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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手術吧。”換了新內褲的凌然走進手術室里,神清氣爽。
干干凈凈的淋浴間,干干凈凈的內褲,干干凈凈的手術室,這就是凌然喜歡的生活了。哪怕是躺在手術臺上的病人,給人的感覺都是干干凈凈的。
當然,他的肝是長了許多蟲子,不過,考慮到蟲子是以卵生的方式,打小就在病人的肝臟里生活,成長,交配,下崽……感覺上,其實也是蠻干凈的一種蟲。
一會兒,等切口打開來,凌然也會盡可能的減少出血量,從而暴露出更清晰的術野,同時,用干凈的紗布和夾子,拉扯出漂亮的空間來做手術。
為了術后恢復,基本只會顯露出需要切除的肝臟位置。
這是最具有秩序性的工作了。
凌然很滿足的站到了位置上,審視各項準備工作,并觀察監視器上的數字。
“病人比較胖,我們盡量少用電刀。”凌然伸手要了簽字筆,又核對了病人,確定是民宿老板雷柏涵同志以后,才在他的肚皮上慢悠悠的畫圖。
畫筆壓進了肉,讓筆鋒略顯遲滯,手感出奇的不錯。
馬硯麟面帶凝重:“不用電刀最好,BBQ致癌呢。”
他說的是人體脂肪燒出來的味道。
左慈典無所謂的道:“縱欲也會致癌呢,你還不是把一箱套子給用完了?”
“我那是因為特價打折。多買了便宜。”馬硯麟有點臉紅。
巡回護士此時轉了一圈,咳咳兩聲道:“提醒一下,攝像頭可開著呢。”
“不收錄聲音的。”呂文斌渾不在意的道:“要在攝像頭那邊按了收音鍵,才會收音的。”
“你是說這個按下去的綠色按鈕?”巡回護士指了指。
呂文斌彎腰瞅了一眼,再直起腰來,語氣變的嚴肅起來:“咱們中,會有人出名的。”
馬硯麟和左慈典互相看看,心里各有各的虛。
手術室變的安靜下來。
過了幾分鐘,凌然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對助手們的聊天本來是自動過濾的,現在則略有些奇怪,不由問道:“你們怎么都不說話了?緊張嗎?”
“不緊張。”馬硯麟是三助,拉鉤拉到天荒地老的角色,他肯定是不緊張了,難道緊張鉤子拉的不標準碼?
左慈典則是勉強笑笑,他還真的是有點緊張。
“直播是帶著聲音的。”呂文斌指出問題所在。
“影響到你發揮了嗎?”凌然的思維,第一時間就聯系到了手術。
呂文斌愣了一下:“應該說,是有一點吧……”
“把聲音關了。”凌然回頭就是一句命令,沒有絲毫的磕絆。對他來說,做手術的時候,能消減的影響都是要消減的。簡簡單單的手術室,是最能發揮效果的,與之相反,情況復雜的手術室,絕對是與簡潔美觀秩序不相關的。
巡回護士猶豫了幾秒鐘,低聲道:“凌醫生,現在有24個轉播信號了,大家應該是想聽一下手術中的語音的。”
凌然頭都沒抬,一邊操作一邊道:“我不想在手術中說話。”
手術室里冷場了十幾秒。
巡回護士明白過來,連忙去關了收音鍵,表情有些懊惱,心道:早知道就不多嘴了,連凌醫生的想法都沒摸清,活該回去被群批。
凌然在安靜的氣息中,完成了肝臟的初步暴露。
這時候,可以看到軟爛的好似爛蘋果似的肝臟。
“這肝……”左慈典都看住了:“豬肝也比他這個肝看著舒服。”
“豬肝都是一歲齡豬的肝,這個58歲的肝能比嗎?”呂文斌為豬正名。
“能做嗎?”左慈典有點擔心的看向凌然,小聲道:“爛成這樣,做完之后,估計也很難恢復了。”
