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啊。”
“據說進攻大中城的合歡宗落敗。”
丹盟的元嬰真君一個個面面相覷,看著手中金色的帛書,神色各異。
他們怎么都沒有想到本該是曠世的大戰卻這樣收場。原本待價而沽的眾人,心中咯噔一下,空落落的,像是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如果他們早點出手,該是也能分一杯羹。
現在可好,待價而沽,反錯過這場諾大的機緣。
這真是一場盛宴。
“盟主來了。”
在輕吟之中,身著法袍帶著乳白面具的修士從眾人讓開的正堂走來,他走的并不快,也頗為從容,直到走上最高的座位方才落座,撿起桌案上的錦帛,翻看了幾許,說道:“所以你們什么都不知道。”
眾修士羞愧不已的低頭。
他們確實不知具體發生何事,合歡宗在有御獸宗獸王幫助的情況下如何輕易落敗。就算他們想謀算太乙宗,現在這一問三不知的情況,也沒法分析出個具體的門道來。
“既不知,為何不派人前去打探?”帶著面具的修士隨手將錦帛扔到桌案。
“回盟主話,幽魂海煞氣復發,尋常修士不適應,加之大中城封閉許久,也就無法將消息傳回,我等……”出言的元嬰真君尋摸了一圈,嘆息道:“我等貿然前去,怕引起誤會,這才沒個準確的消息。”
丹盟盟主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
火急火燎的尋他出關。
出關一問,個個撥楞腦袋。
修行界異軍突起的修士比比皆是,興衰起落的宗門更是多如泥沙,既沒有參與其中,也就作罷便是,何必非要分那么一杯羹。丹盟盟主微微擺手,本想如此告訴眾人,還是將手掌落在扶手,他就算說了也無用。
他們明白道理,唯一放不下心中的利益。
想逼迫太乙宗出高價請他們出手,沒想到玩砸了。自然個個沒有什么臉面。
當然,也不是沒有個正事。這一戰,暴露了很大的問題。那就是他們都低估了太乙宗。丹盟、器盟低估了,合歡宗、御獸宗也低估了。
“時勢造英雄啊!”丹盟盟主輕嘆。
這條在幽魂海安家的過江猛龍真成氣候了。
丹盟的盟主接著說道:“什么都不知,不如請一人前去問問。”
大中城。
“喂,李長老說讓你們去看顧合那艘靈舟上的糧草。”發號施令的筑基修士抓著兩個同門不放,那兩人當即面色垮了下來,不過還是在催促下前去靈舟的船艙。年紀小的那個看起來才十幾歲,已是練氣后期。
靈舟船艙形如拱門,巨木釘造,以精鐵長鍛箍起來,再篆刻不同的銘文符箓。打開船艙,內里堆疊著巨大的箱貨。
隨手撬開。
里面分明是一塊塊形如玉簡的納物符。
“糧草有什么好看的,無外乎是靈米和靈石。”年紀稍大一些的練氣后期修士撇嘴,這樣的粗活兒他們在宗門靈舟上就已經見識過了。
艙內盛放的是大量的高階穩固的納物符。畢竟儲物袋比較稀有,也是身份的象征,唯有金丹真人才會佩戴。
當然,若是大家族出身的修士,在練氣以及筑基的時候能用儲物袋也尋常。
這也是因為儲物袋煉制所用稀少,乃是須彌獸的獸皮所制。
靈舟看起來龐大,實際上百米并不能攜帶太多輜重,也就需要大量的納物符來分門別類盛放不同的戰備物資。
“你可不要手腳不干凈。”
那年紀小一些的修士說道:“師兄說的哪里話,我怎會偷取宗門的靈石。”話是這么說,實際上眼珠子都已經綠了,這么多的箱子,該是有多少納物符矗立,里面又盛放了多少靈米靈石,以及其他的器械寶物,給他一只納物符都已發了。
“輜重早就登記在冊,但凡少了,長老饒不了我們,還有,執法堂的巫師兄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人稱冷閻王。”谷雨嘆息了一聲。面對龐大如山的靈石他也難免心動,一想到宗門法度,還是打消念頭。
想到執法堂的巫融師兄,谷雨打了個寒顫。
“我知道了師兄。”
眼見師弟敷衍的態度谷雨也沒有再勸。
年紀小的師弟總是容易逆反,既然說了這么多次,也就不用多說,免得惹人厭煩。只要他看緊點,也就不用擔心。
大中城多出合歡宗和御獸宗的修士也不顯擁擠。
反正太乙宗不用給合歡宗的修士發放俸祿,御獸宗的靈獸只要保證不餓死就行。不說鋪子里的靈米,不還有繳獲來的物資。物資再少省吃儉用也能支撐三年五載。
有這么久的時間夠用了。
“宮主,器盟的秋長老請托。”翁聲中帶著幾分空靈回響,說話之人是個黑紗遮面的女子,身形六尺有余,胸大腿長,她也沒有遮掩這些,反而是任由大片的皮膚露在衣衫之外,長袍看起來并不能遮蓋。
“是瓊鯨長老啊。”
金鰲真君未轉身就已聽出聲音的主人,回頭看去也沒有驚訝的神色。他似乎依舊凝望著天空,沉默很久才開口說道:“不然就如此吧。”看著此方天空,金鰲真君頗有幾分心灰意冷的低頭。
“宮主說的哪里話?”
