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悲與喜→查看,請,在中即可享受實時查看。
京都皇居。
浮世繪上勾勒著日出日落、春夏秋冬、陰晴圓缺。
只是清幽雅韻之余,也不乏腳盆雞人骨子里的陰森……
皇族侍從官一板一眼的恭敬道:“法務局的高橋葵再三確認,那位先生開口就問了井上信、北原風葉、渡邊西鶴等六位士官的信息,并且查詢了藤原信的住址。陛下,這位神奇的中國人,事先就已經知道了那些激進者的姓名,才能精準的打擊所有幕后主持者。不過,陸軍那邊認為,他們遭到了背叛。”
明仁天皇聞言淡淡一笑,皇居內有雅樂輕奏,他用腳盆雞貴族崇尚的鶴音,清聲道:“時至今日,他們也始終無法正視那場戰爭的失敗。頑固而愚昧的認為,他們只是敗在阿美利加手上,所以,又怎么可能接受那個國家,會出現這樣的人物?田木君,在扶桑歷史上,是否出現過如此神秀的人杰?”
這就是腳盆雞和棒子最大的區別,相當一部分理智的腳盆雞,哪怕是包藏禍心的那種,也愿意承認別人的優秀,順帶自嘲。
而棒子就純屬思想癲狂扭曲的蛆,無法理解。
其實前者,更會給人一種強大理性的感覺,不容小覷。
侍從官低頭道:“即便是被尊為劍圣的上泉信綱,在記載中,也無此才能。不過,根據侍從室的分析,此人雖有極強的才能,但仍舊是人類范疇,刀槍子彈可傷。此人,為當世第一刺客。值得一提的是,他再三表示,愿意遵從世俗的規則。”
明仁微笑道:“看,這就是那個國家的底蘊。即使經過最衰弱瀕臨亡種的時期,依舊有如此人杰誕生。所以,在世界大破滅前,不要去幻想征服一個傳承五千年的文明古國了。”
和他臭名昭著的老子裕人不同,明仁自幼年起,就表現出極大的和平意愿,甚至終身都未前去參拜神廁。
屢次提出,腳盆雞需要反思反省,避免再次發生那樣的戰爭。
不管是故作阿斗也好,還是蟄伏潛藏也罷,反正終其一生,都在號召反對戰爭,反思戰爭。
明仁微笑道:“可以給蘭國王室發一份邀請,希望女王陛下和親王閣下能來我的皇居作客。”
說完,明仁轉身回到內殿,步伐如鶴。
腳盆雞皇室有千年不斷的傳承,雖然言行陰間了些,但那個國家從上到下本來就崇尚這種陰間風。
相比之下,蘭國王室就接地氣的多。
一大家子在包餃子……
肉是李源拿出從毛子那獵取的一只黃羊……
國內早已是保護動物,不讓吃了。
另外,老四吉祥在庭院內靠著鹿肉。
鹿在國內也是保護動物不許吃,但腳盆雞那邊數量很多,所以順帶儲存了一波……
“那邊那么大的災,死了好幾十萬,你們那,真的沒事么?別讓洪水給沖跑了。”
李母關心的看著一眾孫輩問道。
李幸簡單畫了下地圖,蘭國被爪哇和大馬懷抱在里面,他笑著解釋道:“奶奶,您看啊,外面有兩大護法在,替咱們擋的嚴嚴實實的。要我說,肯定是爺爺和大伯在保護咱們家!不然上千里外的印度都被海嘯沖慘了,欸,咱們這么近,一點事也沒有!”
這話李母聽了高興,表情還嚴肅下來,道:“對,肯定是你爺爺和大伯保佑的,他們兩個的骨灰,就灑在山頭上了。”
說到最后,還有些傷感。
李幸笑道:“那說明爺爺和大伯成神了,回頭讓九兒給爺爺、大伯塑金身,冊封成神!”
