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利用張員外,或者說,是在利用張員外這場壽宴。
這是陸辭秋得出來的結論。
至于利用這場壽宴想算計的究竟是燕千揚還是她陸辭秋,又或是想要一石二鳥,這就不重要了。因為她人已經在員外府里,對方的計謀得逞了一半,就看剩下的一半是不是能如愿。
員外府不大,正院兒三進,再加上幾個偏院兒。
戲臺搭在一處偏院兒里,領路的小廝自豪地說:“我家員外喜歡聽戲,所以專門留出一個偏院兒,也不蓋房子,只搭了一個大戲臺。紅谷縣是望京城外第一大縣,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在這種地方專門騰出個院子搭戲臺,那也是很奢侈之事。”
言語間,依舊是迷一樣的自信和驕傲,聽得陸辭秋一愣一愣的。
普信普信,說的就是這種吧?
今日說是壽宴,但實際上真正能被宴請的,是那些有正經請帖之人,這些人才能被請到花廳跟主人家一起宴飲。
像陸辭秋這種靠送禮進來的,只能被帶到戲臺底下,先給安排好座位,等著主人家那邊宴飲結束。但好在有人給上茶水和點心,這些東西倒是管夠的。
小廝領著陸辭秋到了最前排,還多給擺了個桌子,又給換了個舒服點的椅子。
另外又特地吩咐管茶點的仆人,多給她上一套果子,甚至還問陸辭秋有沒有吃過飯。
然后見陸辭秋搖頭,又讓人給她做了碗面條,里頭放了不少肉。
陸辭秋吸溜吸溜地吃著面條,邊上有人聞著香味兒就饞了,于是跟員外府的仆人打聽:“為什么她有面吃我們卻沒有?同樣都是送禮進來的,我們也想吃面。”
員外府的仆人翻了個白眼,“都是送禮進來的沒錯,但這個禮它也有輕有重。你送的禮值五十兩,人家送的禮值五百兩,那能一樣嗎?五十兩能跟五百兩的吃一樣的東西嗎?”
陸辭秋抬頭看那仆人,糾正道:“我送的禮可不只五百兩。”
仆人早得到了吩咐要多多關照她,于是趕緊賠笑臉:“是的姑娘,您說得沒錯,確實不只五百兩。所以一碗面您夠吃嗎?一會兒小的再去廚房看看,有沒裝完的菜也給你端兩碗。”
陸辭秋挺滿意的,但又覺得別人都瞅著她吃飯太尷尬了,于是問道:“他們能不能也吃?”
仆人想了想,“倒也不是不可以,畢竟都是來給員外祝壽的,咱們也不能看著諸位餓著。這么的吧,二兩銀子一碗面,清湯面,要想放肉得加錢。怎么樣,還挺便宜的吧!那您看您來幾碗?是放肉還是不放肉啊?”說完,又指指陸辭秋已經快吃完的那碗,“肉的量也是有數的,不可能有這位姑娘碗里的那么多,要想跟她一樣多,得加到十兩。”
“什么?你們這是開黑店啊!還講不講理了?我們進門的時候都交錢了,怎么吃碗面還這么貴?你這叫哄抬物價,我可以到縣衙去告你們!”
“大門在這邊兒,你這邊兒請。縣衙出門左轉,走個兩百來步就到了,慢走不送!”仆人根本就不帶怕的,“哼,還要告我們,把你給能的,你去告個試試?怕你我是你孫子!”
邊上有人勸那個叫囂要去告狀的人:“不至于不至于,消消氣,大不了不吃不就完了。人家這里也不是開門做生意的,員外府的廚子一般也不給外人做飯啊,所以你想吃員外家的飯,可不就得多花銀子么。這么一想是不是心里就平衡多了?”
那人不平衡,“我進門的時候交銀子了。”
“那是看二皇子的銀子,又不是吃飯的銀子,吃飯你得另外給錢。”
那人消停了,坐下了,也不嚷嚷著吃面了,只是狠狠地剜了一眼身邊坐著的一名女子,然后恨鐵不成鋼地道:“都是為了你!非得看什么二皇子,家里砸鍋賣鐵買了張門票,現在連碗面都吃不起了,也不知道看他一眼能有什么用。倒是今晚從這里出去之后,家里沒米沒糧,我看你要怎么辦!別指望我再給你貼補,回去咱們就各憑本事吃飯吧!”
人們驚訝了:“沒想到仁兄竟然如此大度,居然肯帶自家娘子來看別的男人。”
那人氣得哇哇叫了起來:“什么眼神兒啊?這是我妹子!我還沒娶媳婦兒呢!”
人們閉嘴了,但他妹子卻小聲開口,很是不甘地說道:“你怎么就知道沒用呢?今日我們坐在第三排,離二皇子是很近的,萬一二皇子唱戲的時候往臺下看了那么一眼,又剛好看到我,那今后我反正是有地方吃飯了,至于你去哪兒吃,我可管不了。”
她哥氣得直磨牙,“花光了家里的錢把你帶來,現在你說你不管我?”
“呵呵。”他妹干笑兩聲,“是你先說大家憑本事吃飯的,那我為什么要管你。”
在兄妹二人爭吵不休的時候,陸辭秋這邊又端上來一盤糖醋排骨。她就著一碗大米飯吃得很香,最后還把湯汁拌進飯里,一大碗米飯吃得一滴不剩。
員外府又給她上了湯,她喝完了湯,就起身,開始圍著小院子轉圈兒,說為了溜食。
從下晌一直到天黑,有的人餓得肚子咕咕叫,有的人撐得已經開始跑圈兒。
就在人們感嘆著世道何其不公,財富分配何其不均的時候,戲臺后面突然傳來一聲鑼響,然后就聽到有人道:“開戲了,要開戲了!所有人趕緊回自己的位置去坐好,一會兒人多位置沒了,你們可別找咱們哭!”
說話的還是員外府的仆人,而這會兒,先前跟著員外一起宴飲的那些正經客人也到了戲臺前,由仆人引領著逐一落座。
陸辭秋一左一右很快就坐了人,右邊坐著的是個連毛胡子,她不認識。
但左邊的人一坐下她就覺得十分眼熟。
再借著月光仔細去瞅,當時就皺了眉。
這不是右相府的庶公子沈旭陽么,手里還牽著他的夫人蘇燕杉。
蘇燕杉一手被沈旭陽托著,另一手扶著腰。衣裳雖穿得寬松,但還是能看出幾分孕味。
蘇燕杉懷孕了!
陸辭秋對此并不意外,因為不孕癥是她給看的。
可是他們兩個為何到這張員外府來?是巧合嗎?
她靠在椅子里,翹著二郎腿,坐得像個大爺。
右腳動了動,刮著了沈旭陽的袍子。沈旭陽往邊上挪了挪,沒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就聽蘇燕杉說:“要不我們換一換吧!”最新網址:mht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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