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映真聞言更生好奇。
她本想詢問這二師姐宋寒枝是何般人,但卻又想到背后妄議他人實乃下乘,且既是同門,總不缺相處時機,便未語先止。
倒是楚今朝沒何顧及,絮絮叨叨地說道:“等你見到那丫頭就知曉了,她性子其實很不錯,但是呢。”
他面色稍顯微妙,語調更是奇怪。
“有些地方,我這個師兄也很難評啊。”
“哎呦。”
楚今朝猛地抱住自己的腦袋,痛呼一聲。
正是李秀右手持著玉折扇,在其后腦勺上敲了一敲。
“妄議你師妹?都同你講過,寒枝一言一舉你無需在意干擾,自是有緣由的,待得她功法大成,便是你拍馬都及不上。”
楚今朝倒不曾覺得丟面氣餒,仍面上帶笑。
“也是,我兩個師妹可都是萬萬不出其一的上品靈根,反正我修行丹術,日后她們的丹藥我可管夠。”
李秀輕哼了一聲,神色有些無奈。
“你雖是中品靈根,但卻攜風雷雙生靈韻,乃斗法搏殺一途的絕好胚子,我特意尋來‘風雷吟’贈你,便是希望你能研習一二。但你既醉心丹術,我也不去勉強,只要你專修一道,也遲早有所成就。”
許映真耳朵微動,循著李秀言語中的訊息,問道。
“師父,什么是風雷靈韻啊?”
李秀雙眸看向許映真,柔聲答道。
“你初踏修行,尚且不清楚此界中事,待入仙塾,便會全數知曉。世上萬靈修行乃殊途同歸,但也有所差異,我人族修行最初便是倚靠靈根。”
“說是靈根,其實更如一粒靈妙之種,深埋泥胎,留待破土,可誕生道果。靈根為人族靈肉相融,母胎孕育而成,同肉身和魂魄都有密不可分的聯系,不可被旁人剝奪,其除卻三品劃分,更會有天生靈韻伴生。”
只見李秀信手一握,頓而許映真便見竟有無形之物化作有形,各色光點垂落掌中。
“你看,天地分五行,除卻某些絕地,大多地域的靈氣皆是五行所組,不過各自占比有所偏差。”
“靈根生出不同靈韻,修士誕生的法力便會自帶這份特性,吸收天地靈氣之時也有所差異,更同修行的功法和道術等等都密不可分。我曾探查過你體內靈根,乃水木靈韻。”
“水木雙生,堪稱資質絕佳,其中變化諸多,還得你之后自行探索。”
許映真接受這些新奇信息極快,思索之中不由繼續發問。
“那師父,這靈韻多寡,可有優劣?”
李秀搖了搖頭道:“少有少的妙,多有多的好。”
“人之心神有限,靈韻寡者可專精,而靈韻多者若付出更多努力,因為五行相生相克的至理,一旦將靈韻變化完全掌握,道術組合自然會得心應手,決不可小覷。可若無法掌握,靈韻彼此相沖,法力運轉自然凝滯,便有礙修行。”
許映真如有所悟,說道。
“這便是,若單一靈韻,一心一意,自然精進更快。但假比五行靈韻齊全,那便是要耗費更多心神才能將之協調并握,而若不能,便像是我聽聞木克土,土克水等,紊亂的靈韻會妨礙修為精進。”
李秀頷首,說道:“你倒是一點就透。”
“至于其余的,待入太玄仙塾,你自然能了解透徹。”
許映真聽聞此言,點頭應是,一切未知的新奇暫且壓下了先前的愁腸別緒,她眼如琥珀晶潤,于日光下閃爍異彩。
楚今朝見她已然無話,遂便盤膝甲板之上,青玉指環上幽光掠過,他手中便落下一卷竹簡。
竹簡翻動時的響聲叫許映真側目看去,發覺他已全然投神其中,而露出的邊緣竹片上用金墨勾勒出四個篆字,正乃丹靈賦論。
“看來大師兄確實最喜的便是丹術,丹藥啊?楚姨同我講的是多用朱砂水銀,不知修行界的丹藥又是如何練成。”
她站在欄邊,發覺這仙舟行于天穹,穿云翻浪,勁風卻不掀起半分漣漪,稍加習慣,便已覺如履平地。
而李秀收前二徒時,因天懸于太玄宗內形勢特殊,須速速精進修為而致常年閉關,故除指點兩人修行關竅,便甚少陪伴照料,自無什么經驗。
如今見許映真似無事可做,她蛾眉微動,便以袖里乾坤之術取來一冊書卷,伸出右手,遞到小徒面前。
“此行尚需一個時辰左右,你洗泥胎雖至第一重,但不識經絡穴竅,不曉如何拆解道經卷文,也不曾修行功法,便先瞧瞧這本修行通志打發時間?”
