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協和醫院停尸間。
齋藤大使臨死前帶著痛苦萬分表情的尸體就這么躺在那里,隸屬于日本使館的異人也是皺著眉頭從停尸間走出,看著那些等待他們下文的大人物,還是硬著頭皮回答。
“閣下,并沒有在齋藤大使身上檢查出任何異人的手段,他···他就是很正常的突發惡疾,腦溢血暴斃身亡。”
說完,幾位神道教的弟子也是把頭埋低,等著大人物的下文。
“你是說齋藤在五十歲的年紀,只是因為在大帥府吃了一頓飯,跟那位張大帥吵了一架不歡而散,然后坐著車回到了自己使館內的辦公室,越想越氣,把自己給活活氣死了?”
這般下決斷的推論也讓兩位神道教弟子額頭冒起冷汗,他們雖是異人,但他們那邊上下尊卑可以說是刻進了骨髓,完全不敢頂撞這位大使館的大人物。但事實就是如此,無論他們采取了什么手段,都無法在齋藤的尸體上找到一點端倪。
就在他們這邊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腳步聲傳來,根本一郎帶著柳生新陰流的那幾位趕到了這里,其中也包括了已經被王一下狠手廢掉的老鬼子,柳生新陰流的家主,柳生但馬守,養傷了大半載,這位也算是能下地正常走動了。
而因為使館界無故暴斃了一位大使,京城這幾天也有點草木皆兵的味道,但來的快去得也快,只是準備動身離京的王一也注意到了,在自己這個四城腳行大本營附近,多了好幾雙眼睛,藏的很好,但就跟唐門的幻身障那樣,在王一的磁場雷達中無所遁形。
“我們查閱了齋藤大使的生前記憶,包括他赴宴時的經過,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連齋藤閣下對于自己死掉的一瞬間也只有不甘心和疑惑,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這么死了。”
在梁挺真炁的催動下,那個披在白布之下的身影也有了動作,猛地一個站起,抬手,一把就將自己身上蓋著的白布摘下,白布之下,活脫脫是另一個白鸮梁挺,只是相比于真人已經有了氣質上變化的梁挺,這個假梁挺倒是沒有那么靈動。
‘跟唐門一個類似的比壑山忍眾嗎?不像,那邊又不是只有比壑山一個忍眾流派,而且這手段太糙了,或許是他們有意為之吧,看樣子,我多少沾點懷疑啊,不過也好,沒你們,我還真不好推那位老帥的要求。’
王一小聲說著,手中這張紙條也無風自燃,化作了灰燼。
梁挺也是喜笑顏開,他此刻真的很享受王一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那是真崇拜啊。
在場的沒有人會相信一國大使就這樣暴斃身亡,還是以腦溢血的方式。只是沒有證據,現在他們想找兇手也找不到。
在眼下這關口出現這檔子事,頗有種出師不利的意味。
只是王一那留在他周身筋脈中的磁場真炁,卻在無時無刻的提醒他,他已經廢了,廢在了王一那復刻自己的斬擊凌遲之下,現在的他,對于自己身上這些傷勢,依舊認為是王一學會了如何在斬擊中融入意志造成的,完全沒想過其他可能。
“我們盤問了齋藤大使進入大使館前和之后的所有工作人員,沒有人發現異常,可沒有異常,正是最大的異常,因為齋藤大使很健康,就算是突發惡疾腦溢血,他也必須有一些不健康作息的前兆才對。”
想著想著,王一自己都笑了,但對于自己這手段嘛,他還是覺得能不用就不用,不是不好使,問題在于他不是專業的,這次在王一看來,運氣占了一半因素,那位齋藤大使怎么也想不到一場私宴就上了王一的死亡名單才有這檔子事發生。
“王一,我知道你還信我,我也確實沒有再入夢找劉婆子說你的事,但不代表金光上人那幾位就會這樣對你沒心思了,他們只是沒把握對你動手而已,而且全性里,追蹤手段多的是,這捏骨畫皮也不是萬能的,你···”
直到這次,在這場替身行動里,王一選擇讓劉師傅操刀,幫自己和術士游白云這小伙子一起換個模樣離京。
但以王一這般天賦和俺尋思之力,也不認為這個境界自己能在四十歲之前達到。
看著眼前柳生但馬守的慘狀,還有在停尸間里的齋藤尸體,這位大人物沉默了片刻,也看向那兩個把頭埋低的神道教弟子。
“是他嗎,柳生先生。”
這位大人物也是皺起眉頭,他算是見識過日本異人界是什么水準的,這位柳生但馬守在劍道方面可稱之為宗師,但就這樣一個宗師,無聲無息折在王一手上確實是一大損失。但柳生但馬守的勢力還在,他也得聽這位宗師的意見。
面對這位大人物的詢問,柳生但馬守皺著眉頭,微微搖頭。
“是!閣下!”
