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人就這么互相寵著，又互相鬧騰著過著小日子。

幾十年，彈指一揮間。

陸氏集團私人醫院，高級病房。

兩個月前，凌義成剛過完七十大壽的生日，便被蘇小漓勒令住了進來。

小漓的意見最重要，凌義成還是得聽。

現在，他身上已經插上了呼吸機，還有各種維持生命體征的儀器，都是陸氏自主研發的，也是當前世界上最好的。

可是……

即便用上再好的儀器、再好的藥物，也躲不過從小就里里外外一身傷痕的凌義成，再也撐不住。

他這一輩子，大大小小的傷數不勝數，內里早已破損不堪。

醫生兩天前下了通知書。

可凌義成還在堅持。

他要等到蘇小漓來。

他要和小漓講清楚，約定好。

顧非寒要跟蘇小漓一起進病房，蘇小漓停下腳步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畢竟凌義成只喊她一個人進去。

且這兩個人一輩子不大對付，老了老了，在家時天天有事沒事的還拌兩句嘴，就連陸斯年也跟著瞎摻和，沒得在這種時候還要互相斗氣。

顧老頭氣鼓鼓地坐在病房外，滿頭白發都在顫。

鬼都知道小混蛋要干嘛！

最貪心的居然不是姓陸的，而是凌義成這個小混蛋！

一輩子賊心不死！！！

“阿爸。”陸允寧帶著一大家子趕了來，他推著坐輪椅的陸斯年。

顧非寒“嗯”了一聲，又瞅了一眼輪椅上的老東西。

叫你沒事兒瞎動彈，這回好了吧。

陸斯年這家伙不服老，前兩天和幾個孫子輩的孩子們對練乒乓球，一發狠，扭傷了自己的胯骨和腳踝，被蘇小漓勒令坐到輪椅里好好養傷。

奧斯卡、詹姆斯，就連鄺嘉銘也都帶著各自的一家子趕了過來。

老老少少、大大小小一堆人擠在病房外的套間。

“爸。”林清遠牽著顧允安，也就是顧苗苗的手走向顧非寒，兩人齊齊喚了一聲。

顧非寒依舊沒給拐走自家小心肝的林清遠好臉色。

“爸，我媽呢？”顧苗苗四周看看，疑惑問道。

“還能去哪兒？！里頭呢！”顧非寒翻了個白眼，鼻子里哼過一聲。

被病房里的小混蛋勾走啦！！！

蘇小漓進了病房，掩上房門。

她坐在病床前，俯下身子湊近凌義成。

凌義成說話已經非常困難，他用盡全力半伸起胳膊，食指顫抖著指向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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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

蘇小漓疑惑，繼而好像明白了什么，忙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玉螭——林雅茹給她的那塊。

當年她和顧非寒重逢和好后，林雅茹又將玉螭戴回了她脖子上，從此再沒摘下來過。

“是要這個嗎？”

凌義成費力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蘇小漓想了想，又幫他解下他脖子里那一塊。

將兩塊玉螭并排放到一起，拿給他看。

凌義成在呼吸罩后面，笑了笑。

他和小漓這一輩子，沒有真正在一起過，可做出來的事兒，永遠都覺得對方做得很貼心。

不用多講什么她就明白，做得比他想的還要好。

哪怕是暗戀，小漓……這輩子也沒有辜負他。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昂……綁……”凌義成已經有些喘不上氣。

最后一個心愿。

小漓，她會懂嗎？

滿頭銀絲的蘇小漓愣住，兩行淚自己掉落下來。

“好，綁到一起，兩塊玉綁到一起，對嗎？”

她懂了。

凌義成，笑了。

蘇小漓顫抖的手將兩根紅繩綁到一起，手中的線長，繩結綁得有點丑，卻很結實。

是手術縫針嵌套——愈合傷口的手法。

她拿給凌義成看，流著淚擠出一個笑：“綁得有點丑，怎么辦？”

凌義成更開心了。

——我們終于約好了。

約好下輩子，他要先遇到蘇小漓，早過顧混蛋和姓陸的，他要第一個遇見他的那個蘇小漓。

真實地愛護她一輩子。

給小吃貨做一輩子魚丸。

凌義成安詳地閉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蘇小漓。

凌義成。

下輩子，一定再見。

早早相見。

終會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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