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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門,一眾皆因修習逆生三重,在這修行過程中沖關失敗,留下禍根的弟子所在廂房。
王一雙腿盤坐于蒲團之上,從自己身上逸散出來的逆生真炁,化作一只只大手,包裹著在這個房間里這些年齡不一,卻因在逆生三重修習過程中沖關失敗,留下病根的弟子身上。
在王一的逆生真炁刺激之下,他們也久違的再度進入了曾經屬于他們自己的逆生狀態。
伴隨著體內逆生狀態的重新構建,觸發了本就記錄在他們四肢百骸之內的肌肉記憶。
這些三一門人情況要比左若童好上一些,左若童雖然能夠運轉玄功,但損失的根基讓他無時無刻不在漏水,必須以常年開啟逆生狀態來堵。
而他們雖然斷了修行路,卻也因禍得福,這些斷掉的修行路堵住了他們四處漏風漏水的根基,讓其能茍活至今。
王一雖然無法幫他們重新續上修行路,就連他們體內那些萎靡,破碎的經脈都只能通過自己的逆生真炁注入才能重新煥發生機。
可在這個過程中,通過這些三一門人體內殘存的后天之炁,讓其破損,萎靡的經脈重新續上,從而讓他們能夠再度如常人那般自由行走,不再是廢人一個。
手中的拐杖扔到一旁,一直在三一門山門之下擔任書院院長的洞山先生看著自己那重新動彈的右腳,一時間也是悵然若失,不知該哭該笑。
自己斷了修行路多少年了,若非左若童出手,當年自己又何止是瘸一條腿這么簡單。
他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像現在這般如常人健全行走,至于修行,教書育人這么多年,他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了。
“哈哈,師兄,你看到了嗎,我的手能動了!”
“看到了,我也能站起來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你我還有這樣的一日啊!!!”
廂房內,一眾重新獲得自由,如常人無異的三一門人相擁而泣。
而讓他們重新獲得像常人一樣自由的王一也是松了口氣,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
治療這些老一輩的三一門人比治療那些有缺陷的老兵要簡單多了,本身就有修行底子,懂得如何調動體內真炁。
身上也不是肢體殘缺,是經脈受損,只要重續這些經脈,就能讓其恢復自由,可比斷肢重續什么的難度小多了,而且還不怎么耗命。
而這也讓王一認識到了得證三重之后開發出來的治療手段有著局限性,無法像八奇技之一雙全手那般直接不講理的修復他人斷肢傷勢,作用在常人身上和作用在修行人身上,治療目標付出的代價完全不同。
如果將這手段用在那些戰爭中受傷的將士身上,可能在將人家斷肢修復的第一時間,他們就會因為生命力的抽空,當場暴斃。
想到這,王一也有些悵然若失,他還是過于想當然了,覺得能靠這手段讓抗戰時期的將士們少死一些。
而廂房內一眾老一輩的三一門人在高興過后,也朝著收功的王一深深一禮,徹底服了他這位被掌門師兄左若童欽點的三一門世間行走。
世間行走,這是一個之前在三一門里從未有過的位置。
因為三一門不同于龍虎山這種統領正一,近兩千年的玄門大派。
三一門算是隱世修行的那一類,門中弟子雖有販夫走卒,也有商賈世家。
但除了必要的下山采買貨物,年節回家省親之外,很少下山行走,都是在山門里潛心修行,相較于龍虎山,白云觀,甚至是武當這類道門,有點過于宅了。
所以左若童指派王一為三一門世間行走這個事,不值一提,重要的是后面那句,若是王一在世間行走時有事需三一門人下山相助,三一門人必須遵從,因為王一之令便是他左若童掌門之令。
鑒于當下外敵當前,關外戰火連連,關內時局穩中帶亂。
若是王一讓三一門人下山,那就意味著刀兵禍事。
對于如今已知三重之后無路,想要為三重之后尋路的三一門而言,可不算是個好消息。
可當看著王一這個目前唯一一個證得三重,并展現出他在三重這個境界開發出來的手段,這一眾老一輩的三一門人也明白了為啥掌門師兄要當眾宣布這件事了。
得證三重的方法王一已然告知了左若童,要么潛心修行,直到再無寸進之時借天地之力踏入,要么以戰養戰,在生與死的磨練中踏入。
春江水暖鴨先知,三一門是不問世事,但不代表不知世事。
眼下關外戰事告急,明眼人都知道關外淪陷已是必然。
倭寇的狼子野心,又豈會止于關外三省的膏腴之地,年初的淞滬抗戰便是一個例子,到頭來,中日終有一戰。
既然遲早要打,又已知曉證得三重的兩個路子,有王一這個世間行走牽頭,說不得三一門也能借著這番連綿的戰火,浴火重生,尋得三重之后的道路。
所以對于眼下王一這個不是三一門人,無掌門之名,實則已有掌門之實的世間行走,也就沒啥意見了。
而在這一眾老一輩三一門人重獲自由,與年輕弟子,似沖等同門道喜之際。
左若童也拄著拐杖走了進來,看著王一所做的一切。
“左門長,您這是何苦,若能尋得三重之后的路,我豈會藏私。”
“因為你需要助力,當大話,我雖能猜到伱想做什么,但不知具體。直到你昨日帶我云游到那個村子時,我才大概有了眉目,那個村子,便是這千古變局的一角吧?”
