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去請了大夫,然而張桂芬執意要等木哥兒到的時候,再讓大夫診脈。
蓁兒來到盛家,表明身份,去了暮蒼齋,見到衛恕意,深深作揖道:
“盛夫人,我家夫人說,要請您帶著木哥兒去一趟府里。”
帶著木哥兒?
衛恕意不解道:“這是為何?”
蓁兒將方才張桂芬嘔吐一事說出。
衛恕意瞬間就明白過來,張桂芬這是將木哥兒當成是‘送子金童’了。
一些常年不孕的女子,因為抱了孩童,第二天或是相隔一段時日,就會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而孕婦之前所抱之孩童,就會被視為‘送子金童’。
張桂芬剛抱了木哥兒沒有多久,就突然有了身孕的跡象,自然也是將木哥兒當成是那種福音了。
因此,非要等到木哥兒來的時候,她才肯讓大夫診脈。
“桂芬今早可有用較為油膩的吃食?”
衛恕意驚喜交加,連忙詢問。
蓁兒如實道:“并未用什么油膩吃食,一開始是干嘔。”
干嘔?
那八成是了!
衛恕意連忙從房間里抱起還在賴床的木哥兒,二話不說就朝著家門的方向走去。
中途恰巧遇到明蘭,見自家娘親抱著木哥兒,一臉急匆匆的,便是不解道:
“娘,您這是”
衛恕意恨不得立即飛到忠勇侯府,一顆心思都撲在了張桂芬那里,哪能聽清明蘭再說什么?
身形越過她,直接走向前方。
明蘭更為困惑。
這時,跟在衛恕意身后的蓁兒向明蘭解釋道:“我們家夫人今早有些干嘔,可能是有了身孕,盛夫人這是太激動了。”
聞言,明蘭瞬間一愣,隨后又連忙拉住蓁兒的手腕,也是難以掩飾激動的問道:
“我舅媽有了身孕?真假?”
蓁兒被明蘭拽的生疼,但也只當是她是關心急切,“府里已經請了御醫,這會兒估計正在為夫人診脈呢。”
聽到這里,明蘭也是二話不說,直接緊追著自家娘親離開家中。
見狀,蓁兒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這到底是夫人有喜了,還是盛夫人有喜了?”
“怎么感覺盛夫人與盛姑娘比夫人還要激動呢?”
待眾人來到侯府正堂。
衛恕意欣喜若狂的看向張桂芬,壓低了聲音,正色道:“真有了?”
木哥兒奶聲奶氣的詢問道:“舅媽有什么了?”
明蘭也湊了過來,只是笑著,并未說話。
張桂芬道:“大姐先別急,人家大夫還在旁邊看著呢,別鬧了笑話。”
衛恕意這才注意到,正堂里還有個外人在。
張桂芬接過木哥兒,將其抱在懷里,笑嘻嘻問道:
“木哥兒,讓舅媽抱你一會兒好不好?”
木哥兒咧開大嘴笑著,“喜歡舅媽抱抱。”
衛恕意母女、寶珠等一些丫鬟,都是相視一笑。
張桂芬落座,一手抱著木哥兒,一手搭在脈枕上,看著旁邊坐著的大夫,笑問道:
“我抱著他,可影響診脈嗎?”
大夫起身作揖道:“不礙事,只是診脈時還請夫人您靜氣凝神,以免出了差錯。”
張桂芬端坐身子,點了點頭,看向抱著的木哥兒,道:“木哥兒乖,讓舅媽抱著你,一會兒就好。”
木哥兒木訥的點了點頭。
隨后,那醫師就開始為張桂芬診脈。
衛恕意與明蘭焦急的坐在一旁等待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
衛恕意等得著急,又不敢打擾醫師診脈,只好來到正堂外來回走著,邊走邊雙手合十,喃喃道:
“衛家列祖列宗在上,一定保佑桂芬妹妹懷了身孕,讓衛家有后,請列祖列宗保佑。”
還沒念叨幾句,為張桂芬診脈的醫師便緩緩起身。
還不等張桂芬問什么。
坐在屋子里的明蘭便是起身急忙問道:“大夫,怎么樣了?”
聞聲。
醫師先是朝著張桂芬一拱手,隨后撫須笑道:“恭喜夫人,您這確實是喜脈無疑。”
喜脈?
站在門外的衛恕意聽到這兩個字,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興許是激動導致,眸子里竟是隱隱有淚花兒浮現,快步來到大夫跟前,又問道:
“可確定?”
醫師再次拱手道:“為侯夫人診脈,老朽不敢有絲毫差錯。”
衛恕意喜極而泣,“衛家有后了,有后了。”
明蘭更是因為激動,都不知該說什么了,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張桂芬雙手抱著木哥兒,緩緩起身,看著懷里的木哥兒,笑道:
“木哥兒真是舅媽的福星。”
“木哥兒,舅媽在京城里給你買座大宅子,送給你好不好?”
