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安頓下來之后,那兩個隨從就去買來了一些吃食,并且刷洗馬車,清理羌族的大馬。
一餐飯吃罷了,廖呈先將蔣盤支去房間休息。
我也讓朱劊去休息之后,自己假意回了房間。
不多會兒,廖呈就進了我屋內,他和我點點頭,說他這就出去找合適的孕婦,要算好在驚蟄出生。
我猶疑了一下,又叫住了廖呈。
廖呈眼中詫異,問我怎么了,臉色不大好看。
我輕嘆一聲,才說了緣由。
大致就是這三天趕路,我想過不少事情,遁空我一定要救。
可別人的孩子也是懷胎十月,才艱難生下。
若是直接被遁空的部分三魂,吞走了魂魄,這取而代之對別人的傷害太大。
我問廖呈,這其中,是否還有什么折中之法?
廖呈皺眉,他深邃的說道:“陰陽兄,優柔寡斷,不像是你的性格,我記得不錯的話,你之前說了,會給那家人很好的風水。這亂世之下讓他們多子多福,已經是前世修來的福緣,莫說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即便是用親子來換,我相信這壩州中,沒幾個人不答應。”
我一時間卻不知道怎么回答廖呈。
其實這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廖呈非為人父,因此他和我的感覺就不一樣。
還沒等我繼續說話,廖呈又拍了拍我肩膀,問我知不知道,每一次大荒之年都有人易子而食?
我:“……”
半晌后,我才勉強平復了心境,還是和廖呈說了,無論如何想一個兩全之策。
我們不是有一個月的時間么,趕路用了兩天,也還剩下二十八天,他是零正先生,肯定有辦法。
廖呈顯然很為難,最后還是搖搖頭,說他知道了,他會盡量。
我這才松了口氣。
等廖呈走了之后,我回到床上坐下。
這時候,我顯然不合適跟著廖呈一起去,不然會引起蔣盤的懷疑。
取出來通竅分金尺,我低頭端詳許久,又拿出來了那本記載尺法,沒有書封的古籍。
我看了一會兒之后,就去了朱劊的房間,和他叮囑了一些關于黃七的事情,讓他去打聽。
當然,我說了很多細節,包括黃七的長相特征,最重要說的是,黃七可能和趕尸人在一起。
朱劊領命之后,他就從院內離開。
我一直看書到夜里,廖呈才回來。
我們圍坐在院內,吃隨從買回來的涮鍋,蔣盤則是問詢廖呈今天收獲如何,有沒有見到陰先生?
廖呈搖頭,說沒找到人。
蔣盤則是勸廖呈不用太心急,慢慢來。
廖呈笑了笑,說他知道。
吃罷了晚飯,又是各自回房去休息。
這一夜,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此后一連過了七天。
天色未亮,廖呈就會離開,一直到了夜深,廖呈才會回來。
蔣盤不再多問他別的,我同樣不多說話,廖呈會在半夜的時候,和我說一些詳細情況。
大致廖呈也說了,如果我沒那些要求的話,他兩三天的時間,就足夠找到一個合適的孕婦,現在我要兩全其美的辦法,他才耗費了那么多時間。
我自是對廖呈感激不已。
廖呈則是嘆息,說讓我不用完全謝他,畢竟他想要收遁空為徒,這事兒雖然麻煩,但也算是替他積德積福。
其實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心頭僵了一下。
的確之前我答應過廖呈,會讓遁空拜師。
可之后和蔣盤聊過,遁空對符術有天份,學符術,是他最好的選擇。
這樣一來,他就不能跟著廖呈學零正先生的陰陽術了……
不過,此事我不好現在和廖呈提及。
大約又用了七天時間,那天下午,廖呈提早回來,并且顯得興致勃勃。
蔣盤問詢廖呈,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廖呈點頭,說了句有眉目了。
語罷,他先看過蔣盤,最后才掃過我。
我心頭微微激蕩,強行平穩情緒,沒有露出什么破綻。
傍晚的時候,廖呈親自出去買酒。
我們淺飲了幾杯,結果蔣盤就不勝酒力,昏昏睡下。
我下令讓朱劊守著蔣先生休息。
至于其余的隨從,自然不敢多問什么。
天色入了夜,我和廖呈出了院子,廖呈徑直朝著東邊兒方向帶路。
不多時,我們就來到了一間小院外。
青黑色的磚墻,院頭顯得略微破落,院門有些陳舊。
站在院對面的街道旁,廖呈才告訴我,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這家人,孕婦懷著的孩子腹中無魂,出生就注定是個死胎。
雖然他們在孕期就用盡辦法保胎,但他們不會知道,怎么保胎都是沒用的。
無魂的胎兒,生下來就不可能活著!
其實我不了解,為什么胎兒腹中會無魂,接陰婆的陰生九術里都沒這些細節。
廖呈和我解釋了,人從懷孕,胎兒成型開始,就會有魂魄入內。
這就是尋常人說的投胎。
只不過,這過程也會有意外發生。
若是該投胎的魂遇到了雷雨天,或者傷魂的日子,就會導致魂弱。
如果還有別的變數,甚至可能剛剛進入母體,就魂飛魄散。
往往這個時候,孕婦也會流產。
他打探到的這家人,屬于老來得子,男人四五十歲了,女人也快四十,想要一個孩子,幾乎快想瘋了。
用盡辦法保胎,可保得住孕婦肚子里的,卻保不住魂兒。
廖呈最后告訴我,這家人宅子的氣息告訴他,是在投胎之日遇到了天雷驚魂,以至于投胎之魂散了。
若不是這家人,他都要采用其他的折中之法了,會麻煩很多。
好在現在遇到,真的算是兩全其美。
廖呈這番解釋,讓我心安定了不少,少了一個極大的心里負擔。
他走上前,我緊隨其后。
到了門口停住腳步,廖呈咚咚咚地敲門。
片刻后院門打開,開門的是個極為憔悴的中年男人,他鬢角發白,一張臉就像是苦瓜似的,愁容滿面。
見了我們,他頓時驚了一下,立即躬了躬身,喊我們先生。
我和廖呈都穿著唐裝,一副正派陰陽先生的裝束,這年頭,幾乎人人都敬佩先生,他行禮,倒是不為過。
廖呈面帶笑容,說道:“你是李倉?是你一直變賣家產,為妻子安胎對吧?”李倉連連點頭,他眼中詫異茫然。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