闊,氣度恢弘,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氣度,而且隋老想聽的,也是建設性的意見……
人要有自知之明。
所以只能靠外圍敲敲邊鼓,過兩年再找幾個鬼子、鬼佬去噗田屠宰場里享受一把,用他們的人命來換取屠宰場的覆滅吧。
“你們工作不要太辛苦,遇到解決不了的事,要學會請救兵。你看,就算是法力通天的齊天大圣,一路闖關去西天,還不是到處去請救兵?”
臨別前,李源說道。
陳小旭調皮,學出紅孩兒的聲音道:“你是猴子請來的救兵么?”
李源“嘖”了聲,道:“不對。”
陳小旭訝然道:“怎么不對了?”
張莉也納悶道:“對著呢呀,你是猴子請來的救兵么?”
李源樂道:“不對,是:你是猴子請來的逗比么?”
“噗嗤!”
二女笑的直不起腰來,以至于浴袍險些脫落……
一陣兵荒馬亂,在李源幫助下收拾停當后,陳小旭眸光流轉,細聲道:“放心吧,我們又不是真的大觀園里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就算學不會和光同塵,但也能做到因勢導利。光是你給我們的背景不說,那邊還有很多領導遞條子,往電視臺安排人的,都是鄂省的大頭頭家屬。我們都要了,想學技術的學技術,想當公關的當公關。人盡其用,廢物也可以當牌子。他們好像有些怕田玲。”
別說一家私企,就是央視里,這年月也接收了太多想象不到的豪門子弟。
一些相對老實的,沒有通過批條子發家的子弟們,好多都進了央視老老實實的工作。
矮大緊曾在里面裝了回逼,結果陳道明給他介紹了下導演小哥和攝像的背景后,矮大緊立刻變成了矮孫子……
這也是那么多明星大腕去央視后老老實實的原因之一,保不準就得罪了哪位大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源笑道:“田玲家雖然敗落了,祖上卻風光過,而且田老榮譽還在。她要是默默無聞,那田家也就徹底湮滅于塵埃中了。可她現在背靠李家,風頭那么勁,田老當年的一些老戰友老部下,自然認可了她的存在。有這份香火情在,她就比地方上絕大多數子弟們高出一個圈子。”
張莉恍然道:“怪不得她工作起來簡直不要命,原來還背負著這些,也是不容易。”
陳小旭笑道:“我說她怎么那么感激你,和我們一樣。”
李源摸了摸兩人的頭發,道:“我不需要你們的感激,我希望你們能過的快樂一點。”
張莉抿嘴輕聲笑道:“知道呢,我們很幸福,真的。”
陳小旭也笑道:“自由自在,無憂無慮,還有比這個更快樂的么?”頓了頓吐吐舌頭道:“再怎么樣,也比唐僧幸福一萬倍吧?”
一九九零年,唐僧嫁給了葉赫那拉·麗華,結果過的跟李蓮英一樣。
相比之下,寶黛二人遭受的非議都不叫事……
看著兩個姑娘這么懂事,李源捏了捏她們的鼻子,在一片嬌嗔聲中,拿起錄像帶大笑離去。
上輩子宅成孤狗,這一世沒當上人形播種機,但也沒少紅顏知己。
總的來說,順心順意……
至于是褒是貶,再過百年后,交由春秋來定吧。
“真弄來了?!”
李源回到家,就發現一大家子都在等著他,看到他手里拎的袋子,二哥李江大喜說道。
李源點了點頭笑道:“這是前四十集,看完后給田玲打電話,她讓人送后四十四集來。只能自家看,不能讓外人看。這里面涉及版權問題,不能流露出去。”
二哥迫不及待的去放電視,大哥李池道:“這部戲花了一點七億?”
李源笑道:“主要是修了兩座影視基地,就花了一個億。還是初修,后期還要修成影視城。這部分,由大唐負責。央視主要負責協調四十萬群演,十萬件道具。空前絕后,以后也不太可能有這種規模的電視劇了。”
李池道:“收得回本錢不?”
李源點頭道:“光是日本的版權就賣了一千萬美元,收回了大半。后續加上韓國、東南亞等地,也能賣一筆,也就賺的差不多了,白落兩座影視基地,以后賺的錢也多。”
大嫂子笑道:“別人賺錢難如登天,到你這跟喝白開水一樣。”
李源笑了笑,說話間看到李幸、曹永珊和何萍詩進來,背后還跟著安諾、李睿、李智、李英、李明、李云初、和李忠七個孩子。
幾個孩子才回去沒幾天,這會兒又來,還都有些不好意思,嘻嘻哈哈的嘎嘎樂。
李源眉尖一揚,不滿道:“怎么把孩子都帶來了?”
