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釘子都被拔掉之后,這女尸的臉上,竟逐漸滋生起來血紅的絨毛。
院內頓時又變得幽冷無比。
更怪異的是,這女尸竟然直挺挺的一豎,半截身子又立了起來!
一種莫名的難受感,在我心底開始滋生。
女尸微微睜開的眼縫里,正流淌下來兩行血淚,當真是凄涼悲愴。
蔣盤和她對視了幾秒鐘。
忽然間,蔣盤輕聲道:“李寡婦,你這條命著實凄苦,鎮上人看你不檢點,我看你是難以度日,只為了糊口養兒,你那剛出生的娃子,我會找回來,李房叔,我替你養,但你這口怨氣不能一直不散。”
“若是你怨氣不散,紅河便有晦氣凝聚,傷了一整個鎮的命。”
蔣盤話音落下的瞬間,李寡婦蓬亂的頭發里頭,竟忽地掉出來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柄很小的短刃匕首,其上沾著黑褐色的血跡,還有不少銹蝕的痕跡。
何雉臉色驟變。
蔣盤的神色也變得極為凝重,他伸手按住李寡婦右側的頭發,輕輕地將其撥開。
雜亂的發絲下,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傷口的大小,竟是和剛才那短刃匕首相仿!
其實剛才鎮長湯民在這里的時候,也沒說李寡婦怎么死的。
現在,這死因倒是明了了。
甚至我有種怪異的猜測,是因為蔣盤那番話,才讓李寡婦顯露了自己的死因?
蔣盤將那短刃匕首撿了起來,低頭端詳了片刻。
再接著,他的手卻順著李寡婦的額頭往下一撫。
頓時,李寡婦微睜著的眼睛就閉上了,“砰!”的一聲,倒回了棺材里。
而與此同時,李寡婦身上的血紅色絨毛,竟然在慢慢地消退……
這一幕著實讓我驚愕,甚至還有幾分顛覆我的認知。
幾句言語,竟然能讓血煞的怨氣散了不少?
蔣盤回頭看向我,說讓我和何雉先回房間休息,他要看看這匕首,再順道卜一卦。
等明兒天亮,若是湯民能帶來害人的兇手,這事兒就能簡單解決,若是帶不來,他就會去找。
我昨天就沒怎么休息,熬到今天這會兒,早就困倦不已。
不過我還是撐著沒立刻離開,而是先讓何雉回屋之后,又和蔣盤說了茍懸的事情。
此時,茍懸還在堂屋里頭,眼巴巴地看著我們。
同樣,我也發現了蔣盤和蔣一泓的區別了。
或者說,是陰陽先生之間的差距!
蔣盤已然是個成名的陰陽先生,我也算是剛學了陰陽術,半罐水的陰陽先生。
可饒是蔣盤,他也做不到蔣一泓和一指先生那樣的先知先覺。
就像是茍懸的來到,蔣盤未曾先知,我的到來,也同樣如是。
先生需要長年累月地鉆研陰陽術,手段才會越來越高深。
我思忖之間,蔣盤已經走進了堂屋內。
茍懸畢恭畢敬地躬身,給蔣盤行了一禮。
蔣盤說道:“先父的囑托我自會聽,紅河還當真缺了一個撈尸人,你先在此地暫住幾天,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去所。”
茍懸臉色微微一變,不安道:“小蔣先生,你這是不收我嗎?”
不過話音未落,茍懸臉色更是變得煞白。
“咣當”一下,茍懸直接就癱坐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珠子,看看蔣盤,又看看我,顫抖著說道:“蔣先生?先父?蔣先生他……”
我神色復雜,眼中也有抑制不住的悲哀。
蔣盤閉了閉眼,道:“賢弟,你先去休息,此事我會和茍懸說。”
停頓片刻,我側身進了旁邊的一間屋子。
簡單的一張木床,除此之外,便無它物。
蔣盤的家中清貧如洗,和尋常先生完全不同。
躺上床之后,蓋上略硬的被褥,我閉眼許久,才逐漸有困意。
這一覺睡下去,次日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鼻翼間能聞到誘人的飯食香氣,我也是饑腸轆轆,翻身下床,匆匆進了堂屋。
屋內的木桌上,擺了不少吃食,蔣盤在一側正襟危坐
茍懸正在風卷殘云地吃東西,他神色明顯好了不少。
何雉則是小口小口喝粥,屋子的角落里,那李房叔正捧著一個燒餅狼吞虎咽。
蔣盤見我進了堂屋,便示意我坐下吃飯。
我卻注意到,蔣盤手中還拿著一個龜甲,正在“把玩”。
“蔣兄,這天元相術,便是靠這龜甲卜卦?”我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蔣盤點了點頭,他將龜甲托于掌心之中。
“天元相術,以命相為重,以龜甲推演先天卦。”蔣盤坦然道。
何雉卻剛好抬起頭來,她小聲地說了句:“那天元相術,和地相堪輿,孰強孰弱?”
“為什么蔣先生沒有教小蔣先生你陰陽術呢?”
何雉這話,讓我臉色微微一變。
蔣盤的神色也是一怔,旋即,蔣盤的面上滿是悵然。
地相堪輿的幾個秘密,關于下代生,上代死,不能傳家人,我并沒有告訴過何雉。
只是她這樣問,也著實不應該。
“何雉。”我低聲制止她,同樣也給了她一個略凌厲的眼神。
何雉明顯被我嚇到了,趕緊低了頭。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