他想說的其實不是恢復如何,而是怕病人直接就肝昏迷到死。
肝臟是有自我更新的能力的。切除一部分的肝臟,經過一段時間的恢復以后,是可以大部分恢復的。
可要是肝功能很差的患者,卻可能等不到肝臟恢復,直接昏迷到掛的也是有的。
現代醫學的發展,使得肝切除的安全性越來越高,正常來說,肝切除的死亡率是1左右,比起20年前是大大的進步了,即使如此,這依舊是一件高風險的手術。
手術臺上的雷柏涵,更是展現出了異乎尋常的風險。
他的肝臟的狀態,從評級中可以猜想一二,B級乃至于C級的評級,本身就是夠差勁的,若非絕對必要的話,B級分級的病人,都是沒資格上手術臺的。
相應的,影像片中,也能看到雷柏涵的肝臟處于極糟糕的狀態。
只是究竟有多糟糕,畢竟沒有剖開了直觀。
很多病人做了各種術前準備,等上了手術臺,開腹一看,沒法搞,再送下來的情況,每個人身邊應該都聽過不少了。
當然,這種手術說出去,總歸是不好聽的,尤其是在開直播的狀態下,所以,左慈典才擔心的詢問凌然,并拼命的動著腦筋,思考著怎么能體面的結束手術。
開腹了沒法做,再直接關腹,雖然不體面,至少不會讓病人死在手術臺上……
左慈典擔憂的看向凌然。
“是得小心點做,你們也要注意,沒有把握,絕對不要觸碰肝臟,抽吸的時候也別碰到了。”凌然提醒著,卻是對腹腔內的肝臟形態毫不意外的樣子。
左慈典無比的意外:“繼續做?“
”當然,脆是脆了點,但主要是左肝,你注意看右肝,還是可以的。“凌然之前用虛擬人都看過了,自然是要做下去的。
左慈典仔細看了:“比嫩豆腐強一點,趕不上老豆腐。”
“可以了。”凌然并不需要解釋太多,他是主刀,說要做就做,助手們只要幫忙干活就行了,并沒有到可以發言參與決策的程度。
臨床醫生是非常非常私人的工作,哪怕是團隊協作中的外科醫生,大部分的決定依舊只要在自己的大腦里轉一圈就行了。
手術中需要做的決定太多,決策之間的聯系太緊密,如果說,術前診斷還有商量的余地的話,手術做起來以后,越是高難度的手術,就越沒有可商量的部分了。
凌然的新技能,能是早就饑渴難忍了。
“正常做。”凌然說著,就伸手要器械。
器械護士王佳與凌然配合許久,已經熟悉了凌然的手術習慣,都不用他說話,就穩穩的將之拍入凌然手中。
凌然低頭,輕松的撥弄著又軟又糯的肝臟。
在左慈典看來,嫩的好像一碰就爛的肝臟,卻在凌然手中,展現出令人驚訝的韌性。
凌然飛快的游離了各條肝韌帶,完美級的“組織分離”,讓他的操作順滑的像是高街機似的。
準確的定位,不多不少的走位,緩急有度的敏捷……
“解剖的太清楚了。”
“血管直接裸化了。”
“這樣的肝臟,解剖的這么干凈,假的吧?”
東黃區醫院的醫生們,看著屏幕,也都低聲的議論著。
他們見過凌然好些次手術了,但不同手術的難度是不同的。如果說,凌然之前的手術,讓他們覺得創意很強,自己可以學習的話,現在的手術,就完全剝奪了他們的學習欲望。
“組織分離”這種外科基礎技術,就像是暴露一樣,太基礎,反而太難學,到了絕對的高度的時候,更是連學習的可能都仿佛喪失了。
現場唯一還看的津津有味的就是黃毛藍眼的勞埃德了,他手術也不想做了,就看著屏幕,手在空中擺動著,乍看像是神經病似的,細看才知道,他是在學習屏幕上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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