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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戰!」
「停戰!」
妙合大真君的傳音廣闊散播,化作無形的音波在大中城綻放。
配合十方鬼王殺生陣的威壓為阻力,頓時將還在陷入殺戮中的眾人分撥開。
只不過這樣的大戰并不是這么容易的,縱然有妙合擔保,有涂山君壓陣,還是在半個時辰才終于塵埃落定。
此時。
隨著磅礴大霧緩慢消退,屏退在外的星點陽光終于灑落了下來。
暖陽的光芒驅散了心底的陰寒,映照著臉上的斑斑血跡。那鮮血已冷,也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亦或是同門的親朋好友的。
許多修士的臉上還帶著茫然的神色,他們只是聽令行事。
直到漸漸沉寂,那不管是廝殺聲還是術法的轟炸聲音遠去,才終于回過神。才聽到身旁嗚咽、悲傷、嘶吼,以及壓低了自己聲音的抽泣。
「這就是戰爭嗎?」
巫融第一次見識到戰爭的殘酷。
入目皆是殘肢斷臂,血尸堆疊成山丘,鮮血匯聚溪流順著大中城破碎的城磚的縫隙流淌過他的鐵靴,只留下澹澹的腥甜味充斥了鼻腔和口腔。
滾落的高墻巨石,破損的坊市城居,損壞的大型法器和沾在大型法器上的搟氈的血肉皮毛。
鑒于大環境如此,
推倒的高山,歪斜的樹木,原本存留在大中城內的原始叢林毀壞了大半,山峰溪流更是渾濁成一灘泥漿灘涂,更不用看狼藉的各大閣樓坊市和藥園器山,早就被路過的修士狠狠的犁了幾遍,就連草根樹皮都沒有剩下來。
城內早已是一片狼藉。
「停戰了?」
「老祖說是停戰。」
「我們……敗了嗎?」
合歡宗的弟子面色悲痛,一個個難以置的放下手中的兵器,撤去了護體的法力,茫然無措的尋找老祖的聲音。
他們當然聽到了老祖說的那兩個字「降了」,這是多么令人傷心的詞。
想他們合歡宗在星羅海縱橫上千年,聯合御獸宗發動的戰爭卻已失敗告終。他們本來應該贏的,就算輸也不會輸的這么慘。
事實卻是他們輸了。
太乙宗的底蘊確實不足,但是太乙宗有那個人。
太始尊魂真君,巔峰大真君,尊魂幡中有百萬陰靈,八方元嬰鬼王坐鎮,所以他們才敗了,敗的十分徹底,沒有什么翻盤的機會。
「敗了!」
兵敗如山倒。
這是個連鎖反應,也是猶如泄洪般的大勢。
一旦說出兵敗或是說出降了的字眼,也就意味著主帥心中再難有取勝的念頭。
這同樣適用于修行界的統帥修士。
妙合大真君頹廢的坐在云上,他不該冒進攻城的,反而著了對方的道,成為陣中之鱉。但是他的補給線被元道盟切斷,就算扎根下來慢慢攻城,元道盟來一個圍合歡救太乙,他勢必要還是要一如既往的發兵。
其實也是因為他沒想到,此人會這么強。
妙合大真君不由得看向那青面老魔。
他娘的!
這人強的離譜。
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宗門才培養出這個怪物。
對,就是怪物!
尋常的修士多少會有短板,比如肉身不夠強,亦或是法寶不厲害,術法不出色,領悟的真意不到家,但是此人卻好似沒有這方面的顧慮。要說肉身比拼,虎蛇異獸夠強吧,兩者對轟
,異獸竟不優勢。
異獸不會用兵器也還說的過去。
那獸王呢?
