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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午轉臉看著老道,神色認真道:“前兩種詭化的人,腦袋或能從脖頸上脫離,或能扭動到非正常的弧度,他們其實已經完全不能算是活人了,
其實已經是死人。
但是,后兩種被詭化的人,
他們僅僅只是認知被改變,
或者干脆連認知都還未發生改變。
這部分人,
是否還能救得回來?”
看到這些人,蘇午就聯想起了泡面廠厲詭‘惡神’的詭韻侵襲,會導致食用‘禾香牌泡面’的人,產生嘔吐現象。
隨著嘔吐的情況加劇,
這些人將開始不斷嘔吐出自己的內臟——從出現這種現象開始,這些人其實已經死了。
但在此之前呢?
他們還處于一種生死之間。
若有人拉他們一把,即便不能真正將他們拉拽脫離死亡線,
亦可以讓他們脫離詭化的狀態,
以正常的狀態死去。
譬如王德友的同事‘袁燁’,
其曾經食用過幾包禾香牌泡面,仰賴于自身容納了一只厲詭的緣故,
袁燁趕在嘔吐出內臟以前,
先行嘔吐出了自己容納的厲詭。
蘇午查看過這個人的狀態,對方的內臟已經被詭韻侵襲了,現代醫學亦難以治療——饒是如此,袁燁最后即便死去,也會是以正常人的狀態死去,
不會像那些嘔吐出內臟的禾香牌泡面食用者一般,
到最后連心智都扭曲,變成純粹的反社會人格,
以扭曲的狀態死亡。
袁燁內臟為詭韻所侵襲,
連蘇午都頗感棘手,無從治療,
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有生還的機會,只是此種情況極其特殊,還無人發現有正確的應對策略——或者有正確應對策略,但不為人所知。
當下,
那些因為存留了‘織錦山厲詭’的身份印象,而出現認知扭曲這種詭化癥狀,或者連詭化癥狀都未出現的村民,與袁燁的狀態類似,也是未必沒有辦法可以阻斷詭化加劇,把他們從死亡線上拉扯回來。
蘇午不知是否有這種方法,
老道見多識廣,或許知道。
聽到蘇午的言語,老道若有所思道:“此種被厲詭殺人規律裹挾于其中的人,進入詭化狀態已是必然。
根據厲詭殺人規律不同,
殺人方式不同,
詭化發生的部位亦各有不同。
有詭化之輩的五臟六腑會受到詭韻持續侵襲,腐爛,
有人腦袋與自身漸漸分離,
有人神志認知出現問題,
由此影響思維,進而作用到自身。
若在其詭化狀態還未擴散之時,切除詭化原發的病灶,或許可以阻止詭化的傳播,能救回他們的性命——但當前這些人,
他們的詭化是自思維開始的,
只要留有‘織錦山厲詭’的殺人印象,
思維認知會逐漸改變,
進而會影響腦子,
進而整個腦袋都會進入詭化狀態。
——試問,
如何切除思維?
如何切除認知?
當詭化影響到腦子的時候,把腦袋切除了,如何能活?”
顯然,蘇午考慮的問題,老道亦有思量。
正因為思量過,
才覺得問題尤其棘手,無法解決。
“認知歸正,洗滌思維并不是沒有辦法——道長,或許我可以試一試。”蘇午如是道。
他可以借助‘佛諦大手印法’,將光明大日投射到他人的思維里,
亦自身超出‘意根藏’不知幾何,
甚至可能達到‘如來藏’層次的意,
洗滌幾個詭化者的思維,不成問題。
同樣的,
他亦可以借助心詭的力量,
將‘心猿相’投射到認知被扭曲的詭化者腦海里,歸正心猿的同時,亦可以歸正他們的認知。
至于整個腦袋都受到影響的詭化者,蘇午如今便無計可施。
老道聽得蘇午篤定的言語,轉頭看著蘇午,皺眉道:“其實此種嘗試十分有意義,若是成功,不說遠的,至少也算是小小地打破了一次‘織錦山厲詭’的殺人規律,
老道自然極其樂意見別人嘗試做這種事,
但此中風險,你亦要明白。
改變別人的思維與認知,
首先要深入別人的思維與認知中去,
如此一來,
你未必不會接觸到他們思維里的那個‘殺人印象’,因此而成為下一個詭化者。
若你沒有很大的把握,
我勸你三思而后行。”
說到這里,老道頓了頓,又端詳了蘇午兩眼:“老道看得出來,你識根深種,神完氣足,但若未有修過甚么特別的法門,無法操縱識根的力量,
還是不要冒險進行此般嘗試。”
意根藏,是密藏域對強盛意能量的專有稱呼,
道門稱之為識根。
蘇午未有回應老道之言,
轉而道:“道長可有辦法將這些詭化程度不深的百姓隔離起來?日后可以設法救助一二。”
在當下‘灶王神教弟子的過去人生’中,蘇午跟腳清白,是一個苦出身,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他自身并沒有機會接觸修煉識根的法門,
是以當下沒必要向老道多說甚么,免得露出馬腳。
不過他可以在做了事情后,
隨便找個托辭,稱自己自行領悟了某某法門,便可以在師父的偏愛下,將這個事情圓回去。
“該地山行水脈皆為你我總攝,
可以操縱山川龍脈之力,轉移那些詭化程度不深的村民。”老道看向蘇午,開口道,“可要試一試?也不費甚么時間。”
“試一試罷!”蘇午點頭。
他話音剛落,老道手上就掐出一個印決,左手托著右手,右手演化山形,乃是‘搬山印’。
手印一成,
但見那飄轉過村莊的黃燈籠倏忽回返,
蘇午看到,周流盤轉于村莊各處的山行龍脈,此下隨著黃燈籠在村莊上空滴溜溜轉動而四散攀附,
或黑或青的龍脈攀附進各家各戶的屋院里,蘇午的視線亦跟著這些龍脈,看到那些詭化程度尚淺的村民,被山川龍脈之力剎那攜裹了,
轉瞬消失在他們各自的居處,
那因看到鄰居把腦袋取下來梳頭發,而倉皇逃入自家屋子,收拾東西要逃跑的青年,亦被山川水脈之氣席卷,倏忽消失在原地!
