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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宮在洪澤這塊地方,與土皇帝也沒什么區別。
柯師良身為南宮的五王爺,雖不及那幾個堪比合道的兄長,但真打起來,也不會輸于大部分道子,再加上其崇高的地位。
它的一舉一動,都頗受仙宗重視。
率領妖兵妖將圍了云霄閣的事情,早已在七宗之內傳得沸沸揚揚。
這與上次玄岳城的事情不同,龍宮連面子上的功夫都懶得去做了。
無論外門長老還是弟子,都有不少人義憤填膺的踏出了宗門。
身為南洪最大的人族勢力,心中自有傲氣,又哪里受得了這般屈辱。
可惜真正能決定此事的那群存在一直沒有發聲。
哪怕眾多仙宗弟子心里再怒,也只能強行將其憋回去,順便將這怒火發在了別的地方。
譬如南陽宗的身上。
堂堂仙宗,面對這種事情,居然到現在還未傳出法旨,難不成真要把臉皮送出去,拿給柯師良放在地上踩不成。
“南陽宗不管,我等難道也坐視不理?!”
“打狗也需看主人,云霄閣回南陽宗以前,還是我宗的附庸呢!”
“眾同門,可愿隨我而去?”
有執事憤憤拔劍,踏上了宗門寶船。
就在其余修士躍躍欲試的剎那,卻有靈壓從天際覆來,將他們給定在了原地。
“你區區一個執事,再敢蠱惑人心,試圖激起宗門與龍宮的沖突,本座便廢了你的修為。”
天劍宗劉興山長老的嗓音自眾人頭頂蕩開。
很顯然,這么大的亂子已經引起了七宗白玉京長老的注意。
眾弟子臉色漲紅,卻因修為差距太大,連指尖都動彈不得。
天幕中很明顯藏著不止一道目光,皆是同樣的白玉京修為。
但卻沒有人愿意多說什么,只是略顯古怪的看向了劉興山。
就在這時,遠遠一道身影輕揮袖袍,震散了那道渾厚的靈壓,同時輕聲笑道:“多謝劉長老,替我教訓門中弟子,是白巫管教不當,以后定當注意。”
伴隨著話音。
金絲白袍,繡有清月的陰柔青年緩緩踏步走近,唇角噙著誠懇的笑容:“您說的對,龍宮與我南洪七子向來是和和睦睦,不動刀兵,在您的相助下,往后還有萬世和平可享,怎能因一點小摩擦,傷了和氣。”
“你……”
劉興山臉色微滯,本能的將身影又往云后藏了藏,這才回道:“清月道子莫要胡言亂語,本座可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只是現在時候未到罷了。”
“是的,等您合道以后,咱們才能有更多把握。”白巫笑盈盈的回道,隨即蹙眉給眾多弟子使了個眼色:“還不快滾回宗門,劉長老不敢斬妖龍,難道還不敢廢你們的修為么!”
說罷,他懶得再去搭理劉興山,大踏步消失在清月浮雕的光幕中。
“你,你!”
劉興山氣的手掌直顫,片刻后,重重的怒而揮袖:“老夫對宗門之心,天地可鑒,只是不愿與你爭辯罷了。”
但很快,他便是看見遠處又有兩道身影趕了回來。
正是池陽長老和柳世謙這對孤僻老友。
劉興山眉尖輕輕跳動了下,心中有不太妙的預感。
這兩人蛇鼠一窩,與那南陽宗沈儀牽牽扯扯,此次出去,必然是前往云霄閣助拳,但觀其神態,卻不像是剛剛歷經大戰的模樣。
難不成就連柯師良出面,也奈何不得那位南陽土著?!
與此同時。
就在清月宗祖師殿內。
玄慶盤膝坐在蒲團上,身前則是一道清冷背影負手而立,無論儀態氣質,都與那尊祖師像一模一樣。
“姬師叔不肯幫我?”
“不肯。”女人淡淡道。
“為什么?”玄慶倏然攥緊雙拳,隱隱有起身離開的意思。
“因為我不想讓這位新宗主像你一樣,覺得事事都有人兜底,從此無法無天……哦,我忘了,伱一直以為是你氣運加身,每次都能巧合的轉危為安,從未輸過,并以此為榮,直到秦師兄隕落以后,都還這么覺得?”
