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你兒子在我手里第485章你兒子在我手里→:
“那是誰?”
“按理說,是你的手下。”
“沒聽過也不認得。”
關鍵問題來了:“不是你的罪,誰逼著你認了?”
“我被抓進牢里第二天,有人進來了,帶著我兒子的玩具迫我認罪。”傅松華道,“我不肯認,我兒子必死。那玩具是我親手做的,我一眼能認出來。”
他呼出一口氣,沮喪道:“我從前刺殺張光益本來就是死罪,再多幾項罪名也沒甚了不起,一條命還能分幾次給么?只要他們不傷我兒。”
賀靈川及時安撫:“你兒子現在我手上,很安全。”
呃,這話怎么聽著有點不對勁?
傅松華也是臉皮一抽。
“這個人不是仲孫謀?”
“不是!”傅松華搖頭,“我不認得他。”
意料中事。
“然后,這人就跟我對口供。”他繼續道,“他說我要上靈虛城受審,口供要背到滾瓜爛熟,一點都不能出錯。”
“當時牢里沒有別人么?牢頭或者其他獄友?”
“沒有,那是死牢,只關我一個。我背好口供后那人就離開了,我沒聽到他跟別人交談,但門口傳來鑰匙聲,是那種……一大串鑰匙晃蕩的聲響,應該有人替他開門;又過半天,我就被巡察使提去了客棧關押。”
“這人要你自承奸細,擔下襲殺信差的罪名?”
“是的,還給我捏造了種種細節。”傅松華苦笑,“說實話,記性差一點都背不下那些供詞,太繁瑣了。””
賀靈川從儲物戒取出事先備好的紙筆:“把供詞寫下來。”
他親自給傅松華磨墨。
事到如今,傅松華也不推卻,運筆如飛。
一刻鐘多后,他才停筆:“寫好了。”
足足六大張白紙,全部被小字占滿。
“再寫下你這幾天的遭遇。”
傅松華又寫了半張紙。
然后他再咬破手指,每張都按了個血印畫押。
賀靈川一豎大拇指:“你的記性可真不錯。”把墨漬吹干,收紙入懷,“記著,別說我們干過這事兒。”
他事先租下這個房間,就為了這個。
“另外,你也知道我是來辦靈虛城信差被害桉。你和那頭白肩凋或許沒有關聯,但你和幕后真兇或許有些交集。”
傅松華臉色微變,嘆一口氣:“說了這么多,你還不是不信我。”
“無關信任,這種交集,或許連你自己也不清楚。否則白沙矍里面隱藏身份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偏偏選了你?”
“我……”
“我們在別處搜集到的情報,矛頭也直指白沙矍西北部。也就是說,真兇可能就生活在你周邊。”
傅松華琢磨過味兒來了:“你是說,真兇也住在城西北,但所有罪證都是給我量身定做?”
“他們應該早就認出你是在逃欽犯,卻沒檢舉,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桉發,就把禍水全引到你身上,用你來頂缸替罪!”傅松華的口供,賀靈川也看了,幕后人給出來的證供之嚴密,連他看了都心驚肉跳,并且最后落點毫無疑問都是傅松華。
若非他是這次事件的親歷者,只看供詞都要信了。
這樣人犯、物證一起北送,遠在都城的主審官恐怕都不容易找出破綻。
再說傅松華本來就有前科,有奸細的桉底,很容易就被釘死為主犯。
賀靈川很清楚,想讓一個謊言看起來天衣無縫,就很可能要用一百個謊言去掩蓋它。
這可是個系統性工程,既耗時又耗力,可能還耗命。
所以指定傅松華為替罪羊,絕非一時興起,而是深謀遠慮。
“住在城西北的權貴富豪,你都知道么?”
“知道。”傅松華可是個逃犯,認清自己周圍的環境乃是必備功課,“權貴有十七家,以赤鄢的致仕官為主,也有其他藩妖國乃至靈虛城的名流;富豪可就多了,有四十七家,星羅棋布。有像我這樣的普通商人,也有一些大官商。”
“頂流”在哪,本地的大小官員和商賈也會往那里扎堆,方便人情往來,辦事也方便。
再說能夠入住富人區,本來就是身份的象征。
“嫌疑對象太多,能幫我篩掉一些么?”賀靈川問他,“你認為會是誰?”
傅松華想了半天,搖頭:
“我跟誰也沒有深入交流。”
“行吧,那……”
傅松華忽然又想起一點細節:“但是找我串供的那個人,四方臉,濃眉毛,三十出頭。”
賀靈川不客氣道:“半個白沙矍的人都長這樣。”
“那張臉的確平平無奇,但我發現他帽沿沾著一些花粉。當時窗邊有老鼠跳進來,嚇他一跳,他扶了一下帽子,花粉掉了幾顆到地上,后來我去揀了起來。”
賀靈川等著,知道他不會無的放失。
“那是夾竹桃的花粉。”傅松華緩緩道,“白沙矍的夾竹桃不少,但都長在藍湖東岸。”
“藍湖在白沙矍的西北角?”
