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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架馬車的車廂很是寬敞。
就像是一間雅舍。
雅舍的主人非常英俊,尤其雙眼很是銳利,就像是一頭蒼鷹。
盯住人的時候,不像是被人看到,而是被蒼鷹的抓鉤刺入血肉,這般凜厲的目光一般都出自身居殺伐之位的人身上,當真是天生的司法修士。
鐘漢輕輕的揉了揉眼角,他這老毛病又犯了。
此人又不是犯人,他怎么習慣的用上了目擊之術。
讓他意外的是,此人的神色坦然,不見半點緊張和忐忑。
如果不是因為坐在他面前的人只有練氣,而且看起來年齡也不算大,他還以為這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玄黑法袍下,是一張如大理石雕琢的面容。
‘鬼修?’
鐘漢沉吟的同時擺了擺手,他也不管這些,只要籍貫什么都正常也就行了。
就算籍貫和來歷不正常,只要對方肯在他的手下做事,那他也會將這些必要的手續都補充齊全,免得以后出現紕漏。
“鐘嵩棠的傻兒子?”涂山君心中暗道。
鐘漢不是傻子。
其中不乏老魔頭的調侃。
他只是有些奇怪,難道鐘嵩棠已經查到其中問題。
按理來說是不可能的。
陸荊什么都沒說,后來忍死術也是他自己引爆,就是為了將他手中的鐵戒送出去,哪怕有所察覺,也尋不到線索,更不可能猜測到答案。
任誰從那事件中,也看不到涂山君的身影。
“你就是孤幼院的教習?”
鐘漢率先開口。
“是。”
“你可愿意救那牢獄中的許三娘?”
“愿意。”
“本官乃三法司衙門修士,專為調查熊燃被刺案而來,觀你聰慧,想讓你協助本官,你可愿意?”
涂山君恍然。
原來這年輕人搞了半天是來查案的,怪不得會出現在這里。
其實本來涂山君就打算著手調查這一案,礙于練氣的分魂身,這才想讓三娘筑基,好讓他能能調動更加強大的力量。
沒想到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他還沒有主動出手,這趟案子的主官,也就是鐘漢,提前找到了他。
就是不知道鐘漢葫蘆里賣的的什么藥。
但凡尋找副手也不會找一個練氣境的,要么別有所圖,要么就是他手里無人可用,連幫手都要自己招攬。
“在下倒是愿意,可是在下的實力低微。”
“不礙事。”
“天機城有大陣壓制,誰敢動手?再說了,有本官在,保你無虞。”
鐘漢說道:“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跟在本官身邊。但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若是終局的時候有不同的問題,你要幫我一把。”
“我也會幫你!”
涂山君雖不是絕頂的聰明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也明白了。
原來不是尋找幫手,而是尋找替罪羊的。
也就是說,如果一旦大勢交織成漩渦,鐘漢會把他推出來當做背鍋的那一個。
涂山君在心中感嘆道:“就算是這個意思,話也不能這樣說,極容易被人當做把柄。”
如果有個留影留音的法寶,未來說不定會被反咬一口。
鐘漢還是適合執行那簡單的殺伐之活兒。
“好。”
“職務俸祿怎么算?”
“就按照三法司的刑部修士發放。身份我會幫你搞定。”鐘漢滿意的點頭,沒想到此人一點就透,而且為人爽快。
他原本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說服,亦或是威逼利誘一番,現在統統都用不上了。
身份的問題,就算涂山君不提他也會準備好,如果沒有個合適的身份,如何背鍋?
‘這修為也差點,如果是筑基就好了。’鐘漢微微搖頭,就是個繞圈子的幌子,也不需要那么高的修為。
真要找修為高的,他們也不會愿意。
就天機府這樣的地方,金丹真人多少都有些本事在身。
“何時提審嫌犯?”
“你心中有數?”鐘漢愣了一下。
涂山君頷首道:“我覺得要從公孫晚開始查。”
“公孫晚昨日就已經返回公孫府了,你根本不知道那娘們有多大的能量。”
鐘漢翻了個白眼。
誰不知道公孫晚有問題。
審了一晚上那些金丹真人也都該放的放了。
“那,熊燃的尸首在哪里,我們應該看看那個。”
“在公孫府利用玄參活木棺吊著命,說是還有氣。暫時不能動彈。得等熊氏來人再進行查驗。”鐘漢皺緊了眉頭,說是吊著命,實際情況可能是只剩下陰神。那把古寶碾碎了熊燃的心臟,肉身多半已經廢了。
“這不扯淡呢,這也不能查那也不能看?”
聽到身旁黑袍修士如此言語,鐘漢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贊道:“說的真他娘的對!”