一時間,京城又一次暗流涌動起來,連那位張大帥都開始覺得有些不安心,想要請王一去他的帥府坐鎮一段時間。
但他們這邊的計劃不會因為一個大使的暴斃而停止,而是更加穩重。
而在日本商團出發的這一天,四城腳行宅子內,王一幾人也在書房里,無視外面的盯梢,開始他們的替身行動。
遠的我也跟他們說最近一段時間我要閉關,讓他們自個玩,只要你這邊時間把握好,應該沒有什么大差錯。”
“不過這到底是機關人,沒辦法做的跟真人那樣過于靈活,變通,還是得靠我來操控。幸好劉師傅那手段,即使在變成另一個人的情況下也能運轉真炁,不然你這計劃還真不好使。至于之前我那師門送來給我打下手的那幫弟子嘛,這年節將至,離得近讓他們回家過年了。
他們又想起了那個關于墨筋柔骨門的異人圈笑話了。
“那就更得讓當事人說個清楚了,相信齋藤他自己也想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如果真是暴斃也就算了,可要是那個王一動的手,京城里是不能有這樣人物存在的,尤其他還不是我們自己人。”
“柳生先生,你那邊情況如何?”
書房內,王一,梁挺,新招進來的家傳術士游白云,禽獸師孟德爾,暫時邊緣人的全性門人面人劉,以及一個套在白布中,坐在椅子上的神秘身影。
四城腳行的宅子里,王一看著這份被提前送到自己面前,關于三天后日本商團離京的名單,也是搖頭哂笑。
運氣又一次站在了王一這邊,因為這兩名神道教弟子不會在意齋藤死前記憶里,那跟大使館一個工作人員的意外,尤其是王一當時頂著別人的面孔,將日本那一套上下尊卑演的有模有樣時,他們就更不會在意了。
“總得去試一試啊,順道在路上宰這幾個東西,就算真成不了,也不至于心情太差···”
而這個假梁挺,就是梁挺這位機關符箓兩道大宗師的新一力作,足以以假亂真的機關人!
“梁兄,你真的是這個啊!!”王一呆若木雞,對梁挺猛豎大拇指,其他人看著梁挺,也是跟王一差不多的表情。
眼下正是年末,南邊的北伐軍也需要消化這大半年的戰果,短暫休養生息。自己拜托人家查探的異人師兄弟,張亦和馬鋒這才算是有了一個準確的眉目,人家江湖小棧也不含糊,第一時間給他送來了。
這種信任也讓面人劉受寵若驚。
“所以齋藤大使的死就成一樁無頭公案了?”
“是。”
甩了甩頭,把這些無關的想法甩掉,看著這張藍先生送來的紙條,在自己書桌上還有一張紙條,是來自江湖小棧劉謂的。
十五分鐘后,兩名神道教弟子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走了出來。
“閣下!那是齋藤大使啊!”
“劉師傅,那樣就是我自己來處理了,我可以給你保證的一點就是,只要他們不是搞殺人威脅逼我就范這種事,我不會對他們下殺手,別的全性我不敢保證,但我信你的話,那金光上人和劉婆子什么的,不至于惡到這個份上,所以,請你再運玄功吧。”
這是一種刻在中西方修行圈里的刻板印象,也許已經開始將異人與現代科學結合的美國會有想法,但是自身底蘊不足,只能靠藥物和人體實驗來制造類似先天異人的他們,很難有人摸索到這個領域,因為王一,只有一個。
王一四人看向梁挺,這位曾經因為天生異相而遭生父,師門羞辱的機關符箓兩道大宗師,如今在世俗磨練中好似變了一個模樣,一身壯碩體型配上紫紅的長衫,戴著頂圓領帽,反而有了那么幾分和氣生財的富態。
面人劉,這位全性門人自從那次作妖之后也算是自己把自己邊緣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王一那番話點醒了他,讓他這大半年開始修身養性,自己在那鉆研著王一將捏骨畫皮衍生出變化之術的門道。
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王一被監視,也側面說明張大帥沒有上日本人的嫌疑名單。
“讓那些陰溝里的老鼠動一動,盯著那個王一。另外,多派出一支商團,換個身份先去浦東那邊。”
“我的修為是他廢的,直到現在,每次我想揮刀時,那些淡去的疤痕就會顯現,那炙熱的灼燒感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我是誰對我下的手。雖然不清楚他到底是練的什么功法,但閣下,你覺得他能做到這樣嗎?”