木哥兒才多大,哪里懂什么好不好?
只是舅媽送的東西,他一律說好。
當木哥兒將那個‘好’字說出來以后,眾人都是大笑起來。
隨后,張桂芬又看向寶珠,吩咐道:“大夫診脈辛苦,賞百金。”
“府里所有下人,一律賞銀五十兩,吩咐后廚,今日請全府的人大宴。”
“蓁兒,你親自去一趟國公府,將這件喜事告知我爹娘。”
寶珠笑著點頭,緊接著就帶著那醫師下去領賞了。
張桂芬身為侯府的主母,她懷孕,是整座侯府的大喜事,沒有人不因此感到高興。
蓁兒連忙道:“侯爺那邊,要派人知會一聲嗎?”
張桂芬想了想,搖頭道:“先不用,等侯爺回來了,給他個驚喜。”
這時,衛恕意看到張桂芬抱著跟個小熊似的木哥兒,怕她累到,于是開口道:
“木哥兒,讓娘來抱抱,你舅媽現在有身孕了,不能讓你舅媽抱著了。”
木哥兒嘟著嘴,顯得不滿道:“不要,我就要讓舅媽抱!”
隨后,小木哥兒看向張桂芬,問道:“舅媽,什么是有身孕啊?”
張桂芬看著木哥兒肉嘟嘟的小臉,不由得有些母愛泛濫,笑道:
“你長大些就懂了。”
衛恕意道:“快將他放下,伱別累到了身子。”
張桂芬搖頭道:“沒事,我多抱一會木哥兒,多虧了木哥兒這個送子金童,妹妹我才能有了身孕,能為衛家延續子嗣。”
明蘭笑道:“木哥兒縱然是送子金童,可舅媽直接送給木哥兒一座宅子,這出手未免也太闊綽了。”
別人家頂多也就是給送子金童打個長命鎖而已,哪有像張桂芬這樣,動不動就送宅子。
張桂芬道:“木哥兒,怎么辦,你姐姐不想讓我給你買大宅子。”
木哥兒什么也不懂,但是卻能聽出來什么是好,什么是壞,聽舅媽那么一說,他頓時不樂意了,氣沖沖的看著明蘭,揮舞著小拳頭,似乎想要打她,
“姐姐壞!姐姐壞!”
眾人聽了,又笑了起來。
英國公府。
由于這幾日朝中黨爭之勢嚴峻,張輔為了圖個清靜,特意請了幾日休沐,此刻正與張夫人閑聊。
忽的,有下人帶著田蓁小跑著來到他們夫婦面前,邊跑邊大聲道:
“老爺,老夫人,大喜,大喜!”
遠遠地,張輔夫婦就聽到了‘大喜’二字。
喜從何來?
二老都是有些不解。
“那丫頭好像是以前伺候桂芬的吧?之后又被桂芬安排著伺候淵兒去了,她怎么來了?”
張夫人頓感疑惑。
待田蓁來到他們跟前,氣喘吁吁地說道:
“老爺老夫人,大喜,大喜.”
張夫人讓人給她看茶,問道:“慢點,什么喜事?這般毛毛躁躁的,沒個規矩。”
田蓁這才方知自己失態,又連忙規規矩矩的作揖道:
“老也,老夫人,夫人有喜了。”
夫人?
張夫人瞬間眼前一亮,連忙起身,握著蓁兒的手腕,聲音微顫,不敢置信道:
“你說什么?你是說桂芬有喜了?”
田蓁點了點頭,“方才大夫來瞧過了,夫人的確是喜脈,老夫人,恭喜,您要有外孫了!”
張夫人心情頓時無比激動,看向張輔,欣喜若狂道:
“咱們家芬兒有身孕了,有身孕了!”
張輔連連點頭,“知道了,你還愣在這作甚?快去侯府那邊看著芬兒。”
相較于張夫人的激動,張輔這邊倒是顯得極其淡然,畢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軍方首腦,豈能連這點兒定力都沒有?