李幸不好意思的嘿嘿笑,曹永珊笑道:“爸爸,小睿他們給我打電話,孩子們一致要求能像阿幸小時候那樣,爸爸您帶著阿幸走過三川六水,開闊了胸懷視野。我覺得挺好,就……”
兒媳婦的面子還是要給,但李源也不是那么好說話,看著李睿悠悠道:“權利和義務都是對等的,你爸爸四歲就離開了我身邊,一直幫媽媽照顧弟弟。為了不讓婁家表哥欺負弟弟,每天早起辛苦練武,攔都攔不住,處處都是哥哥的表率。他表現的那么好,才有了后面的機會。你有表現的這么好嗎?你有學習到你父親的擔當和胸懷么?”說完對幾個兄嫂道:“萬千寵愛出來的孩子,一個個都自私透頂,也就安諾表現的好。”
看到一群孩子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下頭,四哥李湖笑道:“你小時候不也一樣?好好教著,長大些就好了。湯圓這樣的孩子,一萬個里都沒有一個,你不能要求孩子都像他這樣。”
大嫂子也笑道:“李坤他們還不是你見面就打、就罵,拾掇了多少年才算出息了?我看你也不是溺愛孩子的,舍得教訓,肯定能長成材。”又笑著對李幸、曹永珊、何萍詩道:“你們當爹媽的,不舍得打罵孩子吧?我們當年倒不是不舍得,就是不咋懂,尋思著孩子別當孬種就行,還是你們爹,把李坤、李堂他們拿樹條子抽的嗷嗷叫。”
李河笑道:“當時秦家莊的人都說李老八太壞了,和親侄兒搶吃的,還打侄兒。跟我們告狀的都有不少。”
李源摸著下巴,道:“管教孩子是真,搶吃的倒也沒冤枉我。春天的榆錢兒,真香啊。”
眾人大笑。
安諾走上前來,對李源道:“爺爺,小睿他們以后一定會好好像大伯學習,不讓您失望的。您能原諒他們這一回么?”
李源笑道:“我沒生氣。我是心疼我兒子、兒媳婦,就像你們的爸爸媽媽心疼你們一樣。”
這話一說,本來臉色都難過起來的曹永珊和何萍詩感動壞了。
李幸鼻子都有些酸了,笑道:“爸,我給孩子們做的,哪能和您比啊。”
李睿在母親眼神的鼓勵下,走上前道:“爺爺,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現,也像爸爸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李智和幾個孩子也紛紛上前表態。
李源點頭道:“去吧,跟二爺爺去看電視吧。”
曹永珊在旁邊道:“都抬起頭來,爺爺批評你們,是在教你們成長。經受得起表揚不算英雄,經受得起挫折和批評,才是男子漢。安諾小時候天天被她媽媽批評,她經受住了,所以現在才能得到爺爺的喜愛和表揚。你們要好好學習。”
一群孩子恍然,紛紛點頭。
李睿、李智其實已經開始適應了,明白這輩子想要一個慈愛的爺爺,也是想瞎了心……
“爸,奶奶、媽媽她們呢?”
李幸笑著問道。
李源道:“雍和宮燒香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何萍詩笑道:“大伯母,您怎么沒去啊?”
大嫂子哼哼道:“老太太也是喜新厭舊的,有了小兒子媳婦,我這大兒媳婦就不香了!”
何萍詩驚恐:“糟糕啊,我也是大兒媳,等小八娶了媳婦……哎呀,連順序都一樣!”
大嫂子發出了嘹亮的笑聲!
二嫂子問李源道:“安諾是八零年的,小睿是哪一年的?”