兵器對轟之下,獸王的虎口被震裂,雙臂更是隱隱攥不住靈寶。
可想而知此人的力量。
按理來說鬼修不該有這么強大的肉身,又不見此人是什么怪異的血脈或者什么傳說中的霸體,偏偏肉身毫無破綻。
肉身強也就算了,虛空鶴的速度之快連他都不一定能在那么近的距離反應過來,偏偏這人不僅反應過來,還出手先一步轟飛虛空鶴。
可憐的追空真君怕是已經沒了小半條命。
那一拳攜帶的真意神通和融入其中的陰雷,根本不是尋常元嬰修士能硬抗的。妙合不無理由的懷疑,若是弱一點的元嬰會被此人一拳殺死。
「娘的!」
妙合咬牙切齒,他現在恨不得把明欲真君大卸八塊。
這該死的東西口無遮攔,為宗門引來如此強敵。不然何至于此啊。積攢千年的威名一下子送給別人,現在連自己都已成為太乙宗的階下囚。
「該死。」
「該死的明欲。」
「該死的逐喜,連宗門修士都管不住……」
現在說什么也無用,妙合反而心緒澹然了下來。
他覺得,怕不是只有東荒大境中央的那些大宗天驕才能與之一戰。像他這樣的「平庸」之輩,不是此人的對手。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看對方是何意思。
好在這青面老魔并不是干一票就跑路的真魔。
不然今日一戰,他和獸王都得入幡成為幡中役魂,連他們兩人都保不住性命,更不必說那些師弟師妹,以及門人弟子了,肯定早早就被靈寶的陰神殺死。
還有的談就是好的。
至少青面老魔理智尚存。
不管是懼怕鯤云宗和天鵬宗對魔宗的圍剿,還是忌憚他們背后的主宗「東荒合歡」,他們現在都還不用死。想到這,正覺得還算開心的妙合看著局勢,還是化作悲苦,是沒死,只不過現在還不如戰死。
巨艦被扣下,二三十萬弟子做了人質。還有他這個宗門的巔峰大真君大長老,以及兩位后期大真君,三位元嬰老祖。
這陣仗,合歡宗的逐喜大真君就是把整個宗門都賣了也贖不起他們。
思慮至此,妙合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栽了。」
「這回真栽了。」
妙合輕聲呢喃。
獸王尷尬的笑了笑,沉吟良久,拱手道:「太始道友,不如就此作罷,我宗會給道友一個合理的賠償,并且愿意為道友修繕大中城,從此御獸宗的獸船一律對太乙宗的修士免費,并且我宗在北海有快蠻荒之地,那里擁有數量龐大的凡人,我宗愿意幫助貴宗遷徙來。」
涂山君側目過去,揮手將幾大元嬰陰神隱去,手中的魂幡像是飄飛的仙絮,又像是從天空劃過的黑夜長河,所過之處,那些整軍肅穆神色各異的陰靈鬼神頓時爬云涌入,化作洶涌的黑氣忽環繞。
將兵甲收攏。
涂山君伸出青白色的手,抓住了自己口中橫生的獠牙,硬生生掰下一顆帶血的獠牙,嬰火鍛造成一塊長柄的彎鉤鐵釘。用指甲在上方篆刻長篇玄奧的銘文呢,直到煉成一塊青鐵模樣的釘子才走到了獸王的面前。
「封禁法力或許會有點疼,還請道友見諒。」
話是這么說的,卻不見一點手軟,吧唧一下將彎鉤扎進血肉,穿了獸王的琵琶骨。
如法炮制。
將妙合大真君的法力也封禁。
涂山君說道:「除了不能動用法力,并沒有其他的危害。不過你們
也能嘗試掙脫我的鐵釘,只要不怕死。」
獸王與妙合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想試試涂山君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們呢?」服下丹藥捂著胸口的幸禁大真君看向自己的師弟,以及御獸宗那胸口塌陷下去,面色蒼白如紙的追空真君,又看向涂山君,問道。
涂山君看了看三人,澹澹道:「你們不需要!」
「哇啊,欺人太甚!」
「師兄,算了,算了。」被斬去一臂的合歡宗修士趕緊拉住幸禁。
他們在人家的眼中太弱,根本連限制都懶得限制,說來也對,要不是師兄和獸王頂著,他們根本扛不住這位的出手,沒看不過是一個照面就負傷破重。
斷臂的斷臂,受創的受創。
自家大師兄都快被人打死了。
那種時候,顯然要考慮的不僅僅是誰活下來,也是誰有能力抗衡,所以他才選擇替師兄擋下一擊。只是沒想到會這么的不堪一擊。
涂山君將兩人捉拿下來,返回古樓。
這里早就擺開宴席。
主座太乙目光落下看向妙合大真君和獸王,右側正坐著三位,正是金鰲宮的三位修士,以金鰲真君為首,瓊鯨真君次之,司空星冶再次。
太乙笑呵呵的起身拱手道:「久仰大名!」
姿態之足,倒真的像是個后進末學見到了修行界的老前輩。
「唉。」
「太乙道友哪里話。」
「太乙宗主風采果然不一般。」
「諸位請。」
「請!」
眾人落座。
涂山君則走到首座下的那一位緩緩坐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兩位都是前輩,晚輩就開門見山了。」
「貴宗發動不義戰,我們兄弟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手。要知道我已遭到暗殺,而金鰲宮和元道盟的道友還身亡了。」
太乙笑著說道:「如今各憑本事,貴宗卻落敗。我宗不愿多造殺孽,愿意以和為貴。還希望貴宗能明白啊。」
「太乙道友說的是。」
妙合解釋道:「我還是要重申,并不是我們策劃的襲擊,也不是我們殺死了金鰲宮和元道盟的道友。」
看著太乙意味深長的笑容,妙合知道這已不重要了。
「不知道太乙道友想要我宗付出什么才愿意釋放我們回去?」
「好說。」
「聽說閭皇宗西遷,貴主宗得到了一片蒼茫地盤。既然貴宗要衣錦還鄉了,這留下的五域之地就便宜賣給我宗吧。」太乙端起了酒樽,露出個燦爛的笑容,雙眼瞇縫成月牙的模樣,看起來分外的和善。
游離的目光突然聚焦,妙合勐然間想到一個事情。
其實他不該怪明欲真君,那小子再怎么口無遮攔也不會在太乙宗悍然出手,而且還有涂山君阻攔,明欲那小子別說出手,怕是只要鼓動法力就會被青面老魔摁死。
從始至終,都是太乙宗謀劃的。
為的是什么,已經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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