除非自己真的能修行到古籍中記載的陸地神仙水平,真到了那水準,自己可真就應了那句話,人發殺機,天翻地覆了。人在百里之外引動天地磁場,精準打擊目標,讓其在無聲無息下發瘋而亡。
為了證實自己話語的說服力,柳生但馬守擼起袖子,嘗試著運轉體內真炁。只是在他運轉真炁的下一刻,之前被王一用復刻斬擊凌遲的傷口就再次呈現在柳生但馬守的手臂上,甚至開始滲出血液,豆大的汗珠第一時間打濕了柳生但馬守的衣服,卻又被他忍住了。
“總得有人為帝國偉業犧牲的。”
也不會專門提出來去讓其他人去對口供,這年頭也不存在什么閉路電視,齋藤的死也就這樣被徹底定義為突發腦溢血,暴斃而亡。
梁挺在那詳細說著,王一也是點頭認可。
那位藍先生也不至于這么怕吧?自己這手段也只能在跟人接觸的時候才能用,也就是現在科技不發達,換成現代那種十步一哨,五步一崗,監控攝像頭比頭發還多的警戒,還沒摸到人家大門呢,槍管子都塞自己嘴里了,還想當眾殺人?
這樣想著的王一又突然陷入了沉思,好像也不一定啊,現代那位日服第一男槍不就用事實告訴了大家,有時候殺死一國政要真不需要什么精心策劃,手段盡出,只需要一點耐心和兩發子彈就夠了,一槍宣布我的到來,一槍讓你敞開心懷。
王一將這些陰溝里的老鼠盡收眼底,放任他們監視自己,并以此為借口,讓那位張大帥沒了邀請自己過去帥府坐鎮的想法。
不一會兒,停尸間內就傳來一陣鬼哭狼嚎,氣溫瞬間降到了一個極點,哪怕是在停尸間外的眾人也感到一陣寒冷。
“閣下,齋藤大使去找那位張大帥時,那個中華異人王一也在,還有藍青峰這個人。”
也是,在這之前,誰又能想到王一這手人體磁場中的力,真的來源于電磁場和引力這兩大基本力呢,只要王一一天不說出來,他這門玄功的本質是什么,就一天沒有人能猜透。
一身手段是廢了,但見識還在。
“閣下,恕我直言,如果真的查到是那個王一做的又該如何?在沒有軍隊鎮守的情況下,我們這里有誰攔得住他嗎?”
“這我自然曉得,那接下來的事,就輪到劉師傅你來操刀了。”
“我記得伱們有門手段是可以把人的靈魂提取出來,查看死者記憶的吧。”
而此時的梁挺正在催動體內真炁,化作一縷清風,吹向那個披著白布的神秘身影。
“低調低調,打架我確實沒你厲害,但這機關一道,嘿嘿,我可是你說的宗師啊。”
兩名神道教弟子也只能強忍著不適再次進入停尸間,動用他們的手段。
“沒辦法,梁兄,這里面除了我之外就你修為最高,再加上機關符箓兩道,真要跟你動手,京城里穩勝于你的就那么幾個。你不來演我,騙不了外面那些人的眼睛。”
給人的感覺,更像是王一剛認識不久那會,還顯得有些自閉,自卑的梁挺。只是這種氣質上的變化,對于不熟悉梁挺的人而言,還真看不出來。
“這一支就不派人手了嗎?”
聽著王一這番交心的話語,劉師傅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按著王一和游白云的頭,開始運轉自己的捏骨畫皮。
十五分鐘后,變成另一番模樣,用美瞳做了偽裝的王一和術士游白云就這么輕裝簡行,在那些盯梢人的眼睛中,邁著普通人的步伐離開了四城腳行的宅子,在四城腳行的京城另一處分行又換了身行頭,這才趕往京城的前門火車站,搭上離京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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