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機鋒第271章機鋒→:女狀元案審出來的結果很快被整理成了案宗,曾實政親自擬寫奏折,呈放到了龍案上,并提出判文廟絞殺謝罪來向嘉康帝投石問路。
在乎許澄寧的,都期盼能因為“情非得已”而對許澄寧法外容情,但審出來的東西實在對許澄寧不利,只能看嘉康帝愿意怎么判。
嘉康帝讀罷奏折,旁邊侍候丹藥的慧乘便問道:“陛下打算怎么處置?”
“殺自然不能殺,但文人之怒也要平。”嘉康帝道,“便讓她文廟謝罪,然后逐出京城吧!”
奏折上給許澄寧列了十宗罪,其中有一條是舞弊。
其他的不予置評,但嘉康帝知道,許澄寧的才能是肯定沒有弄虛作假的,他也一向看重,若是可以,他都想把許澄寧留下來當個內廷女官。
但正如許澄寧不能留在謝家的道理一樣,她也不能留在宮里,他不會允許太聰明的人離自己太近。
其實把謝瓊絮召進宮當女官是最好的法子,但偏偏,西陵王女還就與她合得來,所以也不能召。m.χùmЬ.ǒ
那只能讓許澄寧去別的地方了。
慧乘聽他這么說,想到謝瓊絮囑托,便道:“只是逐出京城,焉知她不會有重來的一日,不然……”
他伸出一根手指頭,聲音低而蠱惑。
“再廢她一雙眼睛。”
嘉康帝看他一眼,眼睛因為硬朗的褶皺顯得蒼老,眼皮底下的目光深邃得叫人看不透。
“她是謝卿之女。”
慧乘低眉:“小的知道,但,總歸沒在身邊養過,想來文國公也不甚在意。”
“是謝瓊絮讓你說的吧。”
慧乘面色未改:“圣上英明。”
嘉康帝不知在想什么,最后道:“這閨閣之爭,有時真不啻于皇子奪權的你死我活啊。”
夜色如墨,守城的軍官看一眼漏刻,揚手。
“時辰已到,關城門!”
兩扇高大沉重的門被推動,發出咣咣咣的慢而長的悶響。
將要閉合之際,一個物件嘭地撞上城門,速度太快,守兵一時眼花,定睛再看,才知是一個圓形的盾牌卡在了兩扇門之間。
“什……”
一陣急速的馬蹄聲傳來,緊接著一人一騎闖了進來,馬自盾牌下沖過,人從盾牌下躍過,然后再度合體,速度不減往前沖去。
士兵們都傻眼了。
“什么人!”
門外再次有馬沖進,這次是幾名武士,一人高舉令牌。
“方才是壽王世子,放行!”
牢里昏暗,牢房與牢房之間點著微弱的火苗,把墻染得橘黃。
許澄寧捂著肚子,看墻角兩只老鼠扒著碗里的飯菜吃得正香,裝水的碗已經被打翻,水漬泛著淡淡光澤。
而她哪怕餓得腹中絞痛、雙唇干裂,也不敢吃喝一點。
沒人知道她的過去,只有她自己能為自己辯白。三司會審的時候,主要看她能不能辯贏,把別人對她的懷疑一一澄清,那樣才能為自己爭得一點贏面。
而她偏偏情緒失控,當場暈厥,讓堂審草草收場,加諸在她身上的污名惡事一樣都沒能澄清得了,便結案了。事后再想說什么,都是有口難言,沒人會聽她的話。
她自認不至體弱到急怒之下會吐血昏厥的地步。
牢里的飯菜有問題。
里面放了會對情緒帶來重大影響的藥物。
可恨她一開始并不知這是個局,竟然沒有防備,著了道。
現在人在牢中,外面是個什么情況她都不知曉,根本沒法為自己做些什么。
大約這就是對方的目的吧。
蒙上她的眼睛,堵住她的耳朵,再封住她的口,讓她無能為力。
其實仔細想想,這個局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從她開始有了謠言起。
誰這么恨她?
寧王黨固然摻了一手,但最初動手的一定不是他們。
對方想將她置于死地,可又礙于她的真實身份,所以早早就開始謠傳。若她沒有猜錯,現在她的流言蜚語已經滿天飛了。
想到謝家,許澄寧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出神。
她真的是謝家人?