“這樣,我先去給你置辦身份,然后我回家問問我爹的意見。”
“到時候我會派人去孤幼院找你。”
如此。
四架的車馬揚長而去。
傀獸馬車果然舒坦,沒有半分顛簸,宛如行駛在澄澈寧靜的湖泊上的畫舫。
不過中途的時候涂山君就下車。
公孫府。
寬敞的正堂大廳,迎來了一個客人。
那是一位修士。
“我家主人對公孫娘子的手段很是佩服,特令在下前來結清。”說話的是個中年修士,他的面容木訥,就像是帶著一層面具。
他將一個儲物袋推到了桌案上,接著說道:“還要多謝公孫娘子出手。”
上座的公孫晚蹙眉道:“你家那位太過心急了。”
“入獄不過是第一步。”
“現在再想讓她心甘情愿,已是難上加難。”
木訥的修士說道:“我家主人也只是擔心小姐。”
說完,這位修士就站起身來,似乎想要就此離開,不過腳步還是微頓道:“孤幼院有個修士,聽說和小姐交往過密,希望公孫娘子能代為鏟除。”
“放心吧,我也很不喜歡他。”
送走那位木訥的修士,公孫晚鳳眸一凝,冷笑一聲。
那人這么早的現身,不就是為了撇清關系。本來還想借著裴氏的關系運作一番,現在看來,大家族就是大家族,根本不可能讓她占這個便宜。
“小姐,裴氏不愿意幫忙怎么辦?”隱藏在陰影下的老者拱手問道。
公孫晚淡淡的說道:“早就想到裴氏不愿意出手。罷了,既然他們不想分一杯羹,那就按照原定的計劃來。”
“是。”
陰影下的老者抬起頭,如果有熟悉的賓客在這,肯定能認出,他正是跟在熊燃身旁的獷伯。
“另一件事。”
“孤幼院那個練氣士。”
公孫晚回想起那個人。
那是個身著玄黑道袍的高大修士,沉默寡言,很是老成,又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怪不得會受女人喜歡。
獷伯追問的同時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殺了他?”
要殺他肯定有無數種辦法,還不會惹人懷疑。
“不。”
“暫時別讓他死了。我那苦命的妹妹好不容易尋了個男人做依靠,我怎能狠心的讓人把他殺了呢。留著他,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妙用。”公孫晚笑了起來:“有時候啊,對付女人,就得用男人。”
此言反過來也同樣適用,
畢竟那玄參活木棺之中還躺著一個呢。
次日。
朝霞漫天。
骷髏小鬼端坐一旁看向環繞在四周的靈機氣息,漩渦已漸漸的消弭,空氣中的靈氣不在被攪動,應該是許三娘已經將所有霧氣法力凝成法海,只等這些靈機氣息沉靜下來,那玉繭中的人就能撕開玉繭完成筑基。
一道細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骷髏小鬼睜開雙眼,點了點頭,身形化作一柄魂幡模樣落在一旁。
玉手自裂隙伸出,接著周身的玉繭開始脫落,還不等落在地上就已經化作了粉末,只能堆積下來。
許三娘抻了個懶腰,將身旁的魂幡撿起揣入袖袍,同時感受著自身的力量。
最明顯的變化就是三魂七魄凝成陰神,原本霧氣形狀的丹田法力也化作洶涌的湖泊海潮。
大器宗裴氏的功法自然極為高明。
不需要涂山君額外指點。
以往只是許三娘自己不愿筑基。
“成了!”
聲音自隔壁石室傳來。
緊接著,一風姿綽約的美婦人帶著自己的弟子走出石室,出現在許三娘的面前。
跟在美婦人身旁的女修率先開口道:“紅裳姐姐,你可算完成筑基了。”
“惜憐妹妹。”
“雪姨。”
“你們怎么在這兒。”許三娘詫異的喊出兩人的名字。
惜憐笑著說道:“我們當然在這,不然誰給姐姐護法呀?”
雪姨看向許三娘說道:“紅裳,如今你已經筑基,也該返回家族。”
“你爹的事情,家族有責任,但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家人之間又哪里有那么多的深仇大恨,回家吧,家里人都很擔心你。”
許三娘沉聲說道:“我若不回呢。”
“紅裳,別逼雪姨出手。”
雪姨微微嘆息,金丹真人的靈機威壓化作波紋綻放。
金丹真人與筑基是天差地別,何況是許三娘這樣剛剛步入筑基的修士。
“雪姨你知道的,我不能回去。”許三娘搖頭道。
“家里人很擔心你。”
“他們擔心的是我的道體!”
“蝶夢道體的大夢才是他們擔心的。”許三娘冷漠的注視兩人:“我們最好不要兵戎相見。”
“那就沒得談。”
雪姨的神識已經鎖定許三娘。
許三娘沉聲說道:“別怪我不念舊情。”
雪姨皺眉的同時不知道許三娘為何這么說。
還不等她有所反應,身旁的惜憐已經昏倒在了地上,雪姨大驚失色,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許三娘是如何做到的,也許這就是道體的其中一項術法能力。
但不管對手是誰,她的修為絕不是許三娘能撼動。
“涂山大哥。”
“別殺她!”
“那還有點麻煩咧。”
一道空靈中帶著幾分嘶啞的聲音響起。
而與此同時,雪姨只覺得周身寒毛炸起。
一只青白色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肩膀。
“地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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