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已深,晴林山古木染風霜。
紅葉勝火,紛飛飄零。
后山斑駁石亭內,小小身影盤坐木凳上,雙手掐訣,面對蒼茫秋景緩緩呼吸吐納。
有斜陽灑照,枝頭鳥鳴喳喳。
良久之后,聶小萌睜開眼眸,眼前出現了點點細微彩色光芒,綻放成一個個絢麗泡影,片刻之后,彩光異象消斂無形,重新恢復朦朧的視線,不過感覺較以往要清晰不少。
小丫頭滿臉喜色,一溜煙跑出亭子,沿著蜿蜒小道跑到石堡門前。
聽得里面有談話聲,探頭往里面張望,見徐道長招呼她進去。
代宗主尤延平匯報完事情,起身拱手行禮告退,自從頻繁開放三雷陣給宗門弟子砥礪,短短十年時間,已經有不少弟子打破瓶頸晉級五重樓。
晴林山的管事范長順,也因此沾光受益,今年終于破境提升。
目前的晴林山,有兩名管事,彭桂和負責外事和聯系,新招了一幫子人手,范長順主要管內部事務,地頭出產等等。
尤延平停下與禮貌行禮的小丫頭回禮,笑著叮囑一句:“聶師妹,經常來主峰玩啊。”
可不敢慢待了目前還沒有修行入門的小丫頭。
徐老祖內定的弟子,今后成長的速度必定要驚掉所有人的眼珠子。
聶小萌乖乖答應一聲,目送代宗主出門,再才像個小大人,抱拳向徐道長稟報她剛才修行“看到”的彩光泡影異象,臉上神采飛揚。
徐源長從座椅上起身,表揚了幾句,鼓勵小丫頭繼續用功。
他將老黎很早以前送給他的那枚玉簡重新翻出來,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溫故而知新,整理出適合小丫頭學習的初淺功法,再一點一點傳授給聶小萌。
小丫頭不負所望,每天認字、拉琴、玩耍之余,修行進度驚人,不到四個月便找到了“幻覺”,相當于練氣修行的氣感。
他是因材施教,讓小家伙親近天地、感受自然,順應天性盡情玩耍,走的是“以樂馭幻”的路子。
聶小萌抱拳行禮告退,出門之后撒開腳丫子往山路口跑去。
她約定了山下幾個小伙伴去溪水里摸魚,采摘野果子,范管事家的胖丫和另外幾家的丫頭、小子,年歲相差不大,幾乎天天都在一起玩耍、用飯,偶爾還由范家娘子帶著大家飛去騅鳴山,與新入門的學徒混一堆交流、玩耍。
在山上修行的日子,讓她找到了真正的童趣快樂。
這里的每一個大人看到她都很友善,笑臉相待,說話好聽又熱情。
九珠城留給她的傷心、陰霾,漸漸消淡去。
云隱秘境,一片炙熱冒著白氣的丘陵山地。
岑侃神情戒備拎著短柄薄斧,掃視附近百里范圍光禿禿的山頭,確認沒有危險潛藏,也沒發現裸露的戰斗痕跡,率先落到選中的一座暗褐色山頂巖石上。
陸九震、雁寒林等人紛紛落下,排布成可攻可守的陣勢。
當初進入秘境之時的十六人,已經只剩十二人。
秘境之內規則不同于外界,飛在空中要不停消耗法力。
各種奇奇怪怪的危險層出不窮,看似不起眼的大樹,待修士經過之時,突然化作長滿尖銳木牙的猙獰巨嘴,發起出其不意的偷襲,他們將之稱為“異化樹魅”。
有些異化樹魅噴濺的毒木液,只要弄出一點傷口,往往能要了修士半條性命。
一片看似無害的花草,里面可能潛藏散布毒粉的異化花魅。
危險無處不在,還有趁火打劫的其他修士,只有想不到沒有遇不到。
當然收獲也讓眾人格外滿意。
只剩一個多月將要離開秘境,眾人商議之后,決定尋一片地方待著,不再繼續參與探尋寶物的冒險,將他們探險所得帶出秘境,此行便圓滿了。
當初一起行動的壺峰山、無極觀兩組修士,早已因為爭執和選擇等矛盾分開,各走各的道。
岑侃歷經數十場沖鋒陷陣搏命廝殺,加上千多年的修行積累,使他到了破境的邊緣,他體悟出力量規則的一絲奧義,受困于秘境環境,不能即刻突破而已。
也是他提議就地休整,他不能再走了,擔心自己突破此地限制而被秘境傳送出去。
“宗主老大,老雁,麻煩你們到附近仔細探查一番。”
岑侃仍然有些不放心,安排兩位帶人到三五十里內走走,排除潛在危險之后,再由雁寒林布置防護大陣,眾人以山為寨安然渡過后面的日子。
雁寒林拱手怪叫一聲“得令”,他和大師兄各帶一人往兩個方向走了。
岑侃注意著周遭任何細微動響,眼見著四人攀山越嶺去得遠了,
他左手腕上戴著一只由幽綠和赤紅首尾銜接的鐲子,光芒緩緩流淌,突然,鐲子化作兩道火光迸出點點火星躥上十丈空中,發出古怪的“嘶嘶”叫聲。
岑侃不知危險來自何方,高聲示警:“小心!”