李母嚇了一跳,忙擺手道:“這可不得行,自家人只能用牌位祭拜,只有皇帝才能冊封正神,不能亂來。”
一家人哈哈笑,李河道:“老娘,如今咱家不正好出了皇帝?”
李母這才反應過來,不過還是笑道:“留個影兒就好,神不神的不好亂封。”
她信的那一門,最高的也不過是一個“老奶奶”,叫什么也不清楚,反正燒香的時候就是“請老奶奶保佑”……
太高的,老太太也不敢想哇。
李幸笑道:“成,聽奶奶的。”
小七對小九埋怨道:“趙麟和林澤回來大陸后就跑了,去電氣二龍五虎院校去招人了。”
小九笑瞇瞇道:“是我給他們布置的任務,電力網的構建,是發展速度的根本。不管是港燈還是中華電力,都是私人公司屬性。港燈還好,大唐自己的產業,但中華電力是嘉道理家族的產業,不可能持續虧損二十年。”
五伯李海吃驚道:“什么買賣,要虧這么多年?”
小九大概解釋了下壓制電價,以促進工農業快速發展的法子,最后說道:“我們其實占很大的便宜,因為蘭國的煤炭儲量太豐富,且都是露天煤礦,極大的降低了煤炭成本,虧損不了太多。主要是電網的建設,前期投資很大。”
五伯母笑道:“九兒太能干了……你別包了,都是干大事的!”
李源笑呵呵道:“她就是能摘星攬月,也一樣得和五伯母一起包餃子,一碼歸一碼。”
小九笑道:“五伯母,我爸爸才是最厲害的,他還不是一樣常年給家里做飯?”
“欸!!”
婁曉娥、聶雨幾個趕緊給她使眼色,說什么呢!
可惜已經遲了,這話已經戳中老太太的心了。
果然,老太太臉上的光都沒了……
婁秀笑道:“媽,我們專門請了個大師傅教我們做飯呢,不信明兒我給您做一道菜。”
李母將信將疑道:“真的?你們幾個懶婆娘可別哄我!”
“噗嗤!”
小九都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婁曉娥不舍得罵小九,就瞪著幾個蠢兒子罵:“你們笑個屁!”然后轉頭對李母嗔道:“媽,我們真的學做飯呢!”
李母撇撇嘴,不置可否,估計是不怎么相信。
“爸爸,我想明天就回去……”
富貴摸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李源說道。
小九惋惜道:“三哥,這一心境堪不破,你的路也就到此為止了。”
如今小九掌總的,又何止是蘭國大政,還有哥哥姐姐和幾個入勁子侄們的武道之路。
當然,她不是保姆的性格,只檢查結果。
能進一步者,指點其少走兩步彎路。
自身天賦不足者,她也從不強求。
至于無心武道者,更不會去督促什么,譬如她的八哥。
只是天生大龍骨的三哥若止步于此,實在太可惜。
富貴一臉糾結,李源笑呵呵道:“九兒,你三哥和你走的路不同。再有下一次,富貴就不要回來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距離突破,或許就差一次戰爭。”
婁秀生氣道:“突破個屁!好好給我待著!”
富貴嘿嘿笑道:“大媽媽放心,咱們蘭國是一國獨占一島,也沒什么領土糾紛。再加上這次爸爸和九兒狠狠教訓了窺視的人,我估計二十年內沒什么毛賊敢來招惹咱們。”
看他的表情,還有些落寞?
可能作為蘭國三軍總扛把子,無仗可打不說,連國防都用不上,讓他有種寂寞如雪的感覺。
李幸道:“不提這些了,以后家里吃飯不談工作。”說完同李源道:“爸爸,今年過年請奶奶和二伯他們去港島過年吧?”
二伯李江對他說,李源說的,熬過這個冬天就能好起來。
李幸認為,港島的冬天還是要溫暖的多。
蘭國當然更好,只是長達八個小時的航程,他擔心二伯吃不消。
李源沒言語,李母就道:“今年就在家里,哪也不去了。”
她心里清楚,二子,熬不過這個冬天……
李幸見父親沒有說什么,也明白過來,按下心里的難過,忙岔開話題道:“奶奶,您猜安諾、李睿他們這一波孩子里,哪個最先結婚?”