所以,當初謝世子那么對她,是因為知道了她是他的親妹妹。
他們在乎她嗎?會救她嗎?
還是像對待二姐一樣,他們更在乎那位假的謝二小姐?
如果他們真的在乎她,堂審已經結束了幾日,為什么至今一個人都沒來看過她?謝家、王家,一個人都沒有。
謝家二老爺是工部尚書,他會連探監都沒有一點門路嗎?
真是可笑啊,當了十多年棄女,總算知道了自己其實有更多的親人、可以保護自己的親人,結果還是被棄了。
許澄寧自嘲一笑,把手揉捻成團的干草丟了出去。
嘩楞楞。
面前的光亮突然被兩個黑色的人影擋住,牢門被獄卒打開,隨后另一個人走了進來,角落的老鼠吱吱叫著跑了。
“鄭功啟。”
許澄寧臉色淡漠。
“你來干什么?”
“來看看你這條喪家之犬過得怎么樣。”鄭功啟譏笑。
“好得很。”許澄寧道,“喪家犬沒有主子,總比那些為了點肉骨頭跟前隨后、拍馬逢迎的狗奴才好多了吧?今晚秦隗竟然肯放你出來?”
“你真是嘴硬得很。”
鄭功啟背著光,臉依稀只能看出點五官輪廓,眉弓和鼻梁微微泛亮,眼窩則像洞口一樣黑黢黢的深不見底。
“這不是嘴硬,這叫底氣。”許澄寧歪著頭,一臉肆無忌憚,“你們費這么多工夫,就是為了揭開我的真實身份,結果我是謝家人,地位比你們鄭家人高,連秦隗都得對我家畢恭畢敬,誒,你說氣人不氣人?”
鄭功啟被她氣笑了。
“你以為謝家還會管你嗎?如今外面儒士云集,威逼朝廷殺了你以證科舉公正,謝家一不曾養過你一日,二又不缺女兒,早就把你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許澄寧心里微沉,臉上仍傲然無懼。
“那你就錯了。”
“怎么錯了?”
許澄寧換了個囂張的坐姿:“鄭功啟,我知道你這巡城指揮使的官職是你曾祖父幫你哭來的,老人家那么大年紀了,你可孝順些,讓他少哭點吧。”
鄭功啟果然被激怒:“你說什么!”
“知道這是誰告訴我的嗎?是我的親大哥謝容鈺。他可在乎我得很,去豐州大營之前特意約了我去跑馬,你不信問問秦隗,那天他也看見了。”
鄭功啟一頓,暗暗思忖起來。
“謝容鈺是謝家未來的家主,他是武將,儒林鬧再大關他什么事呢?謝家難道不能棄文從武?只要他還在意我,那我終有能見天日的一天。屆時我小人得志,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所以,鄭兄,今日留一線,他日好相見啊。”
鄭功啟嗤笑:“你當我怕,日后寧王……”
鄭功啟及時住嘴。
差點就把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了。
許澄寧,恁的奸猾!
“不妨這樣,鄭功啟,你把此局的幕后之人告訴我,將來清算,你絕不會首當其沖,如何?”
鄭功啟又浮現出譏笑的表情:“看你可憐如斯,提點你一句也無妨。兩個字,內鬼。”
內鬼?
許澄寧心里揣摩起來。
“有勞鄭大人告知,天晚了,鄙牢招待不周,請回吧。”
鄭功啟哼地轉身,一只腳邁出牢房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許澄寧忽悠了。
“你敢蒙騙我!”
鄭功啟撲過來,撕扯她的衣服。
“老子今日就在這里做了你,沒了貞潔,看謝家還敢不敢認你!”
許澄寧餓得沒力氣,頸側被咬住,她不禁閉上了眼睛。
突然一陣疾風從臉側襲過,身上一輕,再睜眼時,看見鄭功啟被扼住了喉嚨,腳下懸空頂在了墻上。
許澄寧看著來人,突然掉下淚來。
“殿下……”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彌漫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可對于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癥晚期,靠著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床上,怔怔望著床頭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床。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閑坐在病床前,翹著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里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么好,喂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里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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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為什么?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么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著。”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了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么!”
張鑫笑瞇瞇的掏出個鉛盒打開,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只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里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松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里。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著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床上,渾身皆是鉆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