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策安第181章策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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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衛和白茶做了好幾年的夫妻,他們同床異夢,都在猜測對方到底是誰。沈衛在那幾年的時光里,告誡自己不要心生憐憫。他們生了兒子,白茶從珠玉錦繡的名中選中了“澤川”。他們按照章程辦了酒宴,相視時沒有半點殺機,仿佛是真的在相愛。
沈衛是個庶子,他曾經忍受過很多事情,最終他走了出來,成為了世家的刀。他以為自己足夠鋒利,為了證明忠心,連太子都敢殺,但他很快就發現沒用,他注定會被再度拋棄。世家權貴們蔑視他,他僅僅是個掙扎在天塹另一端的螻蟻。
沈衛有時坐在庭院里,看著白茶在檐下逗兒子,都會誤以為他們是對神仙眷侶。沈衛有過片刻沉淪,因為白茶的眼神太真誠了,那目光注視著他,讓他以為自己是白茶最崇拜的男人。
可這些都是轉瞬即逝的光影。
沈衛永遠都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他是個人渣。沈衛不想一輩子都做條狗,而白茶就是那鎖鏈之一。當沈衛再一次站在抉擇面前時,他僅僅猶豫了須臾,就了結了她。
他是把刀。
最終捅得自己血肉模糊。
沈澤川長得那樣像白茶,沈衛只想殺掉他。他們不是父子,他們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感情佐證。沈衛的把柄就在沈澤川的眼睛里,這讓沈衛無法迎接沈澤川的注視。但沈衛并沒有真的殺掉沈澤川,即便他想過無數次要把沈澤川扔進狼群。
沈澤川是沈衛和白茶的兒子,他流著兩股冷漠的血。沈衛為此開懷暢飲,他留下這個兒子,再把這個兒子扔了出去。他什么都沒有教給沈澤川,這是場報復。
報復的對象既叫白茶,也叫沈衛。
“可是……”晨陽打破寂靜,小心地問,“如果沈衛在兵敗案以前成了蝎子,那么他為什么要?邊沙騎兵到了敦州,他已經完成了任務,繼續跟著阿木爾往東走才有活路。”
沈澤川想不到為什么,這也是他最初不相信紀雷的地方。他不了解沈衛,因此毫無頭緒,只能說:“猜不到了,如果建興王府還在,或許能從其中找到些蛛絲馬跡。”
“你有多少人?”蕭馳野問海日古。
“我不能告訴……”海日古看見蕭馳野的眼神,泄氣道,“八百人,只有八百人。最初那幾年有上千人,但四處躲藏的日子不好過,陸續走了很多。”
“你劫持過雷驚蟄的輜重,”沈澤川說,“卻又送了回來。”
海日古迎接著近衛們的注視,緩緩舉起了手,無辜地說:“我沒有土地,住在敦州的小巷子里。這些輜重太沉重了,我根本藏不起來,我們只有八百人。”
骨津心道你們八百人劫輜重的時候可不是這么想的。
“我母親說過,”海日古認真地說,“東西要物歸原主,那些輜重不屬于我。”
蕭馳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海日古,隨口道:“倒不如說是不會用的東西要物歸原主。”
海日古露出“就這么回事”的表情。
“顏何如給了你什么,讓你這樣為他賣命?”沈澤川一偏頭,蕭馳野就知道他要開始講價了。
海日古誠懇地說:“他長得好看。”
沈澤川發現這只邊沙蝎子其實很會偽裝,他看起來像是很容易被騙的樣子,但實際上有些圓滑。
沈澤川說:“你跟著我想要什么?”
“一些承諾,”海日古說,“我蒙受過白茶的恩情,所以愿意相信你,為此……”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沈澤川豎起食指,堪稱溫柔地說道。
海日古沉默片刻,老實地說:“我想要土地,一片能夠屬于我這種人的土地。”
“你拿什么來換,”沈澤川慢條斯理地說,“我不缺你這八百人。”
“我們是你母親的留下的人,”海日古說,“你可以把我們當做精兵。”
“白茶是白茶,”沈澤川說,“我沒有給過你們任何恩惠。”
“我們可以講感情,”海日古說著又舉起手,對蕭馳野鄭重其事地說,“我是指感激之情。你是白茶的兒子,為此我情愿供你差使。”
“如果我是顏何如,”沈澤川薄諷,“我就信了。”
海日古借著顏何如的資助在敦州跟雷驚蟄周旋,他能活著的原因在于他夠聰明。聰明人很少念及舊情,他們分得清輕重。如果這次敦州沒有落到沈澤川的手中,那么海日古是絕對不會想起白茶他在撫仙頂上想要保下的人是顏何如。