李母笑瞇瞇道:“伱家老大?”
說的是李睿。
李睿表情復雜,他還沒來得及拍拖……
為了擺脫草原戰神的名頭,即使讀大學那幾年,他也會在假期去蘭國挖渠,勞動改造……
李幸哈哈笑道:“不是,是李智。智仔和新加坡黃祖耀長子的小女兒偷偷拍拖談戀愛,還一直瞞著不給家里說。前天終于繃不住了才來找我,因為人家姑娘懷了孩子。奶奶,爸爸,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我居然快要當爺爺了!”
“哈哈哈!”
李家一大家子都樂,李海都不知該說啥了,對李源唏噓道:“老天爺呀,感覺昨天還在秦家莊的麥場上看湯圓和十八一起玩兒泥巴呢,這一轉眼都要當爺爺了?”
李源笑道:“馬上四十五歲了,也差不多了。后面的小輩,又要起來一茬了。”
婁曉娥幾人拉著何萍詩問怎么回事,何萍詩把李智叫過來自己答。
何萍詩的老子有一些混血,這個兔崽子多少帶了些,再加上不知是不是受了他外公一些熏陶,總有些陰柔的壞蛋氣質,李源看著不咋順眼,可架不住女孩子們為之瘋狂。
好在李家家教嚴格,沒讓他混成風流大少。
在祖父當面,李智還是足夠坦誠:“第四輩兒,我要生老大!”
李源忍不住笑了起來,鼓勵道:“坦蕩就好。好好干吧,給你好大兒也打下一份江山。”
李智:“……”
雖然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但聽了仍然扎心。
李英、李明、李云初、李忠、李孝兄妹幾個快笑不活了,李睿也呵呵直樂。
李幸笑罵道:“黃耀祖老先生拼搏一生創辦了大華銀行,是新加坡本土四大銀行之一,真正的國際金融巨頭。可他最得意的絕不是這個,而是三子兩女,還有孫輩們,一個個都對大華銀行沒興趣,因為每個人都開創了他們自己的事業,服裝、餐飲、酒店、金融、互聯網等等,每個人都做的很不錯。這,才是家族之幸。你們爺爺還能活二百年,小姑姑也差不多。別說你們,你們的孫子的孫子都等不到接班的那天,管你是老大還是老二,都死了心,好好做你們的事吧。明白了嗎?”
李智主打一個嘴硬:“我又沒想那些,就想讓我兒子當一回大哥!”
再次引起群嘲后,李智自己也嘿嘿樂了起來。
這件惡風波,算是告一段落了。
李源心里其實是有些反思的,世上果然沒有無敵之人。
這次如果不是海嘯突然發作,好巧不巧淹死了那群腳盆雞雜碎,那么即便小九能帶家人回來,可核炮彈轟炸下,后續影響就會變得不可控了。
蘭國成為繼腳盆雞后,第二個遭受核炮彈洗禮的國家,這份榮耀李家絕不想要。
而因為直升機的事,阿美利加百分百會被卷入其中,它不想卷,腳盆雞都會在背后推一把。
那個時候就真的惡心了……
僥幸,運氣不錯。
但不能回回都靠運氣,不過后續的事,該采取何種對策,自有小九、富貴他們姊妹兄弟們討論處置,李源未再過問。
以孩子們的智慧和成長,已經不需要他再去操那份心。
當初從毛子設計局里帶回來的資料里,就有防空武器的相關技術。
阿美利加的黑鷹直升機到了,腳盆雞那邊也是大出血,交付了一系列讓大陸眼珠子發紅的技術。
只可惜阿美利加那邊設置了限制,不建議擴散給中國大陸,以免對后續技術合作產生影響。
也是無所謂的事,蘭國有,跟大陸有,差別不大。
這些考量,亦皆由李幸、小九商量著來。
李源只是在家陪陪老母親,陪陪家里的老兄嫂們。
二哥李江,在二零零四年最后這一天,還是走了,沒能熬過這個冬天。