李源目光從孩子們身上掠過,笑道:“安諾是阿芷八零年生的,李睿、李智是八二年珊珊和胖胖生的,李英八三年阿芷生的,李明、云初是八五年珊珊和胖胖生的。李忠是八六年小敏生的。一眨眼,安諾都十四歲了。”
二嫂子笑道:“虧你記得住這么些,我就記不住了。你呀,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注意點,不然孩子媽媽要心疼的。”
曹永珊忙笑道:“有爸爸教育他們,是他們的福氣,也是我們的福氣。”
李源搖頭道:“我一年能說他們兩三次就不錯了,關鍵還是看你們。”
曹永珊聽了這話,心里反而更高興了。
因為自家公公說李睿,遠遠不止兩三次……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李幸隨手接起,不過輕松的面色很快變得認真,還站了起來,道:“我是李幸……三姨?嗯,爸爸在。”說完看向李源,捂住話筒道:“爸爸,古三姨找您。”
這是從秦大雪那邊論的,古榆。
李源走過去接過電話,聽了兩句后眉頭皺起,道:“好我知道了。嗯,不會對外說的。”
掛了電話后,李源對眾人道:“出去一趟。”
李池問道:“有事?”
李源點了點頭。
凌晨一點。
古家小樓內依舊一片燈火通明。
李源拔出最后一根銀針后,緩緩呼出口氣,看著老邁的古老睜著眼望著他,笑了笑道:“年紀太大了,抽了一輩子煙,還戒什么呀?”
古老看著很虛弱,哪怕李源施以“燒山火”之技恢復元氣,只是幾日夜的病痛折磨,還是讓老人大大傷了元氣,但他依舊開口緩慢道:“我呀,想要爭取活到一九九七年。等港島回歸之后,到自己的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
李源想了想道:“差不多。”
齊大姐:“……”
古老啞然一笑。
古榆道:“源子,你醫術那么高,你看能不能辛苦幾年……”
李源笑道:“古老身邊不缺名醫,而且檢查報告你們也都看了,器官臟器都沒什么大毛病。煙別忌了,一天抽一根。另外,文件少看點,別全不讓看。主打一個順心順意。我每年過年來一趟,一起努力吧。你們也別搞什么過度醫療,年紀太大了,經不起折騰。好心辦壞事。”
古榆還想說什么,古老就應了聲:“好。”
從臥房中出來后,古榆歉意的看著李源道:“這次實在是看爸爸太痛苦了,才給你打了電話。”
李源笑了笑道:“沒什么,對古老我是十分敬重的,能出一份力,是榮幸。”
主要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和實力,一般的大佬都沒什么資格請他出診了。
有數的幾個,看的好就看,落下一大筆香火人情,看不好也沒人能責備他,一樣欠他人情。
時至今日,早已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古榆自然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輕松自在,心里居然有些羨慕。
齊大姐等古家人還客氣留李源留宿,李源自是堅持告辭。
送李源出了大門,古榆道:“這次請你過來沒有告訴大雪,不想讓她為難,也不想讓你不高興。”
李源打開車門,回頭豎了豎大拇指,沒再說什么,開車離去。
“嚯!這三輛大家伙排一塊,可太招人眼了!”
李江兩眼放光的看著王府大門前的空地上停放的三個大家伙,驚嘆道。
長十一米的巨型房車排一起,攻打平安縣城都夠用了。
李幸樂的合不攏嘴,他是真喜歡車,對父親道:“本來訂一輛,后來想著要是孩子們跟著出來就不夠用了,所以又訂了一輛。正好,這次就用上了。”
李源看著在門樓下藤椅上坐著的李母,笑道:“媽,要不要一起去玩兒一圈?”
李母擺手道:“那還不把骨頭給癲散架了?不去不去。”
笑瞇瞇的老太太,一臉的慈祥。
還不忘叮囑婁曉娥幾人:“還是要學做飯呀!”
“學學學學學!”
婁曉娥幾個嘻嘻哈哈的應下。
老太太愁。
早上吃完了湯圓,看看日頭差不多了,李源就和老母親并兄嫂們道了別。
本想等李母回里面后再走,可母親執意不肯。
李源帶著一大家子登車,發動汽車啟動開出后,一直走了很遠,依舊能從倒車鏡里看到老母親的身影……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哦,大風從那里刮過!”
“不管是東南風,還是西北風,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昏天暗地,仿佛宇宙又回到了混沌中,三輛鋼鐵巨獸在暗無天日的西北公路上緩緩前行著。
碎石噼里啪啦的沖擊著車輛,探照燈勉強能照出一點點前路。
但這似乎更讓李源興奮,放聲高歌著。
聶雨淘氣,悄悄打開了對講機,歌聲順利的傳到了后面兩輛車里。
第二輛房車內,本來看到這世界末日一般場景而心驚膽戰的曹永珊、何萍詩兩人,在聽到播音器里傳出的歌聲后,心一下安定了下來。
而第三輛車里,抱著妹妹李云初安慰的安諾聽到歌聲后立刻笑道:“聽,是爺爺在唱歌呢!沒事的,爺爺那么開心,肯定沒事的!”