“何以見得?”
“地主分田,窮人翻身不為牛馬,女子為師,這一樁樁一件件,歷朝歷代雖有,可歷朝歷代都少了一個最重要的過程,便是教化萬民。”
王一沉默,左若童雖然說的有些籠統,但也沒說錯。
“唐太宗有云,民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千年變局,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就是將這萬民匯聚成汪洋大海,做一次改朝換代之壯舉?”
“不是改朝換代。”
“哦?”
“是換了人間,從此以后,真正意義上的換了人間。”
“換了人間嗎,或許也只有這樣,我三一門才能在這新的人間里找到三重之后的路。”
“可這從來不是易事,若是真讓我喚三一門人下山,我無法給左門長您一個保證。”
“修行一道從來不是坦途,上山是修行,下山也是修行,我信你,他們也信你,之后他們下山,那也是做好了覺悟,怨不得你我。”
“明白,既如此,左門長,還請我離去之后,昭告天下吧。”
“這就等不及了?”
“我海外游歷幾近五載,剛從洞山先生那里得知,這江湖少了我和張之維,好像又變的一潭死水,那我既然回來了,總得讓大伙都活躍活躍吧。這千年變局,換了人間,豈少得了天下異人。”
“既如此,我還有這一眾門人便等著你這位世間行走給三一門發來的第一道令。”
“那左門長,王一告辭。”
朝著左若童抱拳拱手,身化金遁流光,就在門外一眾三一門人還在互相賀喜之際,便化作夜間一道金光從三一門離去。
左若童看著化作一道流光遠去的王一,夜風吹過,那如百歲老人的枯槁臉龐上是說不出的輕松自在。
身后,似沖,大弟子澄真,陸瑾和李慕玄一同進入,也只看到左若童望著王一離去的背影。
“師兄/師父?”
“人走了,這般灑脫,倒也真像是個仙人。”
“師兄,您不再運玄功了嗎?”
“運了這么多年,到頭來不過是鏡水月,糟蹋了自己,還差點連累整個三一,順其自然吧。而且,咱們山門里,還有不少事需要我這個樣子才好定下章程,似沖,你去準備吧,王一這一離去,水云和長青也該回來了,瑾兒,你下山走一趟,將王一為我三一門世間行走之事讓小棧傳給各路同道。”
“是,師父。”
“慕玄,你留下,為師有些話,需要你去知會你的父親,請李老板來三一門一趟。”
“啊?”
很快的,在王一歸國的第四日,一則消息也經由異人界的情報組織江湖小棧傳遍了大江南北。
當年于關外奉天,與天師府棄徒張之維和幾家子弟一同斬殺滿日異人六十余名的王一,在銷聲匿跡五載之后,登三一門,成為三一門的世間行走,無掌門之名,卻有掌門之實。
隨著江湖小棧將王一的消息送到各家各派的手中那一刻開始,就如王一所言,這沉寂幾年,變得一潭死水的異人江湖又一次掀起了波瀾。
首當其沖的,便是地處關外,此時戰事連連告急,隨時可能淪陷的奉軍大本營奉天大帥府。
此時的大帥府已無往日王一來時的光景,就連奉天城內到處都是戰火硝煙的痕跡。
大帥府內,有著父親離世之前的言傳身教,再加上這幾年來的經歷,也讓這位少帥磨去了幾分紈绔子弟的棱角,有那么幾分老帥風采。
而此時在大帥府的老虎廳,少帥,輔帥,輔佐少帥的高家,當年便選擇留在關外經營,尋求自己機關一道的梁挺聚在一起,人手一份來自江湖小棧的信息。
“這位王先生,一回來就搞出這么大的動靜,還真是他會做出來的事。當年我可是被王先生給坑慘了,在我老子靈前那樣子哭···可惜,眼下之局勢,他王先生就是來了也無濟于事,老叔,都安排好了嗎?”
