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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恍惚了一下。
揉了揉額頭。
怪不得上一任師兄說做城主是苦差事。
他現在深有體會。
忙不完的公務以及數不清的案牘。
連一丁點兒閑暇都沒有。
怪不得這紅塵最是磨練人。
對他們這樣的世外之人而言,光是這些大大小小的俗世就讓人頭昏腦脹。
然而,這還不是最主要的。
在處理這些事務的時候,他總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亦或是說更有利的法子。
明明前一刻還在思考這一條的可行性,下一刻就跳脫到另一條與之相近的辦法上。
凡塵俗務猶如剪不斷卻又無頭緒的線團。
想從哪里開始都可以,怎么解決都是個辦法。
修行不一樣。
悟不懂就是悟不懂。
一方面是悟不明白,另一方面還要存神煉氣,更會占據修士大量時間,如果再花時間在這種無所謂的事情上,這輩子都別想有什么大的名堂。
“還是前人經驗有理,雜務一律放權,我自修我道。”
權衡之下,還是這樣利大于弊。
當然,其實更符合他自己的利益,若是墮落在此做個享受富貴榮華的家翁當然也可,只是他還想回到東荒,回到天陽神宗的道場。
至少,做為一個尊者,他不想老死在這個小地方。
“對了剛才……”
新城主微微點頭,既然溫家有那樣的背景,讓他一分也無妨。
做為陽城的城主他主要職責還是守護陽城和老祖交代的事情,其他的東西并沒有那么的重要,他也實在看不上小荒域的仨瓜倆棗。
天極艦橫空。
巨獸咆哮推開云海的波浪。
矮桌茶案紋絲不動。
坐在對岸的金發青年卻如坐針氈,像是身上落下爬蟲似的不情愿的扭動,又不得不停止自己的滑稽。
偷偷瞧了一眼同樣盤坐于矮凳的青年。
只看到那青年神色恭敬,宛如一座石頭雕刻的泥塑。
很難讓人聯想到,剛才那不可一世,如同天上君王臨塵的恐怖強者,此刻竟安然落座,低眉順眼。
明明神色沒有變化,依然讓人察覺到神情的柔和。
回轉了目光。
封成印低下頭,有些局促的想要伸手去拿茶壺,然而有人先他一步搶走了茶壺,于是他只能尷尬的笑了笑,收起自己那懸空有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放的手。
舔了舔嘴唇,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
他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真說起來,當年還有些仇怨的。
好在隕炎前輩心胸寬廣,離去后也未曾計較曾經落日劍宗和陽城的摩擦,反而還拉了眾人一把。
在他的印象中,赤發頂角的修士更像是變成了一個久遠的影子。
當曾經的影子和現在重疊,讓封成印慢慢著眼于現實。
使得他開始重新打量眼前的修士。
涂山君一言不發,如天淵深邃暗紅的目光落在波瀾不驚的茶水波面,他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著什么。
良久。
他才緩緩地開口,說道:“道友莫不是忘了,我喜歡喝酒并不喜歡喝茶。”
封成印寒毛炸立。
身軀更是不自覺地被一股驚悚籠罩。
他現在很后悔,也許自己根本就不該喊出那個人的名字。
他應該讓這個名字埋藏于歷史之中,永遠的沉落,可是那時候他依然喊了出來,不是因為重逢故人的欣喜,而是恐懼!
他害怕自己會無聲無息的消失。
陽城的新城主畢竟是隕炎前輩的門人弟子,還能安然活命。
那他呢。
他不過是一個偏僻之地的普通宗門的普通修士,甚至當年還曾與此人有過仇隙,安然湮滅在道法中成為塵埃本是應該的。
他不該為了自己茍活而將此人帶去宗門。
哪怕師兄真的說過。
看著極力控制情緒依舊抖如篩糠的封成印。
涂山君探出一指。
一點靈光于指尖迸發。
那是一道光芒,落在了封成印的額頭。
緊接著封成印顫抖的身軀就恢復平靜。
良久,拱手道“讓前輩見笑了。”
“沒有什么見笑不見笑。”
涂山君微微搖頭。
當年的事已了,他并不想為難。
如果不是封成印說出寂風真人‘死而復生’的故事,他只會隨手抹除與關于封成印見到他的記憶,就像是對待那位陽城的新城主一樣。
隨手一揮。
茶盞盡去,化作酒樽。
涂山君端起了酒樽,說道:“請!”