這時又聽播音器里傳來李源的聲音:“唱歌唱歌,安諾起個頭!”
李睿跑到前面,從安保大叔手里拿過對講機后,七個姊妹兄弟圍在一起,安諾起頭:“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么響亮……”
伴隨姐姐清脆悅耳的聲音,李睿、李智、李英等孩子一起大聲唱道:“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三輛車的音頻系統做了串聯,按下對講機后都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很快,李幸、曹永珊、何萍詩笑吟吟的歌聲也加了進來:“越過高山,越過平原,跨過奔騰的黃河長江,寬廣美麗的土地是我們親愛的家鄉!”
排頭車里,李源一點不吝嗇自己的喉嚨,和婁曉娥、婁秀、聶雨、高衛紅一起滿臉燦爛笑容的唱道:“英雄的人民站起來了,我們團結友愛堅強如鋼!”
等一遍唱完后,音響里滿是全家人的歡笑和掌聲!
關掉對講機后,李幸對曹永珊、何萍詩笑道:“看,這就是爸爸。”
看著車外毀天滅地一樣的沙塵暴,再想想剛才孩子們激動快樂的勇敢,曹永珊、何萍詩對視一笑。
等到黃昏時期,沙塵暴才終于停止了肆虐,又或許是車隊走出了它發威的范圍內。
總之,到了下午五點,車隊下了省道,在一處不知名的山前空地上停下了車。
下車后,一家人就看到了一輪殷紅的紅日,在西山灰蒙蒙的天空上,一點點往下落。
山也是灰的,樹木也是灰的,路面上都蒙了一層細沙……
“真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環境。”
曹永珊蒙著紗巾感慨道。
婁曉娥、婁秀和聶雨、高衛紅都是過來人,高衛紅還在西疆經歷過一次,道:“北面要多些,草原沙漠化比較嚴重。我們這還好些,是細沙。再往北去,都是粗砂石子,跟子彈一樣。古時候一旦草原上遭了這樣的大災,或者冬天的白毛風,就是他們越過長城,南下侵略漢土的時候了。”
一群人恍然。
搭鍋做飯,李源讓李幸和三車的兩個司機去撿些柴火來,他從車內拿下大鐵鍋,從冷藏庫里拿出一整只羊來,煮羊肉,烤羊肉吃。
女人們終究還是辜負了李母的重托,沒有做飯,忙著各種拍照去了……
吃晚飯時,李源和李幸自然大快朵頤,婁曉娥幾人也都吃的慣,曹永珊、何萍詩勉強入口,幾個孩子則真的是吃的艱難。
只灑了鹽用木柴煮出來的羊肉,怎么可能沒有膻味?
烤的還好些,但相比于孩子們平時的飲食,就粗糙的太多。
李源吃了一陣抬頭看李睿臉色抽抽的艱難咀嚼著,語重心長道:“阿睿,朱祁鎮被俘后,天天吃羊肉啊。他都吃不下,你總不能連他都不如吧?”
安諾在旁邊哈哈笑了起來。
婁曉娥白了李源一眼,道:“明天就到五臺山了么?”
李源點點頭道:“五臺山,然后是北岳恒山,懸空寺,云岡石窟,雁門關,最后去看壺口瀑布。不急,我們一站一站的走,慢慢玩兒。”
他不急李幸急,干咳了聲道:“爸爸,公司那邊我只請了一個半月的假……”
李源搖頭道:“適度撒手是有好處的。對了,我怎么聽說你和長和那邊干起來了?”
李幸嘿嘿笑道:“長寧叔給您說的吧?”
李源笑道:“早上接了個電話,信號斷斷續續的,說你把霍建寧從長和挖過來了?”
李幸點了點頭,道:“千軍易得,良將難求。咱們這邊資產委員會都是八十歲九十歲的老將,要么多是技術出身。這個人是經營奇才,非常有想法。李家成對他也非常看重,寄予了厚望。在長和,除了李家成,霍建寧只在馬世民一人之下。馬世民雖然是一個英國人,卻是長和的帝師和太子太保。本來是準備退休的,但長和現在大舉投資海外,馬世民又被留任了。”
李源道:“霍建寧是覺得頭上壓一個人,沒有發揮的余地才出走的么?”
