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滋擾第241章滋擾→:馬車悠悠,一路無言,等到了她才知是回青石巷,而不是去壽王府。
許澄寧道:“殿下,那我就下啦,謝謝您特意送我。”
秦弗嗯了一聲,許澄寧臨下車之際,手又被他握住,塞了個什么。
許澄寧舉手一看,竟是一支紅彤彤的糖葫蘆。
她一怔,抬頭看向馬車,車簾微微撐起一條小縫,她知道他正在看她。
許澄寧露出笑,舉起糖葫蘆朝馬車揮了揮。
秦弗看那個身影遠去,淡在黑暗里,放下了簾子。
本來想等她說幾句俏皮話,自己再順勢把東西給她,可她好像興致不高,一反常態地沉默。
大抵真是在長大吧。
給她時間想一想,想不通自己再開導吧。
“南哥哥,想什么呢?”
李茹進出屋門幾次,都看見許澄寧對著一支糖葫蘆發呆。
許澄寧回神,期期艾艾地應付兩句,胡亂咬了幾下糖葫蘆,很著急,怕有人搶似的。
嚼著嚼著,忽覺咸澀,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許澄寧癟嘴,掩面無聲地哭起來。
他是天潢貴胄,還有大事要做,不可能斷袖,也不可能娶一個平民女子為妻。
而她讀了那么多書,更不可能做妾,對方是誰都不可能。
他們誰也不能讓誰。
就這樣,到此為止吧。
糖葫蘆真難吃。
說不清是情竇初開,還是自傷身世,榮寵加身之后,她心情郁郁地躺了很多天,哪也沒去,只待在家中看書,推卻掉的請帖拜帖足有厚厚一疊。
心情煩悶,她就想去找燕竹生說說話,于是坐車來到竹舍。
燕竹生看到她,眉目飛揚。
“喲,這不狀元郎嗎?不是功成名就了,怎么還有空回頭來看一眼糟糠老師父呢?”
許澄寧裝著燒雞的小籃子放在書案上,道:“一窩的狗兒,扯這么酸作甚?”
“你才是狗兒。”
“你是。”
“你是。”
斗嘴隨著油紙掀開燒雞的香味飄出來結束,燕竹生看著油滋滋紅澄澄的雞,開口道:“燒雞配面好吃。”
許澄寧才剛坐下,只好又爬起來。
“行,我給您老煮一碗去。要干的湯的?”
“干的。煮快些,一會兒燒雞冷了。”
許澄寧扶著屋門,送去一個怨鬼似的眼神,認命去廚下了。
新鮮做好的面下入鍋里,許澄寧蓋上木蓋,蹲下來往灶膛里塞了幾根柴火。
林嬸恰抱著柴火進來,許澄寧余光瞥見其中幾塊木柴有點眼熟。拿起來一拼,竟是竹舍原來的木門,斷裂之處可以看出一個腳印來。
“林嬸,這門怎么回事?”
林嬸道:“先生還沒跟你說吶?前兩天,有群書生在門外叫囂,辱罵先生,說他自負清高不肯收徒,還說……”
許澄寧心揪起來:“還說什么?”
林嬸囁嚅了兩下,低聲道:“還說先生既不收徒,又無子無女,將來老無所依,百年以后連墳都進不去……總之,罵得可難聽了。”
“豈有此理!”許澄寧忿忿地騰起身,“當我是死的嗎!”
她扔下柴火,跑回了堂屋。
“先生!”
許澄寧彈到他的坐席邊,氣道:“怎么不告訴我你被人欺負了?”
燕竹生捏捏她柔軟的耳朵,聲音一如既往的慵懶:“為師這不想著,借別人之口說出來,顯得我慘一些、可憐一些嘛。”
許澄寧氣得臉都鼓了。
“是不是那個韋良義?他找了幫手過來?”
燕竹生不問世事,不見外人,不可能跟人有沖突,會持這種偏見的,除了那個拜師不成的韋良義,她想不出旁人。
燕竹生歪頭想了想,從一旁的放洗手銅盆的小幾底下,抽出了墊桌腳的書,輕輕往她額上一敲。xiumb
“《孤野記》?”
