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造船廠的廠長孫興也收到消息帶著翻譯匆匆趕過來。

引進飛魚號就是他出國考察后一力促成的合作，他將建造新導彈艇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飛魚號上，因此對這群外國專家格外重視，今晚的歡迎會就是在他的支持下舉辦的。

見方師長一行人站在食堂外，孫廠長臉色變了變。

他快步走上前，“老章，方師長今晚要過來你怎么也不知會我一聲，我也好提前下來等著啊。”

章政委一聽就知道孫廠長是不滿他在沒商量的情況下就把方師長喊來，畢竟追根究底是船廠的疏忽，才給了理查德發難的借口。

老孫有顧慮他理解，但飛魚主機的問題必須解決。

方師長抬了抬手，“別說那些沒用的，老章不來找我，我還不知道飛魚主機被停了。”

孫廠長心底暗嘆一聲，他猜也是為這事來的，瞞也瞞不住。

“方師長，外頭黑燈瞎火的，咱們也別站在外面喂蚊子了，去我辦公室說吧。”

“這又是燈又是蠟燭的，哪里黑？”

方師長沖食堂抬了抬下巴，“島上老百姓蠟燭都舍不得點，你們船廠倒是熱鬧。”

孫廠長一臉為難，“外國人有這愛好，他們提出要給理查德先生的兒女辦歡迎會，廠里也不好拒絕。”

“那正好，聽說姐弟倆病了，我專門從駐地帶了兩個醫生過來。”方師長抬腿就要進食堂。

孫廠長想到專家們平時聚餐揮霍浪費的情形，要是被方師長看到了絕對會大發雷霆，連忙道：

“今晚是他們的私人聚會，理查德先生又在氣頭上，咱們就這樣闖進去恐怕不太禮貌，不如等他消了氣……”

他還沒說完，就聽見華皎皎的聲音：

“報告首長，里面有個外國人罵咱們華國人都是東亞病夫！”

孫廠長這才注意到隨行的還有一個年輕女同志，對她突然插嘴打斷自己說話很不喜，皺眉低聲呵斥：

“你這個小同志，聽不懂英語不要亂說話！你知不知道里面的人都是誰？”

剛剛在方師長面前說話聲音都不敢太大的人，立時換了一副嘴臉。

華皎皎目不斜視，“知道啊，罵咱們的那個人叫威廉，他還說廠長你是個膽小的懦夫，就算停了飛魚主機你也不敢在他們面前放一個屁！”

威廉沒有指名道姓罵誰，但在他的語境里，船廠領導包含在內，所以她翻譯過來加加工可不算撒謊。

“你！”

孫廠長感覺她是故意罵自己，可他沒有證據，專家組里確實有一個人叫威廉。

轉頭問自己帶來的翻譯，“小趙，威廉真這么說的？”

被領導點名的趙旭很緊張，他們到得晚，站的位置又離窗邊遠，只能隱約聽到里面的說話聲。

只是，議論之人的語氣確實不算友好，他似乎聽到了一個帶有羞辱性的單詞，又不太確定。

看了眼華皎皎，他實話道：“廠長，里面太吵了，他們語速又快，我聽得不是很清楚。”

不料到了孫廠長耳朵里就變成了另一種意思。

他目光嚴厲地看著華皎皎，“小趙是首都鋼鐵工業學院畢業的大學生，他都沒聽到外國專家罵人，你是怎么聽懂的？”

“我看你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什么文化水平，哪個學校畢業的？”

“這可不是能隨便編瞎話的場合，要是你敢故意挑撥外國專家和我們的關系……”

方師長雙手負在身后，臉色陰沉得仿佛隨時會打雷，“孫興。”

“首都大學用的英文教材都是她爸翻譯的，你說她是怎么聽懂的？”

別看他平時老批評教育華皎皎，挑她這里那里的小毛病，但真聽到別人說華皎皎的不好了，他心里其實是最不舒坦的。

關于華皎皎會英語這件事，來之前她就跟他們解釋過。

雖是高中學歷，但遺傳到了華仲遠的好記性和語言天賦，為了翻譯稿件掙錢，私下自學了英語。

至于方師長為什么沒懷疑，因為華仲遠精通英、德、法、俄四門外語，他愛人華明蘊也精通英語和俄語。

對方師長來說難于登天的外文在這兄妹倆眼里就跟一二三一樣簡單。

虎父無犬女，那華皎皎自學英語又有什么奇怪的？

方師長面無表情地瞥了孫廠長一眼，對華皎皎道：“走，我們進去。”

“好。”

孫廠長心頭一震，這才后知后覺的跟章政委打聽華皎皎的身份，“老章，那個小同志是……”

“她姓華。”其他的自個兒猜去吧。

章政委丟下三個字，從容跟上方師長幾人的腳步。

這個老孫，外國人都罵到頭上來了，他還在自家小同志面前耍威風。

“姓華…又跟方師長這么親近…那不就是！？”

“哎呀，我這嘴……”

孫廠長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忙不迭地追上去。

食堂里。

美酒佳肴，觥籌交錯，中間舞臺區域還有幾對盛裝打扮的男女隨著音樂跳舞，好不熱鬧。

方師長看著這一幕，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壓著濃濃的肅殺之意。

華皎皎正在搜尋陶思怡的身影，就聽見靠窗位置傳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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