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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執政官官邸。
辰砂一身軍裝,沿著樓梯走下樓,詢問:“阿爾帝國的飛船到了嗎?”
宿一回答:“已經到太空港,宿二和宿七去迎接使者團,會直接帶他們到議政廳。”
辰砂剛要去餐廳吃飯,門鈴聲響起。
不一會兒,宿二和宿七走進來。
宿一詫異地問:“你們沒送阿爾帝國的官員去議政廳嗎?”
宿二和宿七都面色古怪。宿七偷偷瞟了眼辰砂,含含糊糊地說:“我們覺得……帶他們直接過來比較好。”
宿一不解。
這是執政官的私宅,不是不可以接見其它國家的官員,但一般都是有私交的熟人。宿二、宿七怎么會自作主張地帶阿爾帝國的官員來執政官的私宅?還是商議停戰這種大事?
辰砂問:“怎么回事?”
宿二吱吱嗚嗚地說:“閣下……閣下還是私下見比較好。”
人已經到門口了,難道還要把他們趕回去?辰砂對宿一點點頭,示意他放行。
宿一揚聲吩咐警衛:“讓他們進來。”
一會兒后。
清初走進來,目光堅定,氣質干練,和以前小心謹慎的樣子截然不同。
但是,身為女皇辦公室的負責人,女皇最為倚重的心腹,她卻只是恭敬地跟隨在一個孩子身后。
男孩子黑發黑眼,五官精致、氣質清冷,一身剪裁合身的正裝,白襯衣、黑褲子、黑色的外套,黑色的細領帶,全身上下紋絲不亂。
他步履從容、背脊筆直,目光直視著辰砂,徑直走過去。
即使屋子內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盯著他,他依舊沒有一絲孩子該有的不安羞澀,表情異樣冷淡鎮靜。
宿一下意識地去看辰砂。分開看時不覺得,可兩個人身處同一個屋子,對比著看時,竟然覺得一大一小十分神似。
男孩站定在辰砂面前,像個大人一樣對辰砂伸出手,“我是英仙辰夕,代表我的母親英仙洛蘭皇帝陛下來和閣下談判兩國停戰事宜。”
辰砂怔怔地看著英仙辰夕。
他見過這個孩子,在啤梨多星。
為了奧丁聯邦將來能研究出治愈異變的藥劑,他私下去曲云星盜取吸血藤。飛船返航途中,他在啤梨多星稍作停留,沒想到碰到了英仙洛蘭。
當時,除了這個男孩,還有一個女孩。艾米兒一邊摟著那個女孩的肩膀笑個不停,一邊和英仙洛蘭一起挑選眼鏡。
他聽聞艾米兒有一對雙胞胎兒女,應該就是這個男孩和女孩。
但是,這個孩子剛才說什么?
英仙辰夕一直伸著手,平靜地看著辰砂。
辰砂問:“你說你叫什么?”
英仙辰夕清楚地回答:“英仙辰夕。英仙洛蘭的英仙,辰砂的辰,夕顏花的夕。”
辰砂看著英仙辰夕。
英仙辰夕看著辰砂。
所有人屏息靜氣,屋子里落針可聞,安靜得詭異。
辰砂腦海里驀然跳出一幅畫面——
深夜,洛蘭坐在椅子上,穿著淺藍色的手術服,戴著淺藍色的頭套,目光異常沉靜克制。他詫異洛蘭這么晚還要做手術,洛蘭云淡風輕地說“有個小手術”。他當時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可又說不出來。現在明白了,洛蘭不是給別人做手術,而是她自己要躺在手術臺上,接受手術。
大戰當前,懷孕生子,還是攜帶異種基因的孩子。即使強悍如英仙洛蘭,那段時間也很艱難吧?
“哦!”英仙辰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平靜地說:“我的孿生姐姐叫英仙辰朝,英仙洛蘭的英仙,辰砂的辰,朝顏花的朝。”
辰砂想起那兩種飲料的名字。
朝顏夕顏。
夕顏朝顏。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整個阿爾帝國沒有一個3A級體能,更沒有4A級體能,那兩種飲料看似向全軍供應,實際只為他一人而做,名字也只是因他而取。
辰砂心潮起伏、精神恍惚,一直呆呆地盯著英仙辰夕。
“閣下?”英仙辰夕依舊伸著手。
辰砂終于回過神來,強自鎮靜地和英仙辰夕握了握手。
英仙辰夕說:“我媽媽說您是我的父親,按道理來說我應該叫您爸爸,不過初次見面,我還是稱呼您閣下比較好。”
辰砂雖然已經明白自己和英仙辰夕的關系,但親耳聽到英仙辰夕說出來,還是覺得每個字都猶如利劍、直扎心窩。
他的孩子?
他和英仙洛蘭的孩子?
辰砂思緒紛亂,一片茫然地看著英仙辰夕。洛蘭曾經不止一次說過“等戰爭結束,我有一個巨大的驚嚇或者驚喜給你”。
這一次,她沒有騙人!真的是巨大的驚嚇!