這正是那本書肆掌柜跟她推薦的新書,許澄寧稍微一想書里的內容,立刻明白了。
“子雁君就是韋良義?”
燕竹生怡然自在地喝茶,沒有半點被攪到好心情的樣子,甚至還講笑話似的講起了韋良義的事跡。
“他靠寫這本書賺取了維持生計的銀兩,也因為這本書,結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書生,現在他們成立了一個學社,叫什么拂塵社,在那整日評說呢。我的門,也是他們為了那姓韋義憤填膺,踹破的。”
還拂塵社,是覺得他們個個都是蒙塵的珍寶么?
蒙塵的垃圾還差不多。
“這矯揉造作的書,就是那個時候丟進來的,我看得眼疼,就拿去墊桌腳了。”
“他們尋釁鬧事,您沒報官么?”
“報倒是報了,那伙人里有個有錢的,賄賂了衙門的人,加之我這沒人傷亡,衙門大約覺得不是大事,就不管了。”
許澄寧又是惱怒,又是為難,那個韋良義根本就是冥頑不靈、油鹽不進,沒有道理他也瞎扯道理,本來就他一個人發瘋也就罷了,哪想蠢人竟然也能拉到同伙。
真開了眼了。
“好了好了,別鼓臉兒了,”燕竹生推她,“不是跟你說了不跟蠢人爭辯么?快去撈我的面,餓死為師了。”
許澄寧悶悶不樂地去端了面來,看燕竹生吃了兩口開始就開始扯雞肉,又道:“我想個辦法,把他打一頓。”
燕竹生夾著雞腿在吃,嚼細了咽下去才道:“然后呢?打一頓,他又來鬧?徒兒啊,你這是幫我呢,還是害我啊?”
許澄寧拿頭蹭著他,聲音悶悶的:“是在幫您呢。”
“那個壞蛋,真惡心。”
“這叫人至賤則無敵。”
許澄寧暗恨寧王世子,把這么個惡心人的東西弄到她跟前來,甩也甩不掉,真是討厭死了。
她道:“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他敢欺負您老人家,徒兒一定狠狠修理他。”
“他們不是說您百年以后連墳都沒有嗎?等著瞧,我這就給您買個風水極佳的墳地去!”
燕竹生埋頭吃面,頭也不抬,筷子隨意一撇,敲到她腦門上,打得她痛呼出聲。
打趣歸打趣,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燕先生的仇是一定要報的。
許澄寧要走了那本墊桌腳的書,回來后先去打聽了一下拂塵社的事,越聽越板臉。
那群書生完全被韋良義書里的文字給騙了,真當他過得多凄苦,人人都排擠他,于是與他同病相憐,與他同仇敵愾。
她捏著鼻子,用了一個時辰時間,把那本又臭又長的《孤野記》讀完,不由感慨。
韋良義賣慘博美名,別說她不愿意,只怕寧遠侯府更不愿意!
這本書里,那個好心好意收容韋良義七年之久的寧遠侯府,被徹頭徹尾寫成了一個欺壓孤弱、看不起窮書生的去處,而韋良義則成了萬難環境之下仍艱苦讀書、懷有崇高遠大志向的小可憐。
寧遠侯府要真待他不好,韋良義國子監的名額是怎么來的?
哦,書上說,是因為他讀書好,國子監特批給他一個名額。
笑話,讀書好的人那么多,為何別人沒有就他有?若沒有侯府老爺為他奔走打點,平民百姓哪有機會入國子監?
怎么會有人信這種鬼話呢?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彌漫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可對于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癥晚期,靠著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床上,怔怔望著床頭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床。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閑坐在病床前,翹著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里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么好,喂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里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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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為什么?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么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著。”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了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么!”
張鑫笑瞇瞇的掏出個鉛盒打開,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只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里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松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里。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著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床上,渾身皆是鉆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