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獸的地方都是看銀子認人,才不管對方什么身份。如今瞧著裘志英財大氣粗的樣子,自然服侍得特別勤快。
沈云玥鄙夷的眼神落在裘志英身上。嘴里嗤笑:
“裘富貴家的,你這賞銀給得忒摳門了。往常在京城那都是拿銀錠直接扔,現在就這么一塊手指頭大小的銀裸子,還提這么多要求?”
沈云玥故意地比劃了自己的大拇指,嫌棄地齜牙。
“我都不好意思說你。”
頓了頓,又說:
“難不成你們裘府也跟我們沈府一樣落難了?如今富貴家的少爺也得打腫臉充胖子。”
沈云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
旁邊拿著銀裸子準備走的小廝站住了,眼眉挑起地看向裘志英。
他知道那個小姑娘跟這兩人不對付。
小廝只管自己賺銀子,可不管誰跟誰不對付。
陳運霆不說話憋著笑意,一張臉上精彩紛呈。平常那張寵辱不驚的臉,此刻跟百花園盛放的鮮花一樣。
裘志英如何能吃了這個虧。
“沈云玥,放心吧!我裘府有潑天的富貴。”
“是嗎?就你這派頭,我還以為你們裘府破產了。”沈云玥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素銀簪子,給了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裘少爺好歹也是從京城來的。學學您隔壁那位陳公子的闊氣,沒得一副窮酸小家子氣。”
裘志英氣得從荷包里掏了一塊銀錠子,直接拋了出去。
“接著,給你的賞銀。”
那小廝趕忙接了過來,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笑的眉毛眼睛擠在了一處,沖著裘志英哈腰道謝:
“小的多謝裘爺的賞賜。”
“多謝姑娘賞賜。”
小二趕忙離開去準備茶水點心。
裘志英的臉黑得像馬車后面掛的那口鐵鍋的鍋底灰一樣。
陰沉沉的斜睨沈云玥。
他給了賞銀,還讓沈云玥長臉。
傅玄珩涼涼地瞥了一眼,“裘志英。一塊銀錠子至于讓你這樣?舍不得再去討回來。”
傅玄珩冷笑一聲,右手摩挲著小拇指。
“想當年裘家是靠賣主求榮才發家致富的。到底改不了奴仆的小家子氣。”傅玄珩的話像是踩到了裘志英的尾巴。
他猛地站起來。
“傅玄珩,你一個庶民敢說什么?”
傅玄珩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我怎么不敢?就憑我如今還姓傅,還用玄這個字。”
裘志英心頭一驚。
是啊。
傅玄珩再怎么是庶民,也是皇帝的嫡孫子。
皇帝為了他能訓斥瑞郡王幾個人,難保將來不讓他回京城?
此人,不能留。
裘志英眼里閃過殺氣。
傅玄珩就要激怒裘志英,這個人有勇無謀。容易被人點火挑釁,利用他打開裘府的突破口。
裘志英的臉上陰晴不定,最后還是坐了下來。
這里的動靜落在了斗獸場東家眼里。
幾個人隔著一段距離,注視著這里的一切。
“去查查他們是什么人?”東家長得虎背熊腰,手里端著一碗水酒。
渴了直接一碗酒下肚。
用手捏著幾塊牛肉吃下去。
大周的牛肉很貴,普通人一輩子都吃不到牛肉。
不少商販從北地去販賣牛肉回來,也就冬天才能多販一點。
夏天很難運輸。
把活牛運到大周來宰殺,是不被允許的。
那東家吃牛肉喝酒,這日子比很多縣令來得舒適。
旁邊的人彎腰道了一聲“是。”隨后退了下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彭疤臉等人也都過來了。
也有更多的人來到斗獸場。
有錢的就來到中間的場地,沒銀子的就待在外場。有人開始買輸贏。
小廝手里拿著一個木頭箱子,來到沈云玥他們這一排。
裘志英氣的花了一千兩銀子買野狗和狼狗贏。他就是要讓沈云玥兩人看看裘府的財大氣粗。
“這位姑娘,你們要不要來一點?”小廝笑笑地看向沈云玥,他心里很感激沈云玥讓他多賺了一錠銀子。
沈云玥歪著腦袋看著傅玄珩。
“買嗎?”