李幸搖頭道:“主要是因為長和李家把投資重點放在了海外,大陸雖然也投了幾百億,但并不算大頭,主要還是投向了加拿大和英國、法國。霍建寧雖然是一個生意人,也愿意對外投資和老外做生意,但他很愛港島,希望公司的根本在港島,這一點的固執程度超過所有人意料之外,也就給了我機會。我以日薪五十萬港幣的天價請動他出任港島電訊總裁,大唐董事會執行董事,他沒道理拒絕的。看看長和李家在港島做了些什么,再看看我們大唐,誰為港島好,一目了然。”
李源道:“集團內部沒有反對的聲音嗎?這個薪酬,應該超過所有人了吧?”
李幸笑道:“Canning接受了他們的面試,何伯、國偉叔他們對他也都十分熟悉了,非常欣賞他的才能。爸爸,長和告到內地這邊高層了么?好沒道理,Canning是合約到期后過來的,又沒簽競業協議,長和憑什么不放手?”
看著兒子一臉不加遮掩的得意,李源也哈哈笑道:“你很高興?”
李幸點頭道:“這是一員超級大將!用的好,真的可以輕松好多。”
李源道:“你這么信得過他?”
李幸笑道:“他自己提出,直接簽十年,并簽下了競業協議。雖然這一招是為了勸李家成熄了再找他回去的心,但也表明了他的忠誠,算是一份投名狀了。而且,還有何伯、國偉叔他們在旁邊看著。有此大將,大唐將來更能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李源笑道:“那就好,那你就更應該放心的出來散心嘛。我去拿酒,喝一口,晚上在這邊過夜,明天再上路。”
婁曉娥幾個在旁邊起哄:“拼酒拼酒!”
李幸嘿嘿直樂,放開架勢,和父親狠狠拼了回酒,醉倒后李源還上去給推拿針灸了番,看著兒子沉沉睡去……
這一刻,曹永珊跟何萍詩才再次感受到,李源對李幸久違的偏愛。
在成年之前,李家最受疼愛的孩子,就是李幸……
京城,三里河。
中科院大樓。
柳盟主面色灰敗的看著中科院相關領導、倪光南和讓他恨之入骨的年輕人李吉祥,三方簽字握手。
這也意味著,他付出了巨大心血的聯想公司,徹底變天了……
其實吧,說付出多大心血,還真不好說。
八四年聯想的名字還叫中國科學院士院計算支柱研究所新科技發展公司,成立之初也就是倒騰些電子表、旱冰鞋、運動褲衩、電冰箱等產品,就一個掛著高科技牌子的倒爺。
真正讓聯想脫胎換骨的,是八五年倪光南帶著他的“聯想式漢字系統”加盟公司,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漢卡,至此,公司才改名為聯想。
而聯想式漢卡取得的巨大成功,是聯想集團能存在的根本原因。
當然,柳盟主和他的愛徒楊元慶也不是沒有功勞。
做貿易做生意這方面,他們還是很有才能的。
所以他們今天還能坐在這里……
“聯想從今天起,將步入全新的快車道!歷史,一定會記住今天!”
“有了大唐科技的投資,包括技術投資、資金投資和管理投資,我們將加速開發計算機硬件制造業務。”
“聯想、大唐、復旦大學還將合資建立芯片設計中心,大力發展集成電路芯片設計能力。”
“我們將繼續發展壯大程控交換機事業部,真正實現ICT融合的戰略!”
“ICT融合戰略是公司未來的主要方向,即信息通信技術與其他領域的技術、服務和應用相互融合,形成新的產業、產品和服務。它涉及多個領域,包括計算機科學、電子工程、通信技術、制造業等等,旨在實現各種傳統行業的數字化轉型和智能化發展!”
“聯想,一定會成為高科技公司的典范!”
一片熱烈的掌聲中,吉祥、如意兄弟倆和中科院的各方領導握手。
大唐如今以技術、資金、管理入股,成為聯想集團的實際控股人,中科院之所以愿意放手,實在是因為大唐給的太多。
再加上大唐的背景,以及對加大投資擴建的承諾,中科院實在找不到婉拒的理由。
這也讓柳盟主和他爸比中科院技轉公司的老總一番精心布局化為空。
盡管聯想成為了大唐集團的子公司,但中科院依舊有百分之三十五的分紅權。
能傍上這么粗一個大腿,中科院不知多開心……
“老柳,事實會證明,技工貿,一定優越于貿工技!一家高科技公司,如果不把科技放在首位,那一定是一家失敗的公司!”