“化整為零,當年七哥走之前就料定了會有這個結局,早早在三省大山準備好了據點,只是六子,咱這一撤,就算有據點,也不知能堅持多久啊。”
“總比現在好,若是拼光了家底能守住關外,我怎樣都在這釘著。可老叔,咱現在拼光了有什么用,王先生當年留給爹的十六字沒說錯,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媽了個巴子,老子是打不過你們日本人,我認了,但惡心也得惡心死他們!”
“理是這么個理,可你這樣一退,罵名得背一輩子了。”
“這罵名背不背,又不是我那位大哥說了算,是關外老百姓說了算,這一年多來,奉軍有沒有盡職盡責,老百姓看在眼里,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天下,輪不到我那大哥來做,他不配!”
“你既然做好準備,那我就不說啥了,你怎么說,我怎么做便是。”
“那老叔,您就早做準備吧,跟廷樞還有我那五位媽媽先撤,高進。”
老虎廳內,作為四家之一的代表人,高家子弟高進聽到少帥喊自己,也站起身來。
而少帥也很鄭重其事將一個木盒遞到高進面前。
高進一接手,便能感覺這木盒很輕,輕到里面像是沒放什么東西一樣。
“是我老張家對不起你們高家,到頭來還是沒守住這關外,但這關外我們遲早要回來,如果你們高家不想撤,那就請幫我守住這個盒子,里面的東西或許便是能讓我們奪回關外的契機,只是現在開了無用,希望你們高家能替我保管好。”
“必不負少帥重托!”
高進沒有去打開這個木盒,而是給出了一個承諾。
退路一條一條的安排好,少帥也看向梁挺。
“梁先生,你呢,要跟我們一塊撤嗎?”
“謝少帥好意,但王一回來,我知道他一定會來關外走一遭的,我就留在這跟高家一道吧,軍事上面的東西我不明白,但異人方面,我需要把這段時間收集到的,了解到的東西交給他。”
“王先生會來關外走一趟嗎,既然這樣的話,那看來我也得在這奉天城里多呆一陣了,有些事,還是得需要王先生替我出口氣,替我老張家除個禍害!”
從梁挺這里得知王一會來關外走一趟后,這位少帥腦子里也有了想法,看向自己的老叔,也開始新一輪的商議。
而此時的王一,在歸國第一時間就前往三一門處理了逆生三重的事情后,也不再逗留。
以金遁流光趕了一段路,便搭上了回京的火車。
出國時帶著裝滿金銀細軟的行李箱,但歸國時,卻是孑然一身。
除了幾根必備小黃魚,剩下的便是從古埃及神圣伊莫頓那里獲得的三支骨箭。
至于特斯拉交給自己的無線輸電工程手稿嘛,那玩意王一可不敢就這樣帶回國,因為眼下這局勢,放哪王一都覺得不安全,倒不如直接點,就放在紐約大陸酒店,與神祇分身約翰·威克本體畫像那里。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有主場優勢的神祇分身約翰·威克守著,還在紐約這種遠離戰火中心之地,怎樣都比現在家里這情況好。
隨著火車到站的鳴笛聲響起,王一也回到了他闊別多年的京城。
帶著一種沒來由的近鄉情怯之感,王一在擁擠的人群中下了火車,穿梭在人群當中,也想看看離國幾近五載,他這個在京城的四城物流公司如今已是什么模樣。
離國五載,這京城變化不大,就是那皇城墻正在從人們視野中消失,成了權貴買賣地皮的犧牲品。
頗有種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怪誕感。
而街上,行人往來匆匆,人力三輪雖有,但已變得有些稀罕,取而代之的,是印著四城腳行字樣的人力三輪腳踏車,就連自行車也變得多了起來。
見微知著,顯然自己在京城經營的這個四城物流公司,別的業務且先不管,依靠著當初梁挺搗鼓出來的人力三輪腳踏車,四城物流公司在京城的發展,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
循著記憶的路線,王一一路行,一路看,不知不覺間,便已看完了京城全貌,來到了自己當初在京城的棲身之所。
曾經的一貫道京城分舵,如今掛上王姓的大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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