辦白事,是曾經李源很陌生的經歷,不知何時,已經熟悉于心。
李江的喪禮不算冷清,衙門方面從上到下,各大辦公室都送來了花圈。
各處始館也有動靜,花圈擺滿了王府前的街道。
但是,真正的至親,誰又在乎這些呢……
二哥的遺體靜靜的躺在冰棺里,孩子們大聲的哭泣。
而李源,只是沉默的陪伴在李母身邊。
他是難過,可他知道,這個世上不會有比母親更難過的人……
“走了好,早點走,少受罪。”
“老二啊,往后沒有病了,晚上不咳了,你好好睡……”
“二小兒,以后啊,可別那么拼命干活了……”
送去火化場的前一刻,李母不顧二嫂子、三嫂子她們的勸攔,還是來看李江最后一面,絮絮叨叨的叮囑道,說到最后,還是拿出手帕,擦起了眼淚。
二嫂子和李均、李蓮等人無不心碎大哭,李源亦是雙目通紅,心痛落淚。
叮囑小九照顧好奶奶后,他和剩下的五個哥哥,去送別二哥。
自此,李家八金剛,只余六個了……
凌亂、喧囂、陰謀、詭計、悲傷的二零零四年,終于結束了。
二零零五年,一個不算特別的年份到來。
又過了一歲,李母明顯老了許多。
再過些年,有一個詞叫斷崖式衰老。
只是有的人三十來歲就迎來這種衰老,而有的人,到一百多歲才迎來。
不過誰也不敢言語,只當沒發現。
李源還是每天推著李母穿行在四九城的大街小巷,各大廣場,有時還會去秀水街,看那些鬼佬們買賣東西。
一些外地婦女操著流利的英文和老外講價,李母覺得很新鮮。
李源還教給老太太幾句單詞,讓她和一些老外打個招呼,挺有趣。
后來跑來和他們娘倆“偶遇”的鬼佬太多了,也就作罷了……
這一年總的來說,是豐收的一年。
由于阿美利加在中東四處發動戰爭,原油價格從零三年之前的十七美元一桶,漲到現在七十美元一桶。
蘭國的“磕頭機”都快磕出幻影來,黑色黃金名不虛傳……
再加上大陸對煤炭和天然氣的海量需求,對紙漿的海量需求……
豐富的資源換回了充沛的資金,讓蘭國的建設速度再度加快。
公路、鐵路、水道、商場、公園、醫院、學校、圖書館、動物園、住宅樓……
一座座城市幾乎肉眼可見的在蘭國原本空白的地圖上拔地而起。
這種規模的基建,讓鄰國都羨慕之極。
而曾經失落在舊工業重地東三省的數百萬工人,和他們背后逾千萬人口家人們,則成了新城市的主人。
一座座工廠拔地而起,二十四小時不停歇的三班倒作業。
雖然主要是基建配套工廠,但是,諸如特種鋼廠、LNG造船廠、電子廠、晶圓廠以及光刻機所需要的各種關鍵技術科研所、醫療設備、機床、材料科學所等高端制造業工廠和機構,也由港島方面逐漸轉移至此。
為此,蘭國和大陸交惡的傳言,再次喧囂。
其中一大半這方面的文章,是由李思出手,尋找阿三籍阿美利加人撰寫的。
還別說,都快結成血海深仇了,有模有樣的……
有意思的是,毛子今年舉辦了慶祝衛國戰爭勝利六十周年大閱兵慶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通過駐京城始館,給李源送了一份邀請函。
李源自然沒去,如今什么事,也沒有陪伴兩個媽重要。
李母已經一百多歲了,每一天都過的很珍惜。
而恩師趙葉紅,今年也九十二歲了,她才是真正的,仿佛一夜之間精氣神盡去,衰老似乎只在一瞬間……
趙葉紅出身醫學世家,是舊時的小姐傲嬌心氣。
孫達一輩子哄著她,讓著她,衣食住行百般雜事都由孫達一人承擔。