燈籠飄飛兒去,
游動攀附的山川水脈之氣,亦漸漸回歸如常,恢復原樣。
唯有那些本來該在村子里的百姓,此下隨著山川水脈之氣的攜裹,一瞬被移轉到數里外的荒郊野地,與那些詭化程度已深的村民相隔離。
老道撤回手印,
見蘇午仍若有所思地望著那些回歸如常的山行水脈,笑道:“山行水脈輕微移轉,已然能有這般效果了,若是大面積改變山行水脈,更易其流轉之痕跡,
以山行水脈為根基的群山、河澤,
必定跟著地動山搖,江翻海沸!
不過,
那般威勢,老道實難做到。
我派掌教天師或許可以。”
“以人力撬動天地力,
竟能做到如此程度?”蘇午深深皺眉,未有親眼見過那般地動山搖的情景,他實難相信老道所言。
老道看了他一眼,
嘆了口氣:“請降法壇、修養法劍、展現真箓、奏表敕令、書符請詭——此般種種,哪一項真個是人力所能為?
所謂人力撬動天地力,
中間總需有個支點,
人力于此中能發揮的作用終究有限,
讓人得以撬動天地力的,實則是那個支點——那個支點才是重中之重!”
“貴宗派的支點,莫非就是歷代祖師長輩?”蘇午想起老道與陰間長輩對話的情景,內心仍有些不寒而栗,便向老道問了一句。
但老道這時卻不再回應他。
老道眼里重新涌現白光,轉而向蘇午說道:“出一把力,快找到那詭的影蹤了!”
蘇午心神一凝,立刻為燈籠飄飛貢獻力量。
只見燈籠飛上高空,
又穿過盤繞群山的云氣,越過重重山巒,
而后倏然直下,
落向一個被燒成了殘垣斷壁,少有完好房屋的村莊。
村落里,亦能見到一些倒在路面上的尸體。
不過,這些尸體身上多有傷勢,脖頸上的腦袋大多還好好地安放在上面,縱然能見到一兩個尸首分離的村民,他們脖頸處的切口也斷不像先前那些村莊的死者那般。
蘇午從高處俯瞰這個村子,覺得這村子的一些建筑有些熟悉。
他跟著燈籠飄轉,看向村落前方的盡頭,隱約看到了一座石造牌樓。
石牌樓?!
心里剛浮現些微預感,燈籠就倏地飄近了村莊盡頭的石牌樓,
繞至正面,
讓蘇午得以看清石牌樓上掛著的一塊牌匾,
牌匾上寫著:秀水河村。
這塊牌匾的上方,
還披著一道紅綢帶。
諸般情景,與蘇午一行剛進秀水河村時,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樣!
厲詭來到了秀水河村?!
這是它偶然經過?
還是它發覺了有生人走近村子里,于是也跟著離開織錦山,往這畔移動了?!
老道操縱著黃燈籠,使之低空飛掠,掠過秀水河村一座座房屋,最終穿過一處低矮鄙陋的門樓,飄進了一處屋院里。
燈籠由實化虛,瞬間就將自己隱藏起來。
而這處熟悉的院子內,
有些老者橫七豎八地躺在院子里,他們的腦袋也完好無損的呆在脖頸上,但都已經氣絕身亡,
這些蘇午今早還見過的老人,
此時都死在院子里,周身纏繞著濃烈的詭韻,開始加速腐敗!
院落一角,臨時搭建的馬棚中,
一匹身材異常壯碩的馬騾悶頭嚼著食槽里的草料,
旁邊的青驢左顧右盼,不時撲棱兩下耳朵。
而本該依偎在大馬騾身旁吃奶的小騾駒,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厲詭來過了秀水河村,
導致此地僅存的一些活人全都死亡!
并且令小馬騾影蹤全無!
它明明沒有湊足一千人,令一千人留有對它的印象,卻仍然開始殺人——這種情況,說明它自身開始‘分化’了,舊身份在詭化人身上復蘇,
這些舊身份,變成了全新的厲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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