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隨我來。”
蘇憐雪氣憤了一陣之后,就吩咐周平安和林懷玉二人,跟著她上山。
她身形閃動之間,越來越快。
看看兩人能夠跟得上,就再加一點速度……
直至林懷玉都感覺到有些吃力,才穩定前行速度,只不過,看向兩人眼光就有些復雜。
尤其是看向周平安的身法,眉毛都忍不住跳了跳。
蘇憐雪見多識廣,對天下各門各派,大多數功法都有著詳細了解。
她哪里還看不出來,這兩人的身法,骨子里鬼氣森森的,失了道家氣象,顯然是黎山派的鬼影步。
林懷玉倒還罷了,自己改來改去,雖然失了幾分精要,好歹還多了幾分仙氣。
可是,周平安的步法,卻比黎山派的正統門人,還要正統。
身法飄忽。
看得讓人十分不喜。
若非氣機感應到,周平安體內根本功法,乃是按照云水宗奠基煉勁“潮汐吐納法”方式運轉。
她恐怕就要懷疑,對方是黎山派的弟子,混到自己面前來了。
“怎么學的鬼影步?”
黎山派對于云水宗,也算不得太大威脅,只不過,平日里兩門弟子,多少有些爭執,尤其是在江州地界,更是時不時殺來殺去的。
雖然多數時間,云水宗會占個上風,但偶爾也有弟子被殺。
問題倒還不在這里。
最令人不喜的是,黎山派創派祖師,是出身六道輪回魔宗。
那兩個宗派雖然份屬兩方,卻是同氣連枝,互為奧援。
輪回宗借助黎山派的力量,時不時就探出觸手,來到江州地界攪風攪雨,令人煩不勝煩。
今夜的事件,也是其中之一。
“回師伯的話,我與師兄兩人,上個月在山下與黎山派弟子爭斗,僥幸得勝……得到其人隨身攜帶的步法秘譜,于是就學了。”
林懷玉雖然不喜歡揣摸人心,性情也是清淡得很,但其實心靈通透得很,敏銳的察覺到了蘇憐雪的心思。
她還發現,這位蘇長老,似乎對自己的神情態度,比對周平安的態度,更熱情一些。
因此,搶先答話道。
同時,把心底深處的那點負面情緒,全都隱藏了起來。
“多久的事?”
蘇憐雪本來閑閑聽著,頭前領路。
突然腳下一頓,差點沒繃住臉色……
“一個月前。”
林懷玉睜大眼睛,細細想了下,在青羊城與百草堂連番大戰,最后,把黎山派執事蕭運河都干死了,獨據青羊。
似乎就是前不久的事情。
“哦,很好。”
能用一個月時間,學懂一門步法,達到如此境界,已經很不錯了。
蘇憐雪看了看山巔,再也忍不住,望了一兩人一眼,心中直呼撿到寶了。
先前看到兩人竟然能與葉小倩、冉思飛拼斗,并沒有呈顯敗象,就已經心下驚奇。
心里早就嘀咕。
自家翡翠峰,怎么有這么兩個出色的苗子藏著?而自己并不知道。
現在一聽這話頭,敢情是剛剛上山的啊。
她突然發現,自己這次出門,好像是錯過了許多事情。
“娘,娘親,救我,痛死我了。”
剛剛到達山巔,蘇憐雪還沒有來得及仔細詢問兩人的過往來歷,耳中就聽得一陣慘嚎。
她嘆了一口氣,沉著臉走進雅閣之中,眼中就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不是讓你好好養傷,早日克服心魔嗎?
若是傷好,也不至于被那妖女一劍打敗,還傷成這樣。”
她既是心疼,又是惱火。
“我要她死,葉小倩抓到了嗎?娘,我要狠狠的折磨她三天三夜……”
顧寧此時面色十分猙獰,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紅著眼睛叫囂。
看他眉心,漆黑一團,顯然精神不太正常。
“住口,就不能克服心障,自己練好本事,與她堂堂正正的交鋒嗎?
這么又哭又叫,成何體統?”
蘇憐雪腦子都有些發麻,有心想要發怒,看著自家兒子,又覺得十分可憐,一時之間,不知怎么辦才好。
看這樣子,不會是傷重難治吧?
轉頭問身旁一個拿銀針,正在刺著脈絡的中年人道:“封先生,寧兒的傷勢如何?”