即便是趙葉紅收了李源當弟子,可安排他讀書、分房、結婚等等,依舊是孫達出面。
相濡以沫七十載,孫達的離世,趙葉紅表面上沒有過于悲痛,實則點點思念皆在心底。
愈是到年邁體衰時,愈是思念過往。
到了今歲,已經徹底堅持不住了……
五月。
黑芝麻胡同,孫家。
七十歲的孫月香和四十六歲的女兒趙慧,都是一臉悲容。
看著面無表情的李源,孫月香哽咽道:“源子,還是讓建國早點回來吧。我怕……”
李源微微頷首,道:“已經讓去接了,明天就到。”
趙慧道:“舅舅,有什么事,讓黃超和黃敏去跑腿辦吧。”
李源面色寡淡的道:“沒什么需要的。”見她還想說什么,不耐煩兜圈子直白道:“慧慧,你外婆不喜歡黃超,我也不喜歡,不要讓他們過來。這個時候我正沒地發火,你不要讓他們作死。”
這爺倆,是一門心思想從李源身上撈好處。
趙葉紅警告過幾次后,爺倆非但不長記性,還在背地里罵人,好死不死正好被李源聽到。
不想讓趙葉紅心里難過,李源沒有發作,但從此禁絕兩人再到孫家來,更不允許他們打他和孫家的旗號做事。
大千社會,百樣人生,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趙慧想在這個時候幫助丈夫和兒子挽回些“圣眷”是可以理解,但李源心中厭惡感更甚。
這個口,趙葉紅可以開,趙慧不行,特別是想利用這個時間。
聽到李源這般不留情面的拒絕,趙慧委屈的眼淚巴巴的,孫月香呵斥道:“一把年紀了,還活不明白。你要不想在這待你也走,以后不用來了。”
李源懶得聽這娘倆擱這唱雙簧,孫家三姊妹,看著孫建國、孫月玲占了大便宜,實則早先對孫月香的照顧最重。
趙慧是出國留學了的,回來后進部委工作,嫁的人也算是不大不小的豪門了。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轉身進了臥室,李源就看到之前處在昏睡中的師父趙葉紅醒了過來。
一直以來有些衰弱的眼睛,此刻恍若回到了當年,嚴厲、清冷,卻又不失關懷的溫度。
李源心底一沉,趙葉紅許是自己明白時間到了,看著李源溫聲笑道:“去接建國、月玲了么?”
李源聞言,只覺得喉嚨被哽住了,只點了點頭,盡說不出話來。
趙葉紅笑了,目光中不失慈愛,但似乎又逐漸悵然,多了些回憶色,道:“咱娘倆的緣分,有五十多年了吧?”
李源強壓心底悲痛,點點頭道:“我十五六歲進的城,拜的師,今年都六十七了,五十二年。”
趙葉紅道:“我剛才做夢的時候,還夢到了那年。呵,我有時候都在疑惑,有潔癖癥的我,當年是怎么收了你當弟子。你那身臭烘烘的糞氣,連廖老他們都不想多看一眼。你孫叔說,是緣分。可我后來覺著,未必。”
李源坐在床榻邊的椅子上,輕聲笑道:“這不是緣分是啥?”
趙葉紅道:“當天晚上我就做了個夢,夢到一個……農村婦人,給我磕頭作揖,說感謝我善待你。我納悶,問她是誰。她說,她是你上輩子的娘。前世啊,讓你受了好些苦。她不忍你這輩子受苦,所以求遍了神仙,才讓她來找到你。只是知道你們娘倆母子緣分已斷,所以不敢相認,只求我這個師父,能多疼你些……你孫叔說,我就是給偏疼你找個由頭,我覺得不大像。只是那些年,正是橫掃牛神蛇鬼的時候,我也就沒多說。”
李源聞言,只覺得嘴里多了些腥甜味,腦子里嗡嗡的。
如果說上回大哥說的這些,可能是故意哄他的,那這次連師父都有過這樣的夢,還有什么可懷疑的呢?