徐師叔借給他的陰陽幻火精,一路上多次幫眾人化險為夷。
腳下看似堅硬無比的山頭陡然往下塌陷,巨大的吸力,將眾多試圖飛上空中的五重樓修士往下方拖去,從塵土飛揚之中冒出一個巨大洞口,內里暗紅似火涌動。
岑侃抓著與吸力抗爭的弟子往上空拋去,吼一聲:“郭加義,帶他們走遠點!”
他追著將往下落去的弟子甩上空中,自己卻落入巨獸之口,揮舞著斧頭朝下方狠狠劈去,有洶涌噴出的暗紅火焰,卷起兩名不及逃脫的弟子以及岑侃縮回地下。
數十里外的雁寒林和陸九震目睹突起變故,驚得趕緊飛回來。
“可曾看清是什么蠻荒孽獸?”
雁寒林盤旋在下方巖漿涌動的地洞口,焦急詢問。
郭加義心有余悸,叫道:“看不出是什么怪物,二師兄下去了,怎么辦?”
他們早已發現秘境之中生活著許多外界消失的蠻荒怪獸,一個個體形巨大,能活下來的早已到了六重樓巔峰,只是被秘境限制,不能突破出去。
陸九震拋出一片青霧狀法寶,將剩余的四名弟子護住,左右環顧一圈,問道:“火精往哪里去了?”
“啊呃……應當是跟著二師兄下去了。”
郭加義轉頭四處尋找,猜測道。
突然聽得幾聲驚叫“快躲”、“小心上空”、“偷襲”之類,等他反應過來之際,“嘭”,一道突兀出現的仿佛鞭狀透明影子,狠狠抽打在他頭頂。 郭加義整個人陷入火焰之中,發出凄厲的慘嚎叫聲。
暗紅火焰兇猛爆發,往試圖救助的幾人飛濺。
陸九震護住四名弟子不得不往后面退去,揮袖一揚,呼嘯著的冰雪打著旋卷向火焰,聽得一陣“嗤嗤”劇烈聲響,冒起濃郁的白氣。
雁寒林和另外兩名長老各施手段,頃刻間滅掉那團火焰,卻已經不見遭受偷襲的郭加義。
“攻擊下方洞口,快,救出二師兄幾個。”
雁寒林氣得眼珠子都紅了,率先打去一張六階寒冰符,他們這回面對的蠻荒怪獸,實力強橫,還非常陰險狡詐。
另外兩名長老謹慎注意防護,跟進往下方發起法術攻擊。
陸九震猶豫了一下,提醒道:“小心不要打到岑老二,他能脫困而出。”
其他人陷入巨獸口中,或許已經無幸。
但他對于岑老二有信心,那廝皮粗肉糙,又摸到一絲力量規則,六階法寶都休想砍破其身上防護,不會那么容易命喪巨獸之口。
何況兩只火精也進去了,以火克制火,夠那不知名的怪獸喝一壺。
“轟隆”幾聲炸響,下方地面往四周塌陷垮塌,露出令人觸目驚心的紅艷艷洞口。
突然,從洞口飚射出濃郁的巖漿和熊熊火焰,聽得一聲咆哮如龍吟,充滿震人心弦的威懾,一團百丈大小的暗紅獸影躥了出來,其形如蛟,頭顱似駝,頭角崢嶸,渾身布滿巴掌大小六角鱗片,兩條火須抽打空中,道道火影如山隱現。
“是猼蛟,快退,岑老二在猼蛟肚腹內與之爭斗!”
陸九震認出怪獸跟腳,差點倒吸一口涼氣,秘境之中竟然有上古遺留的蛟獸。
他有些替岑老二擔心了,猼蛟善火,體內自成空間,岑老二要是不能破開空間,再厲害強悍的體魄也會被無處不在的丹火煉化。
他接連拋出三條暗金索,化作三道一閃而逝光華,穿過盤旋在猼蛟外圍層層防護火焰,將憤怒咆哮自顧不暇的蛟獸緊緊捆住,雙手掐訣,喝道:“縛索相連!”