裘志英的隨從鼻子冷哼:
“少爺,有人要拿銅板出來買輸贏了。”
裘志英恍然大悟地點頭譏笑:
“胡說。他再落魄也是從前的小郡王,穿著下人才穿的布料,一副趾高氣揚真當自己是個人物。
憑著以前的臉面,也能當銀子。”
裘志英譏諷傅玄珩沒銀子買不了輸贏。
“裘老爺也不敢在我面前這樣說話。云府的人是沒了,可我留著云府的血。
我就是云府的后人。
你祖父沒跟你說你裘家是云府的世代家奴嗎?”傅玄珩涼薄的眼神落在了裘志英驚慌的臉上。
沈云玥疑惑地看向傅玄珩。
還有世代家奴?
云府,又是誰家?
不知道為何,沈云玥想到了話本子里的故事。
那個智勇雙全,一心為了夫君的女人。
最后落得那樣凄慘的下場。
故事開端就如后世的名著紅樓夢一樣,寫著不過是作者的癡話。
無法考究何年何月何時何地,到底有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裘志英瞬間泄了底氣,冷著一張臉不再說話。他們裘家的族譜上寫著讓子孫后代,一心效忠云家。
裘家的人有望在朝堂上施展抱負。
又怎么甘愿當云家的家奴呢?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們裘府沒錯。有錯的是當年寫下族譜訓誡的老祖宗。
是那個聲望太高的云太師。
“以后說話小心點,我再怎么落魄也是你比不上的。”傅玄珩眼里涼薄,帶著幾分譏諷。
如看螻蟻的神色一覽無遺。
“我云府的人就是乞丐,你們見了也得彎腰。別以為出賣主子能討個好處,別忘了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你們裘府擁有的一切是云府給的。云府把你們從奴隸身份解救出來。
細心教導,給你們除了奴籍。讓你們可以出入朝堂。
白眼狼是沒有好下場的。盛極必衰。”
傅玄珩伸手握緊沈云玥是手,手心隱隱有汗水浸濕。
裘志英氣的想起來甩袖子離開。
但他此刻不敢,兩腿都在輕顫。無力起身離開。
陳運霆沒有說話。
他把玩玉佩的手頓了頓,看向傅玄珩若有所思。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時半會兒沒法消化。
傅玄珩移開了目光,聲音清冷如林間松針上的雪。“我只買第二場狼狗平局,兩個都不會死。或者是兩個都死。”
小廝似乎覺得聽錯了。
用力掏了掏耳朵,再次不可思議的詢問:
“這位小公子,你說什么?”
“去問你們東家,就說我買平局。”
陳運霆哈哈大笑,從荷包里拿了一塊金子,足足有十五兩重。
“好。我也跟著傅公子買平局。”
小廝為難地抱著木箱子,“容我去回稟一下,從來也沒個人買過平局。”
傅玄珩冷嗤一聲:
“就是賭場都有平局。莫非你們輸不起?”
“斷然沒有的事情。小的這就去回稟東家。”小廝抱拳了后,馬上將懷里的木箱子給了后面的同伴。
讓那幾個同伴繼續。
他則去找正在喝酒的大漢,將這里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個清楚。
那個大漢鄙夷的哼道:
“老子最討厭賣主求榮的人。那個紫色錦袍的小相公穿的倒是騷包,他娘的一家子軟骨頭。”
“爺,咱說的是那兩位公子說平局……”
小廝沒敢吐槽自家主子,咱們做的也都是沒人性的活,還有立場吐槽別人賣主求榮?
大漢抬起頭,抬手給了小廝一巴掌。
“別背后罵老子。”
小廝瞳孔瑟縮了下,趕忙抱著腦袋搖頭。
“爺,小的可不敢。”
“不過兩個人買平局,就賣給他們吧。”大漢齜牙摸著下巴,啐了一口桀桀笑道:
“老子還沒看到過平局。今天老子都很好奇了。”
這只狼狗更多的狼性,又怎么能平局呢?
大漢從他坐的位置剛好看到他們幾個人,探尋的眼神落在傅玄珩幾個人身上。
心里暗道:
這小子唬人的本事倒是不小。旁邊的小姑娘個子不高,將來長大了也是個美人坯子。
傅玄珩自然不知道他已經引起了注意。
彭疤臉和老黃頭幾個人坐在他們的后面,彭疤臉推了下傅玄珩的輪椅。
“喂,你們買的是什么?”
傅玄珩頭也沒回,聲音依然清冷。
“只買第二場平局。”
“什么?第二場是兇狠的狼狗和那個小子,你敢買平局?”老黃頭先叫了起來,他可不相信傅玄珩的眼光。
心里吐槽:這小子自從流放后,腦子也不大好使了。
得虧有個好媳婦,看來天家對這個孫子還不錯。
“沈姑娘,你依著他這般胡鬧?”老黃頭多嘴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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