看著李源僵直的坐在那,眼淚無意識的往下掉,趙葉紅溫聲道:“這是好事,說明人死后,不是再無相見日。我就相信,你孫叔還在下面等我。源子,不必過于悲傷,咱們娘倆,也還有重逢的一天……”
李源頭腦有些混沌的點了點頭,應道:“是,師父,您說的對……”
等他再回過神,見趙葉紅閉上了眼,猛的一驚,不過仔細觀察,才發現老太太只是又昏睡了過去,方松了口氣。
他拿出紙巾來擦了擦臉后,長呼了口氣,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床邊,從日落,再到日出……
翌日,瘦了一大圈的孫建國帶著一大家子回來,跪倒在床前叫了聲“媽”后,老太太才再次醒來,又看了眼兒女,最后又看了李源一眼,方撒手離去……
王府。
“你師父走了?”
盡管李源身上已經盡力去收斂郁郁之氣,可李母還是看出了些端倪,聲音里帶著心疼的問道。
李源不愿讓母親擔心,笑著點頭道:“師父說,孫叔在下面等她團圓呢。還說孫叔老擔心她不會洗衣做飯,照顧不好自己,所以托夢托的有些勤。”
李母一聽,果然轉移了注意力,開罵道:“那個狗日的黑心男人,以前看著挺好的一人,見面嘿嘿哈哈的,沒想到這么不安生。都死了,還跑上來鉤人。”又責怪李源道:“老幺,你咋不早說?早說我給你師父燒個香,讓老奶奶罵死他,抽他兩鞭子就老實了。”
李源樂呵道:“媽,我爸沒回來見過你?”
李母笑呵呵道:“看過,咋能不回來看呢?你爹這個人,就是嘴笨,不如你會說。不過也幸好不像你,不然也娶幾個老婆我就惱了。”
李源嘿嘿笑道:“媽,說我爸呢,您別說我啊。”
李母道:“回來看過我,不過他不像孫家那貨,你爹叮囑我要養好身子,多替他看幾年家。讓下面都好著呢,和你大哥在下面還開了十幾畝荒地,吃喝不愁,也不會生病。我尋思著,你二哥這次去了,肯定能開出五十畝地來,你說有沒有?”
李源點頭輕聲笑道:“肯定有,二哥是咱家種地的好手。”
李母沉默了稍許后,緩緩道:“是啊,你二哥種莊稼,可是把好手……”
“為你彈奏肖邦的夜曲
紀念我死去的愛情
跟夜風一樣的聲音
心碎的很好聽
手在鍵盤敲很輕
我給的思念很小心
你埋葬的地方叫幽冥
十一月一號,周杰倫全新大碟《十一月的肖邦》上市,《夜曲》一響,上臺領獎,即使同年有王力宏的《不得不愛》、SHE的《不想長大》、林俊杰的《一千年以后》、陶喆的《愛我還是他》、光良的《童話》等。
可是在這個華語樂壇全盛的年代,《夜曲》當之無愧的坐上了流行音樂的至高王座,再次鞏固并拔高了周杰倫華語天王不可動搖的地位。
“李醫生,聽說您喜歡聽我的歌,很榮幸。今天是您的生日,”
就這樣,在李源生日的這一天,李母出錢,讓周慧敏請來了這位流行音樂的大咖,并未李源演唱了一首還未上市的歌:
“小城里,歲月流過去,清澈的勇氣
洗滌過的回憶
我記得你,驕傲的活下去
霍霍霍霍霍霍霍霍
霍家拳的套路招式靈活
活活活活活活活活
活著生命就該完整度過!”
李源很驚喜的對老太太說道:“媽,這個禮物可真好!”