金鰲真君搖頭道:“金鰲宮這么多年發展卻龜縮不前,還害得黑兕道友身亡,這么多年過去了,連幽魂海都沒有打出去,何況星羅。”
“太乙宗答應讓我宮搬遷,從幽魂海搬去合歡宗的五域,莫不是太乙真君要食言而肥,我……我找他去……”瓊鯨真君當即甩開兩條大長腿,就要去古樓尋太乙,只不過還不等她有多少動作就被金鰲喊住。
“沒有食言。”
“那……”
“幽魂海太小,三地不足以太乙宗施展。還有萬法宗擋在這里。他想要壯大必然不能選取這個四戰之地做根基。到時勢必會與我們一同搬遷過去。”金鰲真君沉聲說道:“只是在見識過那人的實力,有些心灰意冷。”
想當年涂山君還是元嬰中期就已讓他抱頭鼠竄,后來元嬰后期在星羅的宗議大放異彩。還有現在的元嬰巔峰,力抗合歡宗、御獸宗的巔峰老祖,以及隨行的大真君,毫發無傷的將他們生擒下來。
更是轉瞬間扭轉了戰局。
任誰不心灰意冷呢。
就好像自己停滯了下來,而被曾經修為稍弱的修士超越,并且這個距離還越來越遠。讓他只能望著那人的背影而無法追趕,說一句望塵莫及也不為過。
這種感覺是無力而沉重的,甚至夾雜幾分絕望。
瓊鯨真君站定腳步到金鰲身旁,堅定的說道:“道兄,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站在你身邊。但是太乙顯然不是個安分的人。他的野心埋得很深、很深,這樣的人注定不會讓宗門安穩,這一次是和合歡宗開戰,僥幸勝了,下一次呢?”
半月。
眾人齊聚,好不熱鬧。
古樓亭臺閣,一眼望去,近二十位元嬰修士。
這陣仗照比當年的東海城宗議也不遑多讓。
首座的太乙帶著淡淡的微笑,瞇著眼睛,坦然的從眾元嬰的面容掃過,直到停留在為數不多的兩位巔峰修士臉上。
陰姹真君攜帶神念留影石落座,留影石單獨一位,在法力注入下浮現逐喜的面容。
盡管是淡淡虛影,還是從容落座,在失幀閃爍的時候看向首座的太乙。四下目光飛去,像是在尋找著什么人。
太乙坐下的那座位是空著的,顯然那個人并不在這里。
“歡迎諸位道友來我乾元大中城做客。”
“丹盟丹辰子到!”
“器盟秋長老到!”
“丹盟器盟來做什么?”元道盟的朱顯宗眉頭皺起,說話的時候看向遠處的他們元道盟的盟主。亓元來到大中城之后反而沒有最初那么急切,懶洋洋的癱在座位上,端著酒樽看向殿門外出現的丹器盟修士。
“摘果子?”
“他們摘不了。”
說著,御獸宗的元嬰真君同樣伸展目光往太乙真君哪里看去,實際上他看的也是首座之下的那個空出的位置,那里本該坐著一位修士,一位赤發黑袍的修士。在他們初次抵達大中城的時候他們見過這個人。
至于現在這個人在哪兒。
太乙知道,金鰲也知道。
因為金鰲真君就在古樓的后門門檻處尋到了走來的這個人。
金鰲印象中的涂山君并不傲慢,低調的讓人意外。
難以想象這樣實力的修士會在星羅海籍籍無名,只不過經此一役,別的不敢說,合歡宗和御獸宗肯定真切的見識過涂山君的實力。金鰲真君走到涂山君的身前,說道:“太乙跟我說過會讓金鰲宮搬離幽魂海。”
涂山君略有詫異的仰頭頷首。
“不。”
“我得意思是,我愿意放棄這個條件。還請太乙道友入駐合歡五域吧。”
涂山君皺起眉頭,他以為這是金鰲的以退為進,于是正色說道:“道友不必擔憂,我宗一言九鼎,答應你的事情絕不食言。我宗也不會插手金鰲宮的運轉,五域之地很大,承載幾宗或是幾家……”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迎上的卻是金鰲的笑容。
那笑容帶著意味深長,甚至幾分驚訝。
隨后便是釋然和尋常的笑意,搖了搖頭道:“道友說的我當然信,只不過……。”
“什么?”
“沒什么。”
“太乙的運氣真好啊。”金鰲長嘆一聲,接著不再多言而是甩下住腳的涂山君往正殿走去。
涂山君沉思許久。
這怎么一個兩個都當謎語人。
就不能將事情擺在明面上,大家就事論事,這樣豈不是痛快,這樣就說個半截誰猜得到什么意思,還容易滋生誤會。
涂山君倒也不好奇,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太多無用。
不過一想起要聽那些長篇大論和爭搶利益的話術,他就覺得頭大。
做為宗門老祖又不得不來。
“吧嗒!”
鐵靴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黑袍赤發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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