三道暗金捆仙索偷襲得手,分別鎖住的猼蛟脖頸、胸口和下腹,對抗著能融化六階法寶的高溫火焰灼燒。
他身上有各種各樣長期收集祭煉的法寶,無懼損失一套捆仙索。
只要能幫岑老二爭取一些時間,便值得了。
雁寒林手中出現一把冰藍色陣器旗,用一招天女散花拋撒出去,寒氣涌涌,空中下起銅錢大小的冰晶雪花,用以消耗猼蛟的妖力火焰。
另外兩名長老各施手段,隔著十余里距離,攻擊發出痛苦咆哮的怪獸。
“老雁,小心!”
陸九震突然大叫。
“啪啪”,兩道火須突兀化作無形,從空中狠狠抽打向靠前的雁寒林。
那一片百丈范圍皆籠罩在火影之中,然而下一瞬間雁寒林出現在數里外,他利用本命陣圖提前用瞬移神通逃過一劫。
“再退遠點,注意防護!”
雁寒林抹去額頭冷汗叫道,剛才那兩擊若是打實,以他的體魄即便加上寶衣防御,吃不了兜著走,不死也要脫層皮。
那種生死一瞬驚悚的感受太刺激,太恐怖了。
“昂……”
猼蛟身軀扭動著再次發出巨大吼聲,鼓脹到極致的肚腹突然裂開一道口子,血液伴隨火焰噴濺,兩點幽綠和赤紅火焰鉆出,與龐大的猼蛟身軀相比毫不起眼。
然而盤繞著的暗紅火焰以極快速度在消失。
“火精出來了!”
陸九震欣喜叫道,他雙手狠狠一掐訣,緊緊束縛著猼蛟扭曲的身軀。
“嘭”,那道口子血肉橫飛,一道殺氣騰騰的身影脫困而出,岑侃渾身浴血,背后升起二十余丈高的法相,反手一斧頭橫掃,寒光有若實質,劃破層層火焰防護,將伸頸痛苦慘叫的猼蛟頭顱削掉。
大巧不工,簡直至極。
“還愣著干嘛,剩下的剝皮拔鱗抽筋的小活,都歸你們干了。”
岑侃咧嘴大笑,酣暢淋漓,再一次慶幸徐師叔有先見之明,將兩頭火精借與他用,若不然他陷入猼蛟充斥妖火的肚腹空間,極難脫困而出,弄不好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這是一頭困于六階巔峰的蠻荒怪獸。
陸九震笑著嘆氣:“廢掉了我的一套捆仙索,這回的戰利品得讓我先挑。”
雁寒林和另外兩名長老喜笑顏開,一人用法力接著巨大的怪獸頭顱,兩人將殘軀托著飛往另外一處山頭,雁寒林用法力接著噴涌的血液,他可舍不得浪費。
這可是猼蛟之血。
岑侃伸出左手,讓將空中火焰吞噬一空的火精回到手腕,突然轉身看向左邊,有數個黑點風馳電掣往這邊飛來,他目光一凝,傳音道:“是流云宗修士,大師兄,快將猼蛟殘骸收起來,別讓他們看到了。”
陸九震趕緊用法力卷起猼蛟殘骸,收進他手頭一只空間巨大的寶物之中。
“你們,將猼蛟交出來。”
“我們已經看到,主動拿出來,我們可以用寶物交換。”
來的六名修士緩緩逼近,其中為首的白袍男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秘境奇獸,唯德者居之,你們無留山勢力不夠,免得引來禍事。”
岑侃與男子對視片刻,身上氣息緩緩收斂,將斧頭也給收進儲物空間,伸出左手道:“大師兄。”
就在對方六人以為大事已定時候,兩道火焰從岑侃手腕飛出。
空中出現陰陽魚形狀波紋,六人身周環繞各種幻像,措手不及,被幻火精給困住神魂,那名白袍男子腰間的玉佩綻放出五彩光華。
“嗤”,一道寒光無堅不摧,男子頭顱飛上空中,眼中的驚恐黯然失色。
岑侃砍瓜切菜一般轉瞬間將六顆腦袋搬家,火焰燒去,焚盡殘軀。
“狗日的,仗著宗門勢力胡作非為,強買強賣是吧,老子偏生不賣賬,誰也休想搶走老子拿命換來的戰利品,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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