李母很高興。
歲月就在這樣平靜卻時而又有驚喜的過程中度過。
李智結婚后生了一個兒子,自個兒取名李威龍。
這讓李源懷疑,取名字是不是真的應了那句缺什么叫什么的真意?
這孫子缺腦子,所以冥冥之中他才給取了個智字?
不過李智的天使人投資做的其實還不錯,從家族基金中領取的一份資本,再加上從他外公和母親那借來的,憑借大唐王孫的身份,讓他在國內諸如百度、淘寶、騰訊等互聯網公司都有投資,再加上阿美利加的一些公司,現在自身的投資收益,已經遠超家族信托每月領到的錢了。
升格為太爺爺的李源,看起來終于老了些,至少像是三十多歲的人了。
“還戴眼鏡……你近視么你?”
連婁曉娥都受不住這種差異了,看著渾身上下簡直散發著騷氣的丈夫,她氣呼呼的說道。
二零零六年元旦,今天既是新年,也是李家長子長孫李睿,和新加坡李家坡的孫女李修齊大婚之日。
李家沒有大肆操辦婚事的傳統,正好,這位長孫媳婦也是低調到骨子里的一個女孩,就建議兩家人一起吃個飯就好。
李家坡家族的人都住在鉤魚臺,這會兒正被車隊接來王府。
八十三歲的李家坡,也想拜訪一下李家一百多歲的老祖宗。
李源將眼鏡摘下,婁秀斜眼道:“是小旭給你拾掇成這樣的吧?”
李源也不否認,他又不怕老婆,呵呵笑道:“她說我心態太老,心思又重,活的不灑脫。讓我穿的年輕些……”
聶雨嗷嗷叫:“她咋不給你介紹個年輕的?她也四十了!”
李源道:“介紹了,咋沒介紹,那幾個八五花都帶來讓我見了。不過我覺得沒多大意思,都是一群小娃娃。和她們聊聊火紅年代的事,一個個跟夢游一樣。”
高衛紅好笑道:“火紅年代……那都是她們爺爺輩兒的事了,爹媽輩都不知道多少。”
從蘭國飛回來的秦大雪斜覷道:“林妹妹不是最愛拈酸吃醋么?怎么還干起這種行當來了?”
婁曉娥“誒”了聲,使了個眼色后道:“估計就是促狹,故意逗一逗源子。”
她們都商量好了,這幾年誰也別惹李源不高興。
換位思考,若是她們在李源那個位置,一個個至親紛紛離世,她們也受不了。
李源對此心知肚明,并且樂見其成,還不慣著秦大雪,斜覷道:“今年已經零六年了。”
秦大雪沒明白:“零六年怎么了?你要成仙了?”
聶雨“咕嘰”一聲笑出聲來,李源冷笑道:“你當年可是說的明白,七十歲后就不管我了,隨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就兩年光景了。”
秦大雪氣笑道:“老小伙,你曾孫都有了,你還想干啥?”
李源哼哼了聲道:“你管不著!”
聶雨拱火,對秦大雪擠眉弄眼道:“懷念不懷念當心尖尖的日子?”
這種小兒科秦大雪怎么放在眼里,風輕云淡的笑道:“還行,至少曾經擁有過那么多年。”
聶雨:“……”
幸好這時,小七在門外招呼:“爸爸媽媽,修齊家人的車隊已經到了。大哥、二哥他們在門口迎接呢。”
婁曉娥忍笑打圓場道:“走了走了,李家坡比我們大十來歲,禮數上別缺了。”
聶雨哼了聲,白了秦大雪一眼,挽著婁秀的胳膊出門了。
秦大雪落后兩步,慢悠悠的走著,對李源道:“國際上有聲音,說這是兩個華人國家的聯姻,還讓東南亞各國警惕。你怎么看?”
李源納悶道:“關我什么事?這么屁大點事都要我來想法子,他們幾個也別干了,退位讓賢吧。”
秦大雪沒好氣道:“商議一下,也不行?”
李源道:“你們商議出什么結果了?你什么意見?”
