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曜與沈繼從小一起長大，彼此間都非常了解。

別看京城被圍困那日，沈繼撲通一下就給阿史那曜跪了下來，似乎真的想要臣服。

但，直到現在，阿史那曜都不信沈繼會心甘情愿的當個傀儡。

或許，在最初的時候，沈繼確實只想活命。

做個傀儡皇帝，有名無實，不說權臣（也就是阿史那曜）了，就連宮里的太監、宮女，都不會真的對他畢恭畢敬……這一切的一切，沈繼都不在乎。

因為，他只要好好活著。

不被尊敬，甚至是吃些氣，沈繼都能忍。

但，做了幾個月的皇帝，又先后有馮龜年、趙子愷、郭長松等幾個節度使公開效忠“新君”，沈繼的心態也開始發生改變。

他不再滿足于當個傀儡，他想要得到實權，真正的君臨天下。

再者，就算沈繼沒有生出野心，他也要擔心阿史那曜有野心——

皇帝只有一個。

龍椅被沈繼坐了，阿史那曜就只能站著。

沈繼明白，阿史那曜不會只想做個權臣，他也想改朝換代、坐擁萬里江山。

沈繼更明白，阿史那曜總有一日不會需要自己這個傀儡。

到了那個時候，沈繼不但虛名保不住，就連這條小命，也要玩兒完！

或許，沈繼真的沒有那么多的野心，可他想保命，就必須逼著自己去爭去搶。

“……他倒也沒有蠢到家！”

“可惜，還是操之過急了，真以為我不在京城，他就能趁機奪權？”

阿史那曜都不用去看九重樓送來的密信，就能猜到沈繼的計劃。

“無非就是拉攏投降守衛，再許出一個‘皇后’的名分，靠著聯姻借兵！”

阿史那曜不屑地說著。

說道“聯姻”二字的時候，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問了句：“我記得，突厥‘公主’已經抵達了京城？”

謀士聞言，趕忙點頭，“將軍好記性，突厥的送嫁使團，在您離開前幾天，便被鴻臚寺安排住進了驛館！”

“我還記得，所謂的‘公主’，其實是阿史德部的女兒？”

阿史那曜瞇了瞇眼睛，大概的回想了一下，隨口問道。

“回將軍，正是阿史德部的女兒阿史德嫣。”

謀士繼續如實回稟。

阿史那曜淡淡一笑，“我大概猜到沈繼的計謀了！”

“許以皇后之位，還表明，愿意支持阿史德部入主突厥王庭。”

“繼而從突厥的阿史德部借來鐵騎，助他能夠占據京城。”

阿史那曜自己就是畫餅的高手，談論起這些套路來，簡直不要太熟悉。

“將軍，雖然這計謀顯得粗淺又幼稚，但也有些作用！”

謀士卻比較謹慎。

他壓低聲音，提醒道：“阿史德部雖然不如突厥汗王的阿史那部，但到底是排名第二的大部落。”

“部落內的草原、牧場、青壯等，只比阿史那部略遜一籌。”

“五千鐵騎，或許無法跟馮龜年之流的節度使正面交戰，卻也能攻占守衛空虛的京城。”

至于為何京城會守衛空虛？

原因太簡單啦，京城的三分之二人馬，都被阿史那曜帶來了中州啊。

如今的京城，只有一萬多守軍。

其中大部分還都是投降的京郊大營的兵卒。

沈繼有太多優勢條件，能夠勸降那些兵卒呢。

“誰說京城守衛空虛？”

阿史那曜聽完謀士的話，幽幽地反問一句。

謀士：……

難道這不是明白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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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謀士望向阿史那曜的方向，正好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這樣的阿史那曜是那么的自信，甚至還有隱隱的得意。

似乎，他早就對沈繼的計謀有所察覺，并反手做了安排。

又似乎，他是真的不在意沈繼以及那些草原上的胡虜。

對于他們聯手，趁著阿史那曜不在就試圖偷家的行為，更是十分的看不起。

這……會不會過于自大啦。

沈繼的優勢真的很多很多。

只“名分大義”這一項，就十分的有用。

還有突厥人——

再等一下！

謀士大腦飛快運轉。

他忽然想到，自家這位主公，當年就是出了名的“扮豬吃老虎”。

明面上各種“爛泥不上墻”，暗地里，卻依舊積蓄起了強大的力量。

過去，他只是一個質子，困難重重，還能獲得成功。

而現在呢，他占據京城及其周遭地區，握有數萬大軍，還有一些世家豪族支持……阿史那曜的實力只會更加強悍。

“將軍，您的意思是，您在京城，還有‘奇兵’？”

這，應該才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阿史那曜但笑不語。

而，這樣的回應，就已經是肯定了。

謀士便有些好奇，“將軍，是怎樣的奇兵？莫非您征調了京畿的府兵？”

“亦或是，那十幾家世家的私兵？”

“……牢里的犯人？”

尤其是最后一項，謀士可沒忘了，當初阿史那曜就是把京城大理寺、刑部、京兆府等各級衙門的監獄都打開。

將所有的犯人都放了出來。

他利用這些犯人，組成了“敢死隊”。

沈繼為什么會跪得那么干脆？

不只是他膽小、怕死，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干不過阿史那曜。

更重要的也是因為，阿史那曜的“敢死隊”，是真的戰斗力彪悍。

這些重刑犯，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啊。

里面不乏江洋大盜、武林游俠兒。

他們若是想要搞個“刺殺”，分分鐘就能拿走他沈繼的人頭。

阿史那曜笑容愈發燦爛，“都是用過的老手段了，豈能再次使用？”

既然是“奇兵”，就要出奇制勝。

能夠被人猜到，那還算什么奇兵？

“……阿史那曜若是在京城隱藏了兵力，會用怎樣的方法？”

姜硯池從西洲軍大營出來，便直接回到了城里的客棧。

許是剛剛算計了阿史那曜，見到沈婳后，姜硯池就忍不住討論起了跟阿史那曜相關的話題。

比如，他如何面對沈繼與阿史德部的聯手偷家？

答曰：藏兵！

那新的問題又來了，他把兵藏在了哪里？

沈婳瞇起眼睛，嘿，還別說，她真的猜到了一個絕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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