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天亮方停。
盤坐床榻上的徐源長身著單袍,皮膚似有光澤,隨緩呼緩吸微微閃亮,薄霧縈繞鼻息前端,經久不散,室外天寒地凍,靜室內如有春風微漾。
隨之薄霧消散,徐源長緩緩睜開雙眸。
一夜用功,不知不覺突破修煉障,進入引氣境中期。
飄然下床,感受著體內法力的沛然不同,徐源長嘴角露出一抹由衷笑意。
走在正確的修行路上,越能體悟致柔、守靜、用慢的妙用。
歸根曰靜,生生不息也。
趿著布鞋踱步的徐源長突然停下,他驚訝地內視發現,神庭竅府已經不知何時開辟,種著一枚虛淡幾無的法力元印。
他什么時候修煉過六甲奇門化身術?
打開竹箱,從底下翻出嶄新秘笈冊子,仔細瀏覽一遍。
緩緩調息凝練法力落戶于神庭竅府,確認自己對于這門法術,已經非常熟悉。
氣息堂堂正正,實為道家正宗,不是甚么歪門邪道。
難道是睡眠中自行修煉不成?
典籍中有這方面記載,特別是神道法術,種種奇異之處不同五行法。
既然有此成效,彥山道長賣給他的秘笈,不是胡編亂造贗品。
他心底又何嘗沒有得遇高人的期盼?
有些秘密,不能公之于眾。
每日里照常去流云臺上學,看學員們爭辯切磋,請教修行常識,開拓眼界見聞,與另外兩個圈子的宋叔潛、于慎等人漸漸熟悉。
額外學會三門輔助的靈視術、聆聽術、傳音術。
據何述堂吹噓,憑著他高深修為,聚集法力于雙目,施展靈視術,能在白天查看五里之外的蠅蟲活動,也不知真假,后面被一群道士連消帶打離題萬里跑偏了。
徐源長通過數天仔細比較觀察,發現神庭竅府那枚虛淡法力元印,他沒有主動修煉情況下,以極慢速度緩緩增加,而中庭竅府的木氣,每日修煉不綴,進度少得可憐,甚至出現倒退。
令他得出一個哭笑不得的結論。
六甲奇門化身術真能自行運轉,霸道地在吸收木氣壯大自身。
他只能每天花更多時間,用來修煉青龍升木術,以便增強木氣凝練。
還剩余幾天,便要面臨張望道長的講課,還有對他的下一次考察。
他不便解釋,擔心越描越黑,主要是對“六甲奇門化身術”的來歷抱有懷疑。
萬一是“賊臟”,可說不清楚,老道早就跑人。
十月十二日,徐源長如往常來到講堂,里面鬧哄哄的,卻不見宋叔潛那一組六人前來。
聽了一陣,才得知宋叔潛奉命領隊外出,配合清平城百緝司修士,圍剿一伙流竄犯罪散修勢力。
易云和于慎沒有撈到外出機會,同仇敵愾,義憤填膺。
下學后,徐源長背著竹箱穿街過巷,再次來到城東銜玉園,一樓廳堂坐了十余人,分作幾處高談闊論,交流著各種見聞。
“徐道友來了,喝幾盞閑話幾句。”
“徐道友,近些日子,可曾見到殷泉,那小子不知將藍道友拐跑去哪里了?”
“見諒見諒,徐某也在尋殷師兄下落,諸位若有見到,帶一聲問好。”
“徐道友什么時候想要外出,盡可找我們。”
“多謝抬愛,一定一定。”
徐源長應付好大一陣,他沒有喝茶水,再才登樓走進鋪子。
今日只有安慈玉這個女掌柜在,見禮寒暄兩句,徐源長拿出新繪制的十五張符箓,他已經對破煞符、破幻符和地神護身符,掌握得更上一層樓。
成符率提升到五出二地步。
安慈玉支付了四十五枚靈幣,臉上露出一絲淺笑,道:“徐道友,咱們交往日久,亦不是外人,我有一樁生意想與你做,不知你可否感興趣?”
“請安仙子說來聽聽。”
徐源長從袖內摸出一個錢袋,湊齊一百二十之數,身上僅剩五枚靈幣。
他必須盡快將三柄法器飛刀定制出來。
安慈玉收起靈幣和一柄做樣的飛刀,寫了字據交給徐源長,注明用料、交貨時間,笑道:“店鋪內的短距離傳訊符,供不應求,我將傳訊符繪制秘冊教你,你今后學會之后,繪制出來的千里傳訊符出售給銜玉園鋪子,價格為五枚靈幣一張。”
徐源長笑了,還有這等好事,鋪子里出售的短距離傳訊符是十枚靈幣。
能夠新學會一門符箓,他自是愿意。
對方想要交好的意圖沒加收斂,但是有些細節,他得說在前頭。
“能否定一個時日期限,或者是出售成符數量?”
他不想被一樁暫時占便宜的交易,束縛住手腳,遲早要離開清平城,去往更適合修煉的地方。
安慈玉想了想,豎起一根芊芊食指:“成符數量一百如何,不限時日。”
這與白送有何差別?
徐源長舉掌,與對面白皙細嫩手掌一拍:“成交!”
安慈玉似乎不適應這等成交方式,忙縮手從袖內取出一本冊子,放到桌上,道:“你在這里觀看半個時辰,等下我示范繪制一張傳訊符,很抱歉秘冊不能帶出鋪子。”
徐源長還是第一次知道對方也是一名符師,端坐翻書,仔細記住冊子里面的重點符紋內容,連有人上樓來鋪子挑選貨品,他亦沒有注意到。
不過有禁制隔絕,沒得安慈玉允許,別人看不出徐源長在翻閱什么書冊。
半個時辰后,安慈玉走來坐下,收走徐源長翻看兩遍的秘冊。
擺上筆墨符紙,執筆沾墨,駕輕就熟畫將起來,其中的起承轉合與筆意勾連,交代得清清楚楚,安慈玉沒有講解。
這原本就是一場她私底下做主的“交易”。
最后一筆符腳結束,朱墨淋漓的云黃符紙有氣韻細微波動,墨跡迅速滲透干涸。
前后不過六十息,安慈玉將符筆、符墨收走。
獨獨留下新鮮出爐傳訊符。
又有人上樓,徐源長忙將成符收進袖內,背上竹箱,與安慈玉告辭,還和走進鋪子的散修老莫笑著打了聲招呼。
他也是剛才觀摩安慈玉繪制符箓時候察覺,安慈玉竟然是二重樓固氣境修為。
片刻間的氣息流露,淵深磅礴,似與何述堂不相上下。
難怪能孤身坐鎮一家鋪子。
徐源長與樓下散修隨意交流一陣,獨自離去。
以他現今引氣境中期修為,稍加小心留意,已然不懼在城內遭到散修暗算。
踏殘雪返回客棧,趁著記憶新鮮,他趕緊拿出紙筆,將記下來的傳訊符繪制秘冊,一一寫下整理,后面還附一張符樣,沒有特意標明詳細起承轉合,防著秘冊外泄。
晚上時候,徐源長嘗試著連繪五張,無一例外全部以失敗告終。
盡管心如止水,臉上浮現一絲無奈。
觀摩了符師高手的揮灑自如,他于細微法力掌控遠遠不夠。
是一樁挑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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