身為合道境巨擘,姬宗主很少會一次性說這么多話。
她向來以似清月般溫柔恬靜著稱,但此刻唇角如彎月,噙著淡淡的譏誚。
“玄慶已經知錯了。”李玄慶站起身子,想要重新行禮,卻又被靈壓所托住,他嗓音不免多出幾分焦急:“沈儀與我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的。”清月宗主終于回過身來:“他甚至比你更適合天驕之名,惹禍的本事也遠比你當年更強。”
“玄慶,師叔真的怕了,當初我們看你時有多欣喜,現在就有多擔憂。”
清月宗主神情復雜的看了過去,收起了唇角的譏誚:“你心里應該清楚,我等沒有強行奪取南陽寶地,就已經是對你們最大的寬容了,那可是代表著一位新的合道境修士,我們愿意給你們一個機會,但這條路,你們需自己去走。”
如果是洪澤這尊小廟容不下的大佛,那就證明給所有人看。
若又是一個玄慶,那沈儀恐怖至極的天賦,對于南洪七子而言,只會是更大的禍端……乃至于盡數滅門。
要知道,那位仙人未必已經忘了南陽。
“玄慶明白了。”
李玄慶沉默片刻,終于轉身朝著殿外走去。
“你真明白就好了,不過又是去找你那些老相好罷了。”清月宗主罕見的挑眉,眼見著玄慶仿若未聞的踏出大殿,她終于嘆口氣。
“不必去找了,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可比你強多了。”
“至少七位道子,有三個都愿意為他出面,不像你,當初的另外六人,都只想殺了你,以此修補道心。”
清月宗主取出道牌,里面響起白巫先前傳來的消息。
早在玄慶進來之后,她的沉默,沒有阻止白巫離宗,就已經算是表態了。
“多謝姬師叔。”玄慶怔了一下,終于俯身行了個禮。
心中卻是有些無奈,沈宗主的表現讓人挑不出毛病,但行事作風,實在是讓人頭疼不已。
從不與他人溝通,獨來獨往,一個人偷偷摸摸辦大事。
就像是這次,早已安排好了也不知會一聲,平白讓自己多跑一趟,讓姬師叔好一通教訓。
“想找老相好就去找吧,反正也有人主動過來了,我已經讓白巫接她們來清月宗小住了。”姬宗主淡淡的又添了一句。
聞言,玄慶渾身一滯。
隨即轉身就想快步離開此地。
就在兩人的對話間。
清月宗外,在蘇紅袖姐妹倆的陪同下,白發及腰的老嫗手持寶花拐杖,緩步而立,身旁還有容顏絕美的赤足姑娘小心攙扶。
“您能遠道而來,參加七子大會,實在是太客氣了,有空請一定來天劍宗坐坐。”面對這尊老嫗,就連蘇紅袖的嗓音都溫和了許多。
寶花宗主,合道境巨擘。
寶花宗處于南洪與西洪的交界處,按理說需要結交西洪的勢力去共同抵御西龍宮,但因為一些特殊的關系,反倒是與南洪七子的關系更為交好。
“隨便看看。”老嫗略帶感慨的朝著四周掃去,這地方真是好久沒來過了。
緊跟著,視線中便是多出一道流光朝著遠處遁去。
她略微一愣。
以合道境的實力,很輕易就能分辨出流光中的木質身影,以及那讓她日思夜想的熟悉氣息。
老嫗沉默良久,忽然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真好啊。”
雖對方還是不肯將眸光投過來分毫,但至少,她又重新見到了這背影。
“什么真好?”
蘇語裳有些好奇的低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寶花仙子同樣壓低了聲音,但顯然心思不在此地。
“聽聞你最近開始掌管宗門事務,怎么不先專心修習,你這境界也太低了些。”蘇語裳的直言不諱,顯示了兩人的關系確實不錯。
“兩手一起抓嘛,反正我年歲比你們小多了。”
寶花仙子看了眼旁邊的師父,略有些緊張的掠過了這個話題。
總不能當著師父的面,說自己只是為了讓宗門執事替她找個人吧,包括這次前來參加七子大會,也是想要偷偷溜出去,看看這邊的盟宗有沒有搜尋到什么消息。
一個擁有返虛五層實力的年輕男修士,臉又生的好看,按理來說怎么可能是寂寂無名之輩,真是煩死了,為何一點收獲都沒有。
“這是發生了什么?”
老嫗收回眸光,朝著天上看去,她早就感知到了眾多白玉京修士的存在,只是先前一直沒心情過問而已。
如今又見到玄慶。
要是南洪七子有什么麻煩,她也不介意出手相助。
“一點小事罷了,不勞您費心。”蘇紅袖輕點下頜。
話音落下,天幕中一道道身影接連浮現,朝著寶花宗主認真拱手見禮:“我等晚輩,見過寶花宗主。”
皆是身居高位的長老或者親傳。
表面功夫肯定是不缺的。
但眾人悄然對視間,心里卻是泛起了漣漪。
不少人都已經收到了傳訊,也知道了在云霄閣發生了什么。
那位沈宗主如今的勢力,好像跟他們所了解的有些天差地別,
一個剛剛離宗數月的年輕修士,到底要如何長袖善舞,才能湊出這次的陣仗。
簡直令人細思恐極。
在三個道子的支持之下,這塊無主的合道寶地,對方好像已經坐穩大半了。
剩下的便是在意外發生以前,盡快抵達白玉京境界就好。
雖然同樣艱難,但相較起之前的局面,這已經算得上是完美了。
不少白玉京修士的心里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緊跟著又想起了先前劉興山和白巫道子間的對話。
難不成云霄閣的事情里面,還有別的說法?