張夫人急忙道:“對,說得對,我這就去看看芬兒,挑幾個接過生的嬤嬤,不,我親自去宮里請幾位嬤嬤,照料著芬兒。”
說罷,便是急匆匆離去。
待她前腳剛走,張輔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心情格外喜悅,
“傳令下去,府里所有下人,每人賞五十兩銀子!大宴三日!”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左右。
張夫人帶著宮里為貴人接生過的嬤嬤連忙來到侯府。
衛恕意等人見了,連忙齊齊起身,恭敬道:
“見過母親。”
“明蘭拜見舅婆。”
張夫人朝著幾人點了點頭,隨后就親自攙扶著桂芬坐下,道:
“你現在有了身孕,要好好歇著,最近府里的事情,你就暫且先別操勞了,交給張嬤嬤,好好養胎。”
張桂芬笑著應聲道:“娘,您女兒哪有那么嬌弱?您沒聽外界的人都怎么說女兒?他們都說女兒是將門虎女。”
張夫人極其嚴肅的看著她,叮囑道:“你底子即使再好,可也是個女兒家。”
“自古女兒家生孕之事,都是一只腳踏在鬼門關前,馬虎不得。”
張桂芬點了點頭,又看向站在衛恕意身旁的木哥兒,朝著他招了招手,道:
“木哥兒,快過來,見見你舅婆。”
隨后,她又向張夫人說了木哥兒‘送子金童’的事情。
張夫人不由得對木哥兒寵溺起來,摸著他的小腦袋,笑著說道:
“改天找個能工巧匠,再給木哥兒打塊金鎖。”
她曾去過盛家,是為了見衛恕意,與之商談衛淵與張桂芬的婚事。
那時,張夫人曾送給木哥兒一塊長命鎖。
衛恕意連忙道:“母親,不可,方才桂芬妹妹說要給木哥兒買座宅子,他小小年齡,那承受的起這些。”
張夫人道:“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座宅子而已,哪有什么?”
“再說,豈能虧待了咱們這個送子金童?”
衛恕意還想說些什么,忽然張桂芬打斷道:“大姐,您再說就見外了。”
“我瞧著木哥兒與我肚子里的孩子緣分大著呢,一座宅子而已,有什么?”
估計也就只有英國公府與忠勇侯府,不將京城里的一座宅子看得太重,畢竟他們是有這個底氣的。
“娘,您今夜就別走了,陪陪女兒吧”
“待你那好女婿回來了,府里擺宴,剛好您來,咱們一起熱鬧熱鬧。”
言談間。
二姐衛如意便是興高采烈地來到此間,見到張夫人以后,連忙施禮,隨后握著張桂芬的纖纖玉手,道:
“桂芬,你可是我們衛家的大功臣。”
張桂芬笑道:“哪有二姐您說的這般夸張?怎么沒見昌哥兒?”
衛如意道:“這會國子監那邊還沒散學呢。”
張桂芬連忙吩咐寶珠,“差人備好轎子到國子監,等昌哥兒散學了,將他接來,今日府里擺宴,人多熱鬧。”
衛如意連忙讓張桂芬坐著,說道:“昌哥兒哪有那么嬌氣,讓他自個兒走著來便是。”
張桂芬笑道:“您對昌哥兒不免太苛責了些,昌哥兒多好的孩子,見了您就害怕。”
衛如意道:“我見識少,可也曉得,要嚴教子寬待女,要不是淵弟,昌哥兒哪能到國子監那種地方讀書,若不時常催促著他,這孩子是會偷懶的。”
一旁的張夫人呵呵笑道:“如意這話說的不錯,嚴教子,寬待女。”
聞言,張桂芬忽然想起一事,道:“說起這個,女兒倒是記起某日與您那好女婿聊天,你女婿說,希望您女兒我能給他生個女孩.”
“這當爹的希望抱個女娃,女兒還真是頭次聽說。”
張夫人連忙‘呸呸呸’了三聲,道:“淵哥兒亂說話,你可不能。”
“衛家這一脈,到淵哥兒這就是單傳了,就指著你開枝散葉呢。”
張桂芬點了點頭。
稍晚些。
衛淵從殿前司回來時,太陽早已落了山。
他來到府里,卻見一個下人都沒有,四周靜的出奇,以往這時自己回府,早有婢子迎上來了。
“人呢?”
衛淵喊了一聲,仍是不見有動靜,瞧到正堂那邊燈火通明,遂走向前去。
赫然見到張桂芬、張夫人等人。
瞧這架勢,除了岳丈大人之外,一家人都要聚齊了。
而且每個人都盯著他看,這讓他感覺有些奇怪,這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了?
衛淵先是向張夫人施禮,“見過岳母大人。”
隨后,看向張桂芬,“怎么那么大陣仗?是出什么事了?”
說著的同時,衛淵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明蘭親自給他倒了杯茶。
他拿起茶杯就要一飲而盡。
這時,張桂芬輕聲道:“你都要當爹了,能不隆重嗎?”
衛淵將茶入腹,抿了抿嘴,道:“嗯?當爹?什么當爹?”
張桂芬低頭不語。
衛如意瞪了衛淵一眼,沒好氣兒道:
“你說什么當爹?”
忽的,衛淵像是意識到什么,看了看張桂芬,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眾人。
隨后,只見他猛地一拍大腿,慌忙起身來到張桂芬身前,
“你有身孕了?”
張桂芬俏臉一紅,點了點頭。
這一刻,衛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目瞪口呆,完全不像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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