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朱永寧、大嘴巴的肚子應景地叫了起來，二人沒有再爭執，坐到桌邊吃飯。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嘗到肉汁味了，大嘴巴吃得那叫一個香啊：“嗯，好吃。想不到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婆娘這手藝見漲啊……”

她兒子“嘿嘿”地笑了兩聲：“啥呀，那是因為放了朱大娘家的肉醬。娘，她的手藝你還不知道啊，差得要死，要不是放了肉醬，哪有那么好吃？”

“是嗎？難怪我覺得這么好吃。”大嘴巴幾口飯菜下了肚后，漸漸有了飽腹感，跟兒子打聽起了村里的事情。

她又不眼瞎，眼前這屋子明顯不是她以前往的屋子。

她就不明白了，她不過離家大半年而已，這家怎么被她兒媳婦敗成了這個樣子？

大嘴巴的兒子沒什么心機，巴拉巴拉，就把她不在的這段時間，村里的大事小事都給抖了出來。在說到朱老爺子、朱老頭用上了朱三從普壽城帶回來的煙桿時，語氣里盡是羨慕之色：“也不知道啥時候，我也能用上大鎮上買的煙桿槍……”

朱永寧一巴掌拍到了他腦袋上，說道：“就你？你老子我都還沒用上，你就想用上了？你要有點出息，我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爹，我也就這樣，我也沒辦法。要不然，你還是盼你孫子吧。”大嘴巴兒子一點也不覺得，他被自家爹這么“小瞧”有什么不好，反而理所慫恿他爹將希望放在他兒子身上。

“這還要你說？也就我乖孫爭點氣，三天兩頭給我掙點小紅花回來，要靠你，我這輩子怕是閉了眼，也沒啥盼頭了。”想到大孫子，朱永寧的心里頭熱乎了些。

“大狗能有啥出息？”一聽大孫子，大嘴巴嫌棄上了，說道，“瘦得跟什么似的，一點人樣都沒有，他要能有出息，我把人頭割下來給你們當凳子坐。”

“他沒有人樣，還不是你養的？”說到大孫子的事，朱永寧就有些生氣，說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看我大孫子長得挺好的，人家還上了啟蒙班，三天兩頭拿小紅花，優秀著呢。朱大娘可說了，這可啟蒙班里會出文曲星，說不定是我孫子，我那大孫子，差點讓你給耽誤了。”

“什么啟蒙班？”啟蒙班是大嘴巴離開后才辦起來的，她還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東西，一臉疑惑。

“朱大娘辦的，”朱永寧說道，“你走了以后，朱大娘說我們村里還有一個文曲星，讓我們送去讀書。本來村長的意思，是想讓朱大娘說是哪一個，就算他們家不送，由族里湊錢送也行。但是朱大娘沒同意，說搞特殊會耽誤孩子，不如搞一個啟蒙班，讓全村的孩子去讀書……”

大嘴巴張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不可能吧？！她舍得？！這可是她養出秀才老爺的獨門秘方，她會舍得交出來？”

“這有啥舍不得的？你會讀書就是會讀書，你不會就是不會，你當朱大娘是神啊，經她手，所有人都能當秀才老爺了？她這樣弄，是為那個文曲星服務，想讓他好好學習，免得被別人比下去……”朱永寧說道，“這下你明白了吧，你大孫子在啟蒙班，那也是拿過小紅花的人，說不定就是文曲星。”

想到那個又瘦又黑的小子，大嘴巴怎么也沒辦法把他和什么文曲星聯系在一起，覺得父子倆是在做白日夢。她生的兒子，她不知道？

她都生不出一個文曲星，就是他娶進門的那個喪門星，她還能養出一個秀才老爺？

為了這事，朱永寧直接跟大嘴巴“火”上了，氣得拍了桌子：“不跟你說了，頭發長見識短，跟你沒什么好說的。你自己吃吧，我回去睡了！”

說著，就站起來往外走。

“我說錯啥了？你自己朱永寧的種，你自己是什么德性，你還不知道嗎？”大嘴巴覺得自己一點都沒錯，還不高興地跟她兒子確認，“你說是不是啊，你爹都這樣，他還想他孫子咋的？上天啊……”

她兒子不敢插話，只問她吃飽了沒有，他好收拾碗筷。

“你收拾什么啊，一個大男人哪能干這種活，把你婆娘叫過來，讓她干。”

“這大晚上的，她早哄幾個孩子睡著了，再說了，她也跑一天了，大夜晚上的跑來跑去，也不安全，我也不放心……還不如我自己帶回去，反正我等你吃好了，我也要帶回去。”

“咋不安全了？自家院子里還能不安全了？我就不信了，她一個懶婆娘，她男人在這里忙來忙去，她還好意思睡覺？她還不反了天了！”說著大嘴巴站起來，要去隔壁把兒媳婦叫起來。

她兒子叫了幾聲，都沒叫住：“娘，娘，你干啥咧……”

之前只顧著跟父子倆說話和吃飯，根本沒注意院子里的情況，現在一轉，大嘴巴才發現：我的娘誒，這哪里是院子啊，這分明就是荒山野嶺。

“咋回事？就一兩間屋了，你爹呢，你婆娘呢，他們睡哪兒？”

“當然是睡自己家里。”

“啥意思？”

“沒啥意思啊。”他一臉懵，完全不知道他娘啥意思。

“你個榆木腦袋，老娘是問你爹、你媳婦去哪兒了。”

“自己家啊。”

“這里不是自己家嗎，我怎么沒看到他們。”

他有點不解地說道：“這不是我們家啊，這是娘你的家。”

“啥叫這不是你們家，是我的家？”隱隱地，大嘴巴察覺到不對勁了。

“娘，你不會忘記了吧，你已經被爹給休了，而且里正、族長出做主，讓我們分了家……”他小心翼翼地提醒著，說道，“既然分了家，我們肯定不能再住在一起了。這事，回來的路上，爹沒跟你說？”

“殺千刀的誒，這是想逼死老娘啊——”大嘴巴終于反應了過來，直接坐在地上，就給嚎上了。

她真的沒想到，里正、族長說的那些話居然是真的。

她被送到尼姑庵去就算了，她還以為半年后把她接回來，這事就算過了，沒想到還得被休，被分家。她活了大半輩子，都當奶奶的人了，結果被人給休了，還被分到了別處住，這讓村里人見了，豈不得笑話死她？

“嗚嗚嗚……我不活了，死了算了，我都當奶奶的人了，居然還被休了！”

“我對不起朱家的老祖宗啊，累死累活大半輩子，給你老朱家生兒育女，卻養了一幫白眼狼。”

“我老了，就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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