“峰主,寧公子手臂被斬斷,就算接上了,也會經絡閉塞。
重新通脈,估計也就一兩年時間,可以養好,沒有太大妨礙。
只不過……”
“直說吧。”
蘇憐雪這些日子,簡直是為兒子操碎了心。
只是一場失敗,最多還受了些言語上的羞辱,顧寧竟然就像是天塌下來了一般的,腦海里的陰影,怎么也揮之不去。
結果,陰影未除,身體的傷勢,也怎么都養不好。
不得不借助藥物之力,才讓他正常一點。
看這樣子,好像不但沒有取得什么成果,反而更加惡化。
“寧公子的病,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
那一次與葉小倩一戰,道心被毀,身體受創之后,他就精神受創嚴重。
今夜又見到此女,又被一劍擊敗,不但沒有報仇,反而再次受辱,于是……”
封先生說話遲疑,有些話不太好說出來。
但是,蘇憐雪卻是聽明白了。
看著自家兒子這種精神狂亂的模樣,就算她不修醫術,也基本上明白,想要治好,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而且,還得他自己想通想明白。
不再糾結于往事。
“是不是逼他太緊了。”
蘇憐雪仰起頭,讓快要滲出眼角的淚水重新回流,心里則是想著無數個日夜,嚴厲督促小家伙修練的過往。
一直以來,填鴨似的逼他修練,對于其性情磨礪,卻是從未關注。
偶爾犯下一些事情,也是輕輕揭過,不問是非。
因此,才養成了如此乖戾的性子,而且,還受不得一點挫折。
周平安站在一旁偷偷看著。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心中,更是悄悄的有些快意。
這位顧寧公子,其實不是啥好東西。
他可是記得清楚。
那天自己與三小姐兩人送藥上門之時,對方的態度。
那種感覺,就好像他不是求藥一方,自己送藥過來,倒是有求于他。
嗯,是一種施舍。
拿了“七色丹”,天經地義,至于是否遵守承諾?完全不重要。
隨便兩句打發了,也不關注交易是否完成。
這種人,有什么值得憐惜的?
如果可以的話。
他甚至會說一聲,傷得好,傷得痛快。
所以說,人與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周平安和林懷玉是強忍自己內心的痛快。
蘇憐雪卻是止不住的難受。
周平安當然明白,這種情況到底是怎么造成的,而且,他還會治。
但他不會出手。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他覺得,這一切的原因,其實是因為,顧寧前半生過得太好了。
身為翡翠峰少峰主的顧寧,從小要什么有什么,父親是云水宗執法長老,母親是宗內傳功長老。
走到哪里都有人捧著哄著,又怎么會受到挫折。
可他并不明白。
父母的身份地位,是源于實力。
并不是代表,他自己也有資格驕傲。
這人一驕傲,就不太看得清自己。
出門在外,別人也不會慣著……因此,就踢到了鐵板,栽了一個大大的跟頭。
再也走不出來。
“送他回房好好修養吧。”
蘇憐雪嘆息一聲,揮了揮手,讓下人把顧寧送回房中。
轉頭就想起正事。
“你們是什么時候上山的,我怎么沒聽說過?”
這是問周平安了。
旁邊一個清瘦文士連忙上前,躬身行禮道:“回峰主的話,他們是三日之前應了懸賞,送兩顆[七色丹]入山拜門。
當日峰主不在家,公子就讓舅老爺收入門下教導,如今,兩人都是內門弟子。”
“胡鬧!”
蘇憐雪臉色大變。
自己那個弟弟是什么貨色,她還能不知道嗎?
若非父母死得早,死前叮囑自己要好好照顧小弟,讓他過上好日子,蘇憐雪早就不管他。
同居一峰之上,蘇文浩偶爾也會鬧出一些事情來,傳到她的耳中。
甚至,有一次,顧清秋都帶著執法弟子前來擒拿,是她好不容易才保下來。
這么一個弟弟,好苗子放到他的門下,基本上都會耽誤。
幸好,時間不長。
“把蘇文浩給我叫來,這徒弟,他教不了。”
“那個,這個……”
清瘦文士額上開始冒汗。
剛剛有心園弟子稟報,說是文浩先生失蹤了。
哪里是失蹤啊。
練功密室之中,大片血跡,墻壁都打得深陷,珍貴物件被一掃而空。
看情況,十有八九,應該是遇害了。
沒看到他的尸體,徐管家還是決定,說得含糊一些。
再怎么看不上蘇文浩,但畢竟是峰主的親弟弟……
誰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得知不好的消息之后,會不會遷怒于人?
“去看看。”
蘇憐雪難得的沒有發怒。
只是沉著臉,來到心園……
密室之外,后院之中,此時已經聚攏了一些弟子,全都竊竊私語,卻沒人敢進入密室之內。
蘇憐雪悶哼一聲,走進密室,眉頭就是一皺。
這里已經點起了油燈,照得寬敞屋內一片狼籍。
看了看墻壁上深陷的人形凹坑。
再看看地面的一些痕跡,她甚至能夠推演得出來,當時屋內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死氣。
那種純正至極的死氣,在神意感應之中,十分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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