李秀神色突而恍惚一下,她想起此書也正是當年自己師父在入門后相贈的第一本,如今交予許映真,竟像是番別樣傳承。
她眼中幽芒漸深,左拳不由得握緊了些。
而許映真見此自然欣喜接過,道了聲:“多謝師父。”
她又抬起頭,眼中露出點狡黠。
“不過師父,我可認得穴位。小時也通讀過黃帝內經·靈樞和針灸甲乙經,當時是因為我讀楚姨寫的一卷話本,好像是叫霸道神醫俏王爺的?覺得里面的主人公很是瀟灑,醫術超絕,就想著自己也要這般厲害,結果真提起針,我就怕把別人一不小心給扎死了,嘿嘿。”
許映真說到后面,露出個靦腆的笑來。
而李秀聞言心頭微詫,之前在許府的待客廳中,許鏡觀曾同她攀談,言及孫女熟讀了凡間的四書五經。
她當然不會疑心徒兒言假,心中便有所推敲,贊道。
“如此你倒是也能省下些功夫,不錯。”
而后楚今朝閱丹書,李秀凌空盤膝打坐,許映真則靠在欄邊,讀這本通志。
恰是靜謐,時光緩淌。
待得云霧淺淡,有日光漫灑,叫海波粼粼,仙舟再下移些許,耳畔便傳來陣陣海鷗鳴聲,許映真合上書頁,揚首看去,正見灰白群鳥掠空騰飛。
她俯瞰而去,霧氣已消減近無,露出闊闊濤海。而因踏入修行,許映真目力遠超以往,還能瞧見魚兒躍水而出,鱗映日光,泛暈七彩,叫她不由展笑。
而楚今朝也不知何時收了丹書,站到她一旁,凌空指去。
“小師妹,你瞧,那里就是太玄宗!”
許映真順著看去,因舟行如遁風,幾息間更迫近了些,故已見海岸如線,她目光便越過沙地,朝更遠處投去,不由低呼出聲。
青林不掩神峰偉,金光散落彩云中。
且可見有朱紅大門恢弘高立,懸掛大匾上‘太玄’二字似龍飛鳳舞,兩側又有灰白圍墻宛如靈蛇般游走山巒,沒入林間,難窺盡處在何。
而李秀走上前來,指尖輕點許映真眉心,叫她雙眸青光流過,頓時浮現先前未能見到之景。
“太玄內門被法陣相掩,此番我們要先回天懸峰。”
而許映真已為那景象一震,心潮澎湃至極。
原來更內里之處,竟有連綿山陵游走如巨龍,而靈氣濃極生霧,似輕紗相裹。更有飛泉流水如帶,將崇山峻嶺與在天浮島相連,而那些開辟出的洞府狀若漩渦,色澤各異,懸空如繁星垂掛,難言述其燦爛。
往來之人姿容出眾,皆龍章鳳姿,或踏劍飛掠,或虛空踏行,更或乘異獸鶴鳥,氣韻超凡。
各樣之境紛紛落入眼中,先前想象盡被現實所取代,許映真終是知曉了,這便是上陵九大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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