秦大雪搖頭道:“我只是顧問,只提供過往的經驗,別說決策,連建議都很少給。倒是幾個孩子,商議的挺有意思。小思說,干脆就廣撒網,廣結姻緣吧。譬如李英,在阿美利加讀大學時,和小喬治的女兒詹娜結識。九一一發生的那天,詹娜甩開保鏢幾個小時,白房子差點急瘋了,失蹤的那幾個小時,她和阿英在一起。”
李源眉頭微皺道:“兩人現在還在一起?”
秦大雪笑道:“阿英畢業后堅持回港島,所以就散了。”
李源道:“那就散了。”
秦大雪笑道:“喲,你還是民族煮意者?”
婁曉娥在一旁道:“我也看不上,還是咱們中國人看著順眼。除非是亞特蘭娜那樣的,不然別想進門兒!”
秦大雪笑道:“亞特蘭娜那樣的大美女,中西通殺,哪有那么多?不過我其實也覺得慎重點更好,隨著蘭國的布局,和大陸這邊的快速發展,我隱隱覺得,咱們成為世界第二只是時間問題。老二不好當啊,看看毛子,再看看日本。我們要是成為老二,那動靜只會更大。說不定,就有翻臉的那一天。畢竟,我們不可能像腳盆雞那樣,任憑阿美利加騎在脖子上拉屎撒尿。”
“咦”
婁曉娥聽不大懂太多,所以只挑能聽懂的嫌棄。
秦大雪哈哈一笑,看向李源。
李源欣慰道:“有你這么一個明白人在九兒身邊,我就放心了。”
秦大雪虛踹一腳,道:“我就這么點用處?”
李源斜覷道:“我倒想用別的招,你自己不讓干。”
秦大雪雞皮疙瘩都出來了,難得紅了臉瞪他一眼后,加快腳步走了。
婁曉娥吃吃的笑,李源納悶道:“你笑什么?也沒少了你的……”
婁曉娥溫聲同情道:“委屈你了……”
李源無語,摟住太太的腰,笑著走向正門獅子院。
“李先生,好些年沒見了。沒想到,再次見面,我們竟然成了親家。”
李源和李家坡握手問候。
李家坡看著李源親切笑道:“以前好多人都說我是傳奇,是國父,現在已經沒人這樣說了。新加坡能夠成立,是大馬因為防備我,才把我們華人放逐到獅城。當然,他們后來非常后悔,特別是新加坡發展成發達國家以后。而蘭國的成立,是為了保護華人,真當真槍從爪哇人和馬來人手里搶過來的立足之地!李醫生獨身一人以一敵國,特別是殺的鬼子膽寒!你才是我們華人世界,第一傳奇英雄!”
李源樂呵道:“哪有什么傳奇不傳奇的,無非是建一個華人不受欺負的地盤,勉強自保罷了。李先生,實不相瞞,我和你不同,對國事毫無興趣,也確實沒怎么插手管過。除非蘭國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不然我也不會插手。今兒啊,咱們不聊國事,聊我們也聊不出什么名堂,因為我不懂啊。所以,今天只談姻親之誼。成了親家好啊,反正我這個人從來都是幫親不幫理的。”
李家坡身邊的長子本來神情還有些尷尬,可聽完最后一句后,瞬間悟了,目光激動并且敬仰的看著李源道:“李叔叔,您的確是我們華人世界最偉大的傳奇!”
李源微笑頷首,李家坡尊敬道:“太夫人是否有閑暇時間,我們作為晚輩,理應去拜會。”
李源笑道:“正等著呢,這邊請。”
PS:最后兩三章了,太難寫了,主要是不忍刀……但是,終歸是要完本的呀。完本后再寫幾篇小番外,弄成熱熱鬧鬧大團圓的,看看能不能把二丫他們都招出來,不然結局的太傷了。還有啊,我沒搞新書,新書最早也是過完年了。去年五月二十二發書,不到一年寫了三百多萬字,鐵人也扛不住這么造啊。曙光就在前面,加油加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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