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要準備進手術室了。”特需樓的護士進門來,揚聲喊了一聲,才從人擠人的房間里,找到了馬局長。
剛剛聊出點談性的馬局長,臉色霎時間就黯淡了下來,脖頸以上的肌肉也坍塌了下來,似乎提前用了肌松似的。
馬夫人看的心焦,忙安慰道“醫生都說了,就是一個小瘤子,割掉也就是了,走吧,凌醫生可能都等急了。”
馬局長緩緩點頭,起身穿上了外套,卻是反手抓住老婆的手,低聲道“一定要保證是凌醫生做的手術,其他人,我都不認的。”
他知道自己老婆喜歡自作主張。但是,自作主張的換了家里的電視,或者自作主張的給廚房重新裝修,他最多也就是啰嗦兩句,可要是自作主張的給他換了主刀醫生,那就后悔莫及了。
馬夫人哭笑不得的道“知道了。我也是為你好,凌醫生的情況我了解了,我也贊成”
“我不管你是不是贊成,是不是了解,是不是為我好,你都不許給我換人。”馬局長到了這個時間,終于是變的執拗起來。他現在已經管不著對錯或者人際了,命在當口,死魚還要張口喘口氣呢。
馬夫人也不和老公計較,哄孩子似的道“好好好,我都答應你,不換人,誰換人都不許。”
馬局長轉頭看看丁院長和雷主任,卻是冷靜下來了,擺擺手,再對那護士道“走吧。”
一行人跟著,緩緩向手術室移動,待將馬局長送進了手術通道以后,所有人才都松了一口氣。
手術室。
馬局長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渾身都不自在,看著走來走去的護士,不由的開玩笑道“回頭得給你們買些加溫的手術床,躺的舒服點。”
“麻藥打上了,很舒服的,就像是睡了一個美覺。”麻醉醫生本來想說美女的,看在對方的官方臉上,忍住了。
馬局長還想繼續幽默兩句,喉嚨里倒騰了兩下,卻是沒能說出來。
如果說,躺在檢查室里的緊張度是3,那躺在病床的緊張度就是6了,而躺在手術床上的緊張度,飆到9是絕對不過分的。之所以不到10,是因為馬局長從小到大沒考過滿分。
凌然走進了手術室。
“凌醫生。”
“凌醫生”
云醫急診中心的手術量日漸增加,自己的護士早就不夠用了,遇到大手術的時候,就還會請手術科的護士們來幫忙。
手術科的小護士不是總能見到凌然的,偶爾能排到凌然的手術,心情都好的像是正午的陽光似的,一個個略施粉黛,穿著嶄新而合身的洗手服,不僅提前練習了各種技巧以配合凌然的手術,甚至有的連笑容和打招呼的語調,都是提前練習過好些次的。
凌然放出一個微笑,道“辛苦各位了。”
馬局長的手術等于是今天加做的手術,每當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凌然都會額外的表達一些情緒的。
反而因為這個原因,凌然加做的手術,卻又變成了更受歡迎的項目。
“不辛苦呢。”
“凌醫生,加油”
凌然笑笑,再看向今天的麻醉醫生,問“準備好了嗎”
“隨時都可以了。”今天的麻醉醫生是被戲稱為狗麻醉的狗麻醉,他是麻醉科里技術比較好的麻醉醫生了,配合凌然的肝臟手術也有多次,就手術本身來說,可以說是非常熟練了。
不過,給本系統內的官員做手術,狗麻醉的經歷還是很有限的。
略作考慮,狗麻醉在啟動前,俯身道“馬局長,我們現在準備給你麻醉了,你有什么話想要說嗎”
馬局長愣了愣,莫名其妙的腦子一抽,問“遺言嗎”
狗麻醉一呆“不當然不是”
“不許留遺言的”
“不不是這個意思”狗麻醉的腦子都亂如狗了。
馬局長卻是滿腦子都被“遺言”給籠罩了,越想越是后悔。
有些事情,還沒有交代清楚呢;有些話,也還沒有說呢;遺囑也是應該寫一份的
凌然轉身過來,指導馬局長擺姿勢,再道“麻了吧。”
狗麻醉應了一聲。
馬局長這時瞪大了眼睛,望著凌然,道“凌醫生,救救我。”
“放心吧,一覺睡醒,手術就結束了。”凌然的語氣溫和,他對病人向來是一視同仁的,并不會因為馬局長的脾氣糟糕,而有什么變化。
馬局長望著凌然,只覺得他的聲音無比的好聽,無比的溫柔,無比的安心
馬局長沉沉的睡了過去。
凌然這時握緊了手術刀,道“切開了。”
張安民用手將皮膚向一側拉去,凌然則將皮膚拉向另一邊,接著,凌然就將繃緊的皮膚,輕輕的劃了開來。
張安民舒服的吸了一口氣。
光看這個切口的深度和角度,正正是他希望自己達到的目標。
“凌醫生”張安民抬頭,正想拍凌然一個馬屁,就見凌然停下了動作。
凌然“恩”的一聲,道“病人比較胖,剛才可以切的力度更大一點的。”
“啊”
凌然點點頭“對不同體型的病人,還是要格外注意的。”
說著,他再劃開病人的脂肪層,露出淡黃色的脂肪顆粒來。
張安民陷入了沉默,他現在突然有些理解賀遠征了。
以前的時候,他的技術還差,所以,并不太能明白凌然的操作的細節。當然,現如今,他對于凌然的肝切除的大部分操作,依舊是不甚明白的,但是,少量的細節,張安民自覺還是看的越來越清晰的。
比如凌然做的切開,從張安民的角度來看,就是非常清晰,而且比較容易能夠學習的部分了。
但是凌然顯然是不滿意的。
張安民仰望著凌然,雙方的身高差距原本如此。
再低下頭,張安民又暗暗嘆一口氣,凌然的手術速度,比以前更快了。
“看起來,肝臟的情況還好。”張安民換了一個方向,順便釋放一下心情,笑道“小菜一碟,是吧”
為了避免出現問題,今天的手術是安排在2號手術室的,也就沒有了參觀室。
張安民亦是顯的輕松一些。
凌然則是更輕松的樣子,他熟練的完成了韌帶的游離,順手用了虛擬人五秒鐘,確認了一下惡性腫瘤的范圍,再將之切下來,放入瓶中,道“送去病理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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