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源長將那頭黃鼠狼尸身提去土路邊,扯去纏繞的枯萎枝條。
不過片刻,柳纖風已經將所有多余的痕跡處理干凈,包括那些枯萎枝條,踩壞的地面,長出了一模一樣的雜草,殘留的氣息消散一空。
任何蛛絲馬跡,皆掩蓋在大象無形的自然手段之下。
“這些是搜出來的戰利品,你瞧著有合用的便留下,沒用的我來處置。”
柳纖風喜好尋寶,她是享受那種探尋的過程,普通寶物還真不入其眼,補充一句:“沒甚好東西,那半瓶菌粉幻毒,還行。”
徐源長接過飛來的一個布包,放在地上打開,有百八十余顆靈幣,其中有幾十顆沾染了新鮮血跡和泥土,估摸著是孔才從山梁那邊,拾撿的姜唯嚴掉落的遺物,沒來得及擦拭干凈。
收起靈幣、兩張火焰符,和一本名為山河精怪雜集書籍,另有五百兩銀票也收入囊中,用兩根指頭捏起那個明確寫著“毒”字的黑色小瓶。
“纖風道友,這瓶幻毒給你使用,與你應該是相得益彰。”
“欸,你別拐彎抹角罵人,我不懂那些彎彎繞。”
柳纖風笑嘻嘻道。
伸手攝過黑色小瓶,瞬間收得不見蹤影。
以她神出鬼沒的遁術和隱身本事,確實適合用毒,背后暗算之類隱蔽手段。
她本身防御偏低,不擅長正面硬抗,一人勢弱,即使有二階修為也有極大缺陷,法力不能持久,有了同伴互助,頓時如虎添翼能發揮出她的長處。
徐源長將剩余的瓶罐零碎包括一柄長劍、短匕,交回給柳纖風,由她去用手段處理掩埋。
柳纖風片刻后返回,翩翩落到徐道士肩頭,閑談道:“你是不是故意用那頭黃鼠狼完整的皮子,勾起那個蠢貨的貪心?”
徐源長否認道:“貪心是劫,他是死于自己的心劫,于我無干。”
看向東邊,補充一句:“若是你執意要去探尋石牌坊地下的秘密,便是你的劫,很可能我要失去一個難得的同伴。”
柳纖風精致的小臉色變,小聲道:“有那么嚴重嗎?”
“是啊,控制住自己的好奇、欲望,在修行路上方能走得長遠,我感覺那處地下非常危險,你若執意下去,可能會為此送命。”
“呼,嚇死我了,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柳纖風拍了拍胸口,聽進去了徐源長對她的苦口婆心勸誡。
“怎么會,你是我的同伴,咱們有山盟之約,怎么能不要你?是我沒能力搭手,所以才將話說得比較直。”
“對,下回就該這般說話,雖然忠言逆耳,直話不討喜。”
“盡量吧,你又不是笨蛋。”
“欸,好好說話,伱別當面罵人咧。”
兩人閑扯著,開著玩笑,關系又更進了一步。
柳纖風歡快踢著兩條纖細小腿。
過了好大一陣,有燈火從村子里往這邊移動。
五名村勇手持獵叉,神情高度緊張掃視警惕四處,黃皮子群沒有動靜,似乎散去了,他們被族長、村正委以重任派遣前來探查情況。
有人緊張得口干舌燥,后腦勺發麻。
總覺著黑黢黢的角落都藏著黃皮子,隨時有撲出攻擊撕咬的可能。
“黃皮子精怪已經伏誅,尸身就擺在村外。”
站在黑暗中的徐源長溫和出聲,仍然嚇得其中兩人“哎呦”往后跑去,而其中的曾來自是認得徐道長聲音,頓時松了口氣,搶過燈籠,往村口快步跑去。
很快,歡呼聲從村外傳來。
“徐道長擊殺黃皮子精怪,平安無事咯。”
“禍害消除,大家出來吧。”
兩名村勇激動不已往村里奔去,沿途大聲宣告這個好消息,壓得整個村莊人心惶惶的禍事,終于煙消云散。
村民們奔走相告,洋溢著興奮,無數漢子舉著火把往村口涌來。
族長、村正等人相繼來到西牌坊,察看那頭鬧得他們好些天沒睡一個好覺的巨大黃皮子精怪,徹底放心了。
男女老少像過節一般,盡情宣泄他們經歷恐懼過后的興奮激動。
提燈籠舉火把,四處拾撿燒死的黃皮子。
徐源長與族長、村正等人交談片刻,拒絕了邀請他入村開席宴飲的熱情,以有一名法師不幸隕身為由,無心吃喝,他在村外守護到五更天,便將去清平郡城上報此事。
等天亮了,村里可安排人手去鎮上報案。
出了人命非小事,請族長遣人去山梁那邊,看護住姜法師慘死的現場,別讓野狗糟踐了。
有幾人目睹了孔法師從山梁上逃走的行徑。
村里人口口相傳,對于孔法師自沒有什么好口碑,私底下貶得一無是處。
而徐道長力挽狂瀾,為仙橋村誅除一害,受到村民一致的敬重。
族長、村正留下幾個身強力壯的獵戶村勇,陪著徐道長在村外守夜,他們年老熬不住,先行告辭回去歇息。
有人搬來桌子椅子,有人烹了好茶,燈火通明,拘謹陪著說話。
后面漸漸放開,燃起篝火,喝酒烤肉吃,談笑熱鬧打發時間。
徐源長接受了二百兩酬謝銀票,待到五更天,用村里人拿來的麻袋,裝起黃鼠狼精怪尸身,與陪著的幾人揮手告別,提著麻袋幾個縱躍沒入黑暗。
早上太陽升起,徐源長披一身霧氣露水,趕到清平城。
這回他沒有帶著柳纖風,城里高手眾多,讓柳纖風留在百林谷自家地盤安全。
在一家老鋪用過早膳,徐源長來到聞道街,走進清寂無人的道宮大門,他停在道旁樹下,等待一陣,有道宮巡事走來。
“你有何事?”
“煩請通稟張望道長,徐源長求見。”
“張道長去年底已經離任,你現在前來求見,遲了。”
“那煩請通稟慶齋道長。”
“慶齋道長外出云游,不知何時歸來。”
“呃……”
徐源長又報了一名曾經授課的道長名號,不巧得很,也于去年底離任,他失望退出道宮大門,提著麻袋轉而往左近的學宮走去。
他不信任百緝司的修士,不想對牛彈琴說什么山神作祟的猜測,免得無端端惹禍上身。
以前隨著易云、何述堂等人,來過兩次學宮,對學宮并不陌生。
沿著石階走進大門之后,沒那么多講究,他往里走了一陣,喊住從側面林蔭小道經過的兩名書生,想打聽顏若行的住處位置。
“咦,佚名先生,好長時間不見啊。”
其中一名彩袖儒袍的女子,稍顯詫異出聲笑道。
“伏道友說笑,徐某有禮。”
徐源長認出女子書生,是去年重陽日一起聚會過的半熟人,上前行禮將他的來意一說。
叫伏英的女子很爽快答應帶著去找顏教諭。
學宮占地非小,不熟悉道路想找一個人很難,與同行男子低聲解釋幾句,伏英帶著徐源長走到大道上,聊著閑話,往深處走去。
當初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對語出驚人的年輕道士,印象頗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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