蕭馳野語重心長地說:“內子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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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策安第181章策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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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騎兵就會匯聚在端州城外,你必須盡快在這里建立起城墻。但是敦州沒有守備軍,你只能從茨州守備軍里分出一部分過來,然而茨州又面臨著闃都的威脅,所以你缺人,你缺兵馬。”
“我確實缺兵馬,但是我不缺錢。”沈澤川說,“我的人會駐扎在敦州,在這里建立新的秩序,并且迅速重組起守備軍。”
“普通士兵能夠抵抗邊沙精銳嗎?”海日古說,“也許你的……外子更了解。”
蕭馳野眼里忽然劃過幽光,但他很自然地接道:“哈森帶領著邊沙精銳在北邊戰場,南方的部隊要對陣戚竹音,阿木爾沒有剩余的精銳可以投放到中博。”
“那只是障眼法,”海日古篤定地說,“南邊不好打,天妃闕和鎖天關把啟東圍得嚴實,戚竹音在邊郡可以拿出十二萬的兵馬對打邊沙騎兵,只要戚竹音不出邊郡,騎兵就根本攻不破戚竹音的防御。阿木爾把戰線拉得這么長,只是想迷惑離北鐵騎,他的目的就是中博。”
沒錯,蕭馳野也是這樣猜測的。
阿木爾組建了蝎子部隊,但把他們藏在了這里,沒有立刻投入北邊的戰場,就是想要出其不意。雷驚蟄深入敦州,想要悄無聲息地占據這里,也是為了邊沙騎兵能夠盡快突襲掉離北靠南的營地。
哈森會被換下來。
蕭馳野猜測著。
一旦哈森離開了離北的交戰地,就意味著蝎子部隊頂替了哈森的位置,離北鐵騎必須在此以前想到對抗鐵錘的辦法。同時,沈澤川也必須在此以前建立起中博防御,否則他們就會一起陷入邊沙人的攻擊。
“我要在離開敦州前見到你的八百人,”沈澤川結束了今晚的會談,“然后我們再談別的事情。”
夜風涼習,沈澤川枕著蕭馳野的胸膛。他右手換了藥,蕭馳野包扎得很仔細,并且在臨睡前把他的手腕捏在了手中。
兩個人都沒有講話,仿佛睡著了。
蕭馳野揉著沈澤川的后腦勺,看著屋頂想事情。
沈澤川睜開眼,說:“顏何如在中博靠糧食賺的都是血淚,這次離北的御寒冬衣可以讓他補償。”
“你打算拔凈他的毛嗎?”蕭馳野松開手,夾起沈澤川的臉頰,低聲說,“蘭舟。”
“行商們的這批貨可以在冬天運到互市,和回顏部交易,”沈澤川望著近在咫尺的蕭馳野,“過了冬天,商路就徹底打通了。”
“那看來我只能等到明年再嫁給你了。”蕭馳野笑起來。
“那太久了,”沈澤川輕聲說,“今年過年我就向離北王提親。”
兩個人無聲無息地接了個吻,沈澤川陷進了蕭馳野的臂彎,蕭馳野翻過身,垂首抵著他。沈澤川被那目光包裹,他伸出手指,撫摸了蕭馳野的臉頰。
中博兵敗案就此攤開,沈澤川面臨的首要問題不僅僅是東邊騎兵的威脅,還有他該如何在沈衛的名字下順理成章地站起來。沈澤川的旗幟只要樹立起來,中博并敗案就是記枷鎖。
“我在端州的時候想,如果有一天長大成人,就改掉姓氏,跟師父姓紀,然后在端州像我大哥一樣做個小旗。”沈澤川指尖輕滑,他在蕭馳野的臂彎里,像是被禁錮起來的月光,“但我后來在昭罪寺里發現,即便改掉了姓氏,我也是沈衛的兒子。”
他長著神似白茶的臉,沈衛的痕跡仿佛被母親擦掉了,但是它們藏到身軀里,變成了另一種瘋狂。如果沈澤川從茶石天坑里爬出來的時候沒有遇見齊惠連,那么他或許會更瘋狂。先生授于的不僅僅是詩書,還有“蘭舟”。蘭舟從沈衛的陰影下分離而出,那是真正屬于沈澤川自己的一部分。這部分讓他存留了理智,在與茶石天坑的夢魘搏斗中沒有被摧毀焚燒。正因為如此,蕭馳野才能夠完成禁錮,變成沈澤川的鞘。
“我小時候只想飛,”蕭馳野彈了沈澤川的腦門,“心里想著蕭方旭怎么就是我的老子,成日把我們舉起來拋,長得還那么高那么壯。”
沈澤川笑起來。
“他們都說我和老爹像,”蕭馳野看著沈澤川,“我去闃都的時候,認為這就是懲罰,因為我曾經為此沾沾自喜。我在闃都想要剝掉屬于離北的那部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那時厭惡策安這個字,它和馳野連在一起,束縛住了我的爪牙。我和李建恒吃最好的酒,但夜里我睡不著,我睜著眼也能想起鴻雁山。”
那是種焦灼的痛苦,蕭馳野在那段時間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恨誰。他知道父兄沒有錯,他只能恨自己。沈澤川看見蕭馳野,覺得是倒影里的不可觸摸,而蕭馳野看見沈澤川,卻覺得是唾手可得的鏡中水月。只有沈澤川明白他的痛苦,那些目光緩解了他日日夜夜的煩躁,他當時就想占有沈澤川。
“你是沈衛的兒子,”蕭馳野低低地說,“但你是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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