宿一忍不住問:“你媽媽……阿爾帝國的皇帝陛下真打算對外公布你叫英仙辰夕,你姐姐叫英仙辰朝?”
“是。”英仙辰夕言簡意賅,一個字都不肯多說。
幸虧清初明白宿一的言外之意,清晰地解釋:“陛下不但已經確定小朝殿下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小夕殿下是第二順位繼承人,還已經得到林堅元帥和紫宴閣下的支持。”
阿爾帝國未來的皇帝是異種?
宿一、宿二、宿五、宿七如聞驚雷,都覺得自己在做夢,滿臉震驚地盯著英仙辰夕。
清初雙手捧著,將一盒密封的藥劑遞給宿五,“這是辟邪,英仙葉玠生物基因制藥公司新生產的藥劑。因為執政官閣下配合參與了研究,占股15,是制藥公司的第二大股東。執政官閣下已經用不上這種藥劑,但幾位應該需要。這幾份藥劑并不對外出售,是陛下的私人饋贈,具體使用方法和藥效說明書上寫得很清楚。”
宿五仔細看完,驚駭地瞪著手里的藥劑,對辰砂結結巴巴地說:“閣下、閣下……是、是……”
“我知道。”辰砂想到自己居然悄悄去曲云星盜取吸血藤,心中滋味異常復雜。
清初又拿了兩個禮盒遞給英仙辰夕。
英仙辰夕雙手捧著轉交辰砂,禮貌卻冷淡地說:“我媽媽讓我帶給閣下的禮物。”
辰砂腦子里千頭萬緒、一團亂麻,下意識地問:“什么?”
“不知道。媽媽說閣下有任何疑問,可以隨時聯系她。閣下知道她的個人終端號碼。”
辰砂想起半夜未接的那兩個音頻通話。
洛蘭三番四次聯系他,就是想說這些事嗎?
辰砂接過禮盒,注意到其中一個禮盒很眼熟,上面還有快遞標記,是他在林榭號上收到過的禮盒。
一時間辰砂竟有些情怯,沒有打開這個禮盒,打開了另外一個禮盒。
三罐手工制作的玫瑰醬和一個眼鏡盒。
辰砂怔怔拿起玫瑰醬,下意識地看了眼廚房的方向。不知不覺中,眼前的玫瑰醬和記憶中的玫瑰醬重合。
駱尋曾經做了兩罐玫瑰醬給他。一罐被他一怒之下摔了,一罐還沒來得及吃,他就離開阿麗卡塔,奔赴戰場,等再回到阿麗卡塔,已經是幾十年后,人事全非,什么都找不到了。
本以為滄海桑田,一切都被無情的時光埋葬,隨風而逝,沒想到在時光的迷宮中兜兜轉轉,有生之年,竟然還能重逢。
辰砂的手指從簽名上輕輕撫過。
大罐的玫瑰醬上面手寫著“洛蘭”。兩個小罐上面,筆跡稚嫩,一罐上面寫著“小朝”,一罐上面寫著“小夕”。
“媽媽帶我和姐姐一起做的玫瑰醬。”英仙辰夕拿起眼鏡盒,故意說:“這是媽媽在啤梨多星買的眼鏡,她買了四副,打算一家四口一人一個。哦,閣下應該知道,因為我記得閣下當時也在啤梨多星。”
辰砂打開眼鏡盒,看到一副黑框眼鏡,和以前他送給駱尋的眼鏡一模一樣,只不過是男款,略大一點。
當年洛蘭剛收到眼鏡時的詫異反應一點一滴漸漸浮現在心頭。
辰砂忽而禁不住笑了。
時光漫長殘酷,但悠悠經年后,她記得,他也記得,何其有幸!
有生之年,竟能重逢!
雖然重逢的你,已不是當初的你,但改變并不都是驚嚇,還有驚喜。
辰砂抬起頭,仔細地看著小夕。
小朝、小夕。
他和洛蘭的孩子!
喜悅如同漲潮的潮水,一浪高過一浪,滿溢心間,讓他既愧疚又后怕。
朝朝夕夕、夕夕朝朝。
幸好余生還長,幸好還有機會彌補,幸好還有很多朝夕可以執手相對。
辰砂的目光越來越溫柔,英仙辰夕越來越不自在。大人般的淡定鎮靜消失,他別扭地回避著辰砂的目光,“媽媽派我來談判兩國停戰事宜,你們有什么要求?”
辰砂忍不住揉了揉兒子的頭,溫和地說:“這些事情我會和你媽媽直接溝通。你先住我這,就住你媽媽以前住過的屋子,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告訴我。”
英仙辰夕愕然。
他想起臨別前媽媽說的話,“你爸爸知道該怎么處理,他如果有疑問,會直接聯系我”,原來媽媽早預料到會這樣。
清初微笑著咳嗽一聲,剛要說話。
突然,辰砂的個人終端接連不斷地響起急促的消息提示音。
一條接一條緊急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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