倪光南院士當著所有人的面,看著柳盟主一字一句道。
這兩位曾經的聯想雙子星,已經徹底走向了割裂。
只是在沒有大唐的時空里,兩人的結局是截然不同的,此刻被掃地出門的,是一手奠定了聯想輝煌的總工程師倪光南。
在倪光南被掃地出門后,他為聯想做出的所有布局,全部被廢。
而有趣的是,未來的三十年內,另一家著名企業華為,幾乎就是按照倪光南設定的路線,完美的實踐成功了……
其實此時的聯想,無論從背景、實力、資源和各種軟硬件條件來說,都是遠遠優越于華為的。
至于到底能發展到哪一步,且拭目以待吧。
但吉祥、如意兩個年輕人,卻是第一次走上了中國報紙的版面。
兩個月后,一路游山玩水的李源一行人,終于來到了西疆省。
五月的江南已經很熱了,即便是五月的四九城,也已經陽光明媚。
但車隊走到天山腳下時,才剛剛下了一場小雪。
“爸!”
“媽咪、大媽媽、雨姐、衛紅姑姑!”
“大哥、大嫂、詩姐!”
三輛鋼鐵巨獸在昆吾縣停下,放眼望去,都是極具民族色彩的人和建筑,這里有很多騎馬、趕馬車的人,一個黑黢黢的年輕人跑過來叫人時,婁曉娥她們差點沒敢認。
“哈哈哈哈!”
李幸大笑上前,用力抱住自家六弟,當年在港島從幼稚園起,就俘獲萬千女孩心的超級帥逼,如今成了黑碳球。
何萍詩也哈哈大笑:“治國,眉心畫個月牙,直接演包青天,OK?”
治國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反襯出來的喜感,更是讓一大家子都笑了起來。
只有婁秀心疼道:“怎么曬成這樣啊?”
治國笑的燦爛,道:“大媽媽,這里一年日照時間超過三千三百個小時,所以哈密瓜才會那么甜!”
挨個抱了一圈,連小侄子都沒放過。
“想家了么?掛職兩年,還剩一年了。”
李源被兒子重重抱了抱后,微笑道。
治國道:“肯定堅持到最后!而且,掛職結束后,多半也不會離開西疆。”
李源笑道:“你自己的事業,自己做主就好。”
李幸笑道:“干了一年,就要了一個棉紡廠,一個干果廠,加起來不到一千萬的投資。瞧不起你大哥?”
治國搖頭笑道:“出疆難,不能讓你做賠本的買賣。”
李幸摟著他笑道:“棉花的質量非常好,都是一等棉,家里服裝廠可以收,有多少收多少。干果廠打打廣告,隨便都能銷售一空。再弄個果汁廠怎么樣?葡萄汁那么好喝,給米高叔叔的半島酒店多供應點,打打廣告,哇,肯定供不應求。這次來帶一個億,建個大廠怎么樣?”
“咳咳咳!”
站在后面的幾個夾克衫中老年男人此刻前列腺估計都快膨大了,眼珠子死死盯著治國,他要敢說不要,估計能一頭磕死在地上,我以我血薦軒轅!
治國只能道一聲:“謝謝大哥!”
李幸摟著他,去見后面的一應領導,一一握手,然后婉拒他們的熱情待客,表達了謝意,并說明只想私人家庭聚會。
等勸退了一眾極度熱情的干部后,李源看著六兒子笑道:“走吧,到了你的地盤你安排一下?”
治國咧嘴笑道:“找了三個大蒙古包,請人在做烤全羊、手把羊肉、薄皮包子、羊肉燜餅……”
“噦!”
一旁李睿沒忍住,干嘔了聲。
治國納悶的看過去。
李源哈哈大笑起來,李幸也笑,安諾對治國道:“六叔,我們吃了一路的羊肉了,有沒有不是羊肉的呀?”
治國忙笑道:“有有有有!還有西疆黃面,粉湯、酸奶子、布爾哈雪克燉魚!我還找了幾個哈密瓜,一些葡萄,這些行吧?”
李睿簡直跟看到救苦救難的菩薩一樣,緊緊握住治國的手感激道:“六叔!我謝謝您了!”
治國哈哈大笑,道:“走!今晚好好吃一頓,明天去騎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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