怎么越看越像是在站隊。
一群激進的道子,打算聯合起來,重新整頓門風,順便借著沈宗主的尊貴身份,打算要一改先前仙宗和龍宮相處的態度?
這事情可不是蘇紅袖口中的小事。
但他們卻也不敢多言,畢竟……很多白玉京修士,到目前為止,甚至都沒有真正看見過那位沈宗主。
也同樣好奇,對方現在正在做什么。
南洪,離云霄閣不遠的一處小島上。
顏賢清有些無奈的握著陣盤,他想過沈宗主動用此物之時,一定會無比兇險,甚至做好了陪沈宗主隕落的準備。
但真沒想到會危險到這般地步。
對方居然讓他悄然去查探那些妖兵妖將們離開的方向,以及駐扎的位置。
“幸不辱命。”
顏賢清嘆口氣,朝著岸邊那道墨衫身影走去。
在海風的拂動下,沈儀垂手而立,發絲輕輕搖曳,白皙俊秀的面容上仍舊是那般平靜,只是相較于上次見面時的莽撞狠厲,如今的他,眼眸間仿佛多出幾分沉穩。
若非年紀太輕,看上去真有了仙宗之主的風范。
“有遺漏嗎?”沈儀回眸接過對方遞來的玉簡。
“遺漏肯定是有的,畢竟我的修為比它們要低……您到底想做什么?”顏賢清還是沒忍住問出聲來。
對方算無遺漏,無需露面,便輕輕松松解決掉了云霄閣之禍。
但卻莫名在事情結束以后趕了過來,再加上這詭異的命令。
顏賢清心肝突然顫了下:“您該不會是想帶著我殺進水里去,給它們點教訓吧?”
話音將落,他便是看見沈儀搖了搖頭,心底頓時松口氣……還好還好。
下一刻,顏老頭的耳畔已經響起了青年的嗓音。
“不帶你。”
“……”顏賢清呆若木雞,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沈儀。
果然,什么沉穩平靜都是假的,宗主還是上次那個帶著柳長老來顏家,一言不合就宰了柯十三的狠辣之輩。
似這種修士,又怎么可能容忍龍宮惹上門來以后,還能全身而退。
但唯一讓顏賢清想不明白的就是,沈宗主身上的氣息雖雄渾了許多,但明顯還未突破返虛圓滿境界。
就算對方天資卓絕,道宮內全都是鴻蒙紫氣,但也絕不是白玉京妖魔的對手。
要知道宗主讓他查探收集的這份玉簡內,可是囊括了那八尊大妖將的。
“行了,去吧。”
聽見宗主這句話的時候,顏賢清還在猶豫是不是推諉之言,咬咬牙準備表示自己并非那等無膽之人,打算跟上去,卻見沈儀的身影已經迅速沒入了水面。
“真,真不帶我啊?”
他徹底錯愕在了原地。
沈宗主這到底是去找場面,還是去找死的?
于此同時,略顯渾濁的波濤之下。
沈儀隨意掐了個法訣。
南陽斂息術(珍):圓滿
將最后的兩千多年壽元,盡數浪費在了這功法上面,正是為了現在的事情做準備。
先前在藏法閣幻境之中,他的實力并沒有太過明顯的變化,無非就是在那位秦宗主的幫助下,把整個南陽宗的功法都裝進了自己腦子里。
換而言之,要是沈儀耐得住寂寞的話,他現在也可以坐在白霧間,反復念叨:“玄慶,你來了?”
對方無論要什么東西,沈儀都能迅速挑揀出來。
除了功法以外,便是用來容納功法的一枚寶珠。
沈儀閉上眼眸,只見識海之中,那枚碧綠色的珠子懸在道宮前方,除了儲納效果,似乎本身也很玄妙。
但具體的效果就不知道了。
畢竟,那位老人現在是真的沒了,就連最后一絲虛幻的模樣,也是消散于無形,最后一絲念想也沒有再給玄慶前輩留下。
“老夫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收了這個徒弟。”
“但也是此生最開心的事情,畢竟當宗主真的很無趣。”
哪怕親眼見證了那一晚的事情。
沈儀照樣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在秦宗主這位合道境巨擘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懼與悲哀。
事情好像并沒有結束。
“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儀垂眸看著下方水域,他現在是真的很缺壽元。
而自己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帶著整整四尊堪比開了兩城的白玉京大妖鎮石,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任何地方。
那就在七子大會之前,一次性吃個肚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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