“請。”封成印忙不迭的舉起酒樽。
仰頭滿飲。
靈酒霎那充斥身軀,竟讓他的修為都出現松動,直到這一刻,他才長出一口濁氣,稍微放松了心神的說道:“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前輩。”
“當年隕炎道友乘坐天陽神宗的巨艦離開。”
“前輩也從此失蹤。”
“我們還猜測前輩一同去了大境深處。”
說起來小荒域同樣屬于東荒大境。
東荒大境大的可怕。
有些地方域壘薄弱才并入陸地成為相連的土地,很多地方則是擁有著深厚域壘,還無法直接融入東荒,不過這并不代表它們不是東荒的地界。
“是啊。”
涂山君微微頷首。
“一去許久,諸多道友可還安好?”
封成印露出個尷尬的笑容:“都還好。”
他沒說,涂山君一走,黑白兩道全老實了很久。
不能說是老實而是沉默,就好像在默默的確認消息是否準去。當年的涂山君可是把小荒域能得罪的全得罪了,差一點就成為公敵。
在涂山君鋒芒畢露的那幾年,各宗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全都被壓的喘不過氣。
后來血煞宗覆滅的陣仗更是驚呆眾人。
他們都希望這活閻王快點離開吧。
小荒域這小池塘真的養不下這么一條魔龍。
好在,不負期望的,這位魔君真的離去東荒。
想到這里,封成印對東荒的敬畏更上一層樓。
連這般魔君在抵達東荒后都沒有什么大的消息傳來,東荒大境還真是如傳聞的那邊天驕縱橫啊。
也有可能是他的消息閉塞,并不了解實情。
但這位魔星,抵達那樣的大境后,總該是老實的吧。
現在看來確實沒有曾經的鋒芒,整個人更加內斂,也更中正平和,如果不說出涂山君當年的事跡,或許沒人會認為眼前的人會是一位攪動風云的魔君。
鞅伍不由露出好奇的神色,怎么看這修士的模樣,前輩在這里沒少得罪人。
想到涂山君在阿修羅族中的出手,鞅伍微微頷首。
這才是英雄豪杰。
不管到了哪里都該天下聚焦。
封成印識趣的沒有詢問涂山君回來的目的,沒看在地宮的時候連新城主那樣的化神尊者都被那青年輕而易舉的鎮壓,更是豪言‘圣王亦螻蟻’,他不知道什么是圣王,只覺得恐怖。
這樣的人返回小荒域肯定有秘密。
他還不想死。
“太慢了。”涂山君起身。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見那位老前輩了。
到底是如何死而復生。
這可是連阿修羅教主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如此玄奇的事情,竟會發生在一位元嬰真君的身上。
對于修行而言,元嬰不過是第二步的開始,唯有元嬰如嬰兒成長為大人,才是成年的陽神,也就是化神之境,但這亦然是第二步。
“天極古寶已經是最快的速度。”
封成印愣了一下。
天極巨艦在他的催動下應該是整個小荒域最強大的戰艦,除非化神修士施展遁術。
“走吧,鞅伍。”
“是。”
鞅伍拱手起身,護體罡氣將封成印托起。
緊接著一步踏空。
眼前虛空像是一下子撕開了裂縫。
三人旋即步入其中。
少頃。
封成印回神。
驚愕的看著遠方矗立于地平線上的奇異高山,正是西地的落日山,也就是他宗門的所在之處。他趕忙回頭看去,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道:“從這里到陽城何止三百萬里,我們……”
“巨艦有你門人弟子操控。”
“我們就先走一步吧。”
“想來你已經通過傳音符告知了你師兄我們的到來。”
涂山君淡淡地說道。
總歸是來拜訪,得給主人家一些準備。
封成印確實燃燒過傳音符箓。
只是他并沒有覺得他們在上一刻還在陽城說話,下一刻就已抵達落日山。
這是何等偉力!
封成印取出令牌,凌空書寫一道符箓:“請!”
正殿。
主位上的老人感嘆道:“你終于又回來了。”
“前輩。”
“不敢當。”
寂風真君還禮道:“修行界達者為先,這一聲前輩實不敢當。”
“前輩應該知道我的來意。”涂山君沒有寒暄,而是直接了當的開口。
而且涂山君總覺得寂風真君對他的到來并不感到意外,就好像他特意的守在這里,等待涂山君重返小荒域。
寂風真君點頭說道:“渡劫后我也以為自己已然身故,宗門報喪的帖子發了出去,然而,沉眠百年后,我重新睜開雙眼,走出寢陵返回宗門。”
涂山君露出失望的神色。
這并不是死亡。
他也曾有沉寂的狀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沒有參考的價值了。
盡管早就知道多半會是這樣的情況,可是涂山君心中依舊失落。
“前輩為何想見我?”
“因為,在我死后,有一個人讓我活過來在這里等你。”
“要我將一件東西交給你。”
說著寂風真君攤開手掌。
一枚血玉葫蘆赫然轉動。
涂山君神色劇變!
少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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