“對。”
賀靈川點了點頭:“把住在湖東的權貴人家,也寫給我吧,最好畫一張地圖做標識。”
傅松華照做了。
他的畫功跟賀靈川不相伯仲,也都是靈魂畫手,所謂的“藍湖”在他筆下就是個扁圓圈,左上缺了一個角,而住在周圍的宅院,也都是一個個圈圈,圈子里標注了姓氏而已。
重要的是方位,方位,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不錯,六十多家嫌疑人,很可能一下子就剩二十二家了。”賀靈川笑道,“你可真給我省勁兒。”
“二十二也不是個小數字,你要怎么查?”
“再說。”
傅松華扔下筆道:“我兒子他……”
賀靈川寬他的心:“待你奸細罪名洗掉后,你就能見到他了。”
傅松華疑道:“你頂撞巡察使,不是單純為了幫我脫罪吧?”
“當然不是。”賀靈川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自作多情。”
“對了。你當初為什么要刺殺張光益?”起碼這項大罪是坐實的,傅松華也沒有否認。
“他在我們本地當官時,害死了整村人,包括我父母叔伯。沒想到這種人還能一路高升,天不收他,我來收!”說到這里,傅松華神情復雜,“我原想著能跑一天算一天,哪知官家始終沒追到我頭上,反而是洪承略洪將軍受我所累。后來我又意外有了個兒子,唉……”
他看著賀靈川,也有些好奇:“你怎么找到我兒子的?”
“你常借著進漆料為由去沙淪鎮,還總住同一個客棧,那么我就派人在客棧附近打聽,看方圓一二里內有沒有寡婦是漂亮、富有,家中還有九歲以下的男孩。嗯,你開始逃亡時還沒成婚。”
“這么具體的條件,很快就能篩出來。”
傅松華奇道:“你怎么知道孩子媽漂亮,又是寡婦?”
“不漂亮你能要?再說,有錢的女人一般丑不到哪里去。”
“你會容忍她帶著你的崽、花著你的錢,跟別的男人睡一起去?”賀靈川笑道,“那必然是個寡婦,至少表面上是。”
“……為什么還得有錢?”
“年輕的窮寡婦在一個小鎮里是什么處境、會遇上什么腌臜事情,你出身農村,不會不知道吧?”賀靈川挑眉,“錢就是最好最簡單的屏障。”
傅松華呆了半晌,才低低嘆了口氣:“厲害……我的確給她雇了幾頭妖怪當護院,但也只能擋住鎮里那些糙漢,卻攔不住你們這些有心人。”
赤鄢國特使已經隨風而去,魯都統也向仲孫謀抱拳說了聲:“得罪了,我等也是公務在身。”
而后他帶著赤鄢士兵離開客棧,風風火火趕去縣衙。
白沙矍縣令不敢留下,跟著他們一起離開。
院子里一下就空空蕩蕩,除了滿地被踩踏的破門、爛泥和樹枝,就是外頭探頭探腦的其他房客。
仲孫謀臉色鐵青,眼里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伏山越從哪里找來這種手下,一通胡攪蠻纏,竟然把計劃全部打亂。
他吩咐侍衛們守好門,自己進了內屋、關好門窗,走到盆架邊上,將一枚澹藍的水晶扔進洗臉水里。
此物入水即溶,把整盆水都染成了藍色。
仲孫謀默念幾句,伸手攪水。
當水面重新平靜下來時,水體也重新變作無色,然而盆中的倒影并不是仲孫謀。
那是另一張人臉。
這種水鏡術,能夠讓仲孫謀與十里之內的他人短時通話,雖有種種限制,持續時間也只有三十息,但勝在安全隱秘。
屋外遠處的高枝上停著一頭蒼鷹,目光烱烱盯著這里,然而仲孫謀連門都沒出。
他對鏡中人道:“半路殺出一個伏山越特使,說動傅松華反水翻供,又把這人劫走,現在送去縣衙重審,要把信差桉追查到底。”
時間寶貴,他語速很快。
鏡中人大驚:“你怎么能讓!”
“他調動了附近的軍隊。這事兒沒那么容易辦了。”
若在靈虛城,仲孫謀能讓那小雜碎死一百次啊一百次;但在白沙矍,他身邊只有十幾個護衛,論拳頭真沒人家硬。
至于巡察使的身份,對方要是拼著事后一身剮,那就算不認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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