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意蘊痛哭流涕，看著非常后悔，在師尊懺悔，現在他回想，都覺得自己可怕，將師弟給殺了。

蒼梧伸出手，摸著徒兒的頭，嘆息了一聲道：“你走吧。”

懷意蘊豁然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師尊，“師尊，你不要我了？“

“你要逐我出師門嗎？”

懷意蘊沒想到，后果這么嚴重，個個宗門都嚴厲禁止同門相殘。

可他作為師尊的親傳弟子，將師尊視為父親，可現在，他被放棄了，為了一個趙善。

蒼梧只是道：“你還是玄陽宗的弟子，但你現在不是我的弟子了，我也不會將這件事廣而告之。”

“師尊，為什么，你對趙善都比對我好。”

“因為心魔，師尊要放棄我嗎？”

懷意蘊感覺痛苦，他被放棄了，為了一個死掉的人，放棄他。

蒼梧：“現在的你，鉆進牛角尖了，如果你不能改變想法，你要廢了。”

懷意蘊滿腦子都是師尊將他逐出師門的想法。

他不再是師尊的弟子。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殘忍。

他迫不得已，怎么連師尊都要放棄他呢。

懷意蘊匍匐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好久，才抬起頭，眼圈發紅，他看著蒼梧：“師尊，是因為我有心魔，你覺得我渡不過心魔，所以，你決定不要我嗎？”

“不讓我這樣的人成為你的弟子，污了你的名聲。”

蒼梧無話可說，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弟子的話。

任何人之間的距離，不是在海角天涯，而是在面前，你卻無法和他說話，無法溝通，甚至都沒能了解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人就是孤島，一座無法跨越和溝通的孤島。

懷意蘊梗著脖子，執意看著師尊，要一個答案，蒼梧放下茶杯，嘆息了一聲，“你覺得，蒼梧，我是什么好人嗎？”

“你覺得，我會在意有個心魔的徒弟嗎，我年輕的時候，和魔也沒有什么區別。”

“年輕的我覺得，世間只要有我想做的事情，那么我就一定能做到。”

“但現在，我明白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人永遠改變不了外面的世界。”

“解決不了問題，那么我們能做的就只有解決自己。”

“懷意蘊，出去吧，不要在這里呆著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就知道，什么叫無能為力，什么叫無能所帶來的痛苦。”

“人的一切痛苦都是因為無法改變，因為無能。”

“現在的你因為無法消滅心魔，所以痛苦。”

問題存在就存在，但如果忽略問題，問題就不是問題。

甚至可以說非常消極以及回避，但不得不承認，逃避有時候是一種非常好的辦法。

蒼梧已經盡可能將自己的人生感悟交給徒弟了，但看著他赤紅的眼睛，便也明白，他聽不進去。

道理這種東西，即便知道了，也必須經歷了，才能感悟到其中的道理。

“出去吧。”

蒼梧一揮手，將懷意蘊轟出九星殿，但他不甘心，又沖了進去，“師尊，你可以懲罰我，但你不能將逐出師門。”

“師尊，我是迫不得已的。”

蒼梧：……

我之前說的話，你真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啊。

蒼梧垂眸看著跪著的弟子，沉默了好久，突然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懷意蘊雖然不解，但開口道：“師尊你說。”

師尊還愿意跟他說話便好，這讓懷意蘊看到了希望。

“有一個年輕的修士，年輕氣盛，出了宗門要降妖除魔。”

“他一路降妖除魔，氣勢滿滿，在一處村莊，他遇到了一個妖獸，化了人形的女妖，這女妖居然和凡人結合，像凡人一般生活。”

懷意蘊皺眉，“這妖女不壞好心。”

“起初，那年輕氣盛的修士也是如此想，便將這件事告訴了那家的男主人。”

“先前，凡人男子并不相信，可在修士的操作下，看到了女子化作妖怪猙獰可怕的樣子，頓時嚇壞了。”

“他沒想到，與自己朝夕相處，恩愛和睦的妻子，居然是一個妖怪，他害怕妖怪，也害怕凡人知道他的妻子是妖怪，害怕流言蜚語，他怕的東西很多很多很多……”

“只要將妖怪殺了，這些讓人恐懼就消失了。”

“于是，男子請求修士將那妖怪給殺了，最好不要再出現了，魂飛魄散最好。”

“修士本就為了降妖除魔，將那女妖的修為廢了，化作了沒有任何妖力的普通兔子。”

“那男人依舊驚懼無比，拿起刀就劈在了兔子身上，硬生生將兔子劈成了兩半。”

“修士雖然覺得不妥，但殺妖妖斬草除根，也就沒有阻攔男子的行為。”

“只是，那妖怪卻沒有死透。”

懷意蘊聽得出神，立刻問道：“那妖獸是不是報仇，殺了凡人男子？”

蒼梧搖搖頭道：“沒有，妖獸并沒有找男子報仇，而是追上了修士。”

懷意蘊不解道：“這是為何？”

“那修士也是不解，問她是否要報仇，那妖獸只說，她與那凡人男子已經情盡了，也算是報了恩，還了一條命。”

“她已然從凡人男子的所作所為有所感悟。”

“但這與她和男子之間的愛恨糾葛，有了修士的參與，那妖獸說，修士已經與她有了因果，便要跟著修士。”

“修士擺脫不了這妖獸，被迫同行，你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

懷意蘊抿了抿嘴唇，心頭有些猜測，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他是除魔衛道的修士，怎么會愛上一個妖邪？”

一路相隨，孤男寡女相處，肯定會發生一些情愫。

可修士，怎么會愛上一個妖獸，簡直匪夷所思。

甚至比修士喜歡凡人女子還要不可思議。

蒼梧笑了笑，“是啊，時間事就是如此，為什么執著，就會被什么所困。”

“手舉屠刀的人，卻對屠刀下的東西，產生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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