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沒有七八月份炎熱,可白日里的太陽還是逼人的很。
柳顏歡坐在樹蔭下和老人下棋,她到徽州已經一個月多了,在老家里足不出戶,每日睡醒吃,吃了玩兒,什么都不用操心。
她如今也有五個月的身孕,身子逐漸重起來。不過好在她的各種反應都很輕微,加上在家里不用操心,氣色養得極好。
柳顏歡托著腮,白曇將剝好的石榴籽用琉璃碗盛了,放在柳顏歡的手邊。
“爺爺,你剛剛是不是悔棋了!”柳顏歡側身接個碗的功夫,對面的老人眼疾手快地藏起了一顆棋子。
本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還被柳顏歡抓包。
“我要數你的子!”柳顏歡佯裝生氣道。
她祖父哪哪都好,為數不多的弱點之一,就是他是個臭棋簍子。并且隨著他年紀上漲,總是變著法子的耍賴。
“數數數!說了沒有就沒有!”老人家仰著腦袋哼聲道。“你不信我!我傷心了!”
柳顏歡哭笑不得,哪里敢真的數她祖父的棋子啊。現在就已經這么鬧脾氣了,自己要是真的數了他的子,可不得和她冷戰許久啊。
“爺爺你怎么又開始耍無賴!”柳舒文用扇子擋著太陽走了進來。“柳顏歡你也真是的,明知道爺爺是臭棋簍子,你讓讓他不行嗎?”
“就是!讓讓我不行嗎!懂不懂尊老愛幼!”老人家捏著胡子噘起了嘴,絲毫沒有慚愧的意思。
柳顏歡無語了,“那你過來和爺爺下吧,我坐了好半天,腿都麻了。”
“行啊!”柳舒文趁柳顏歡起身坐了過去,然后開始數棋子。
“哎哎哎,你怎么能數棋子呢!”老人家急忙道。
“好啊,你個老頑童,這明明少了五顆子!這局不算數,重來!”
“不行不行!我都快贏了!”老頑童慌忙護住棋盤。“不跟你下,不跟你下!還是和顏歡下的有意思!歡兒,你快過來!把你這個臭妹妹拎走!”
“那可能不行了。”柳舒文一手破壞了棋盤上的格局,道:“剛剛門童來報,說門外有個姓蕭的人來找我,我琢磨著蕭望川和我沒啥感情,犯不著從百越跑過來找我。所以,外面來的人,應該是來找你的吧。你要不要去看看?”
柳顏歡聞言,心臟縮了一下,一種欣喜涌上心頭,旋即又被她壓了下去。萬一來的人不是裴鳶,那她豈不是白高興了。
“我讓人將他請進了大廳,姐姐去看看?”
柳顏歡對上柳舒文揶揄的笑容,只想打爆她的腦袋。
不過這么想著,人已經很誠實地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柳老爺子也沒了下棋的興致,賊眉鼠眼地對柳舒文道:“咱倆也去看看熱鬧去?”
“不去。”柳舒文斷然拒絕,“無非就是情人之間的酸臭味,你有奶奶可以膩歪呢,我有誰?”
“你不是有那個什么伯爺的未婚夫嗎?你去找他啊!”
柳舒文撿棋子的手頓了下,抱著棋簍真誠發問:“爺爺,我真的可以去找他嗎?”
“去唄去唄!你正是談情說愛的年紀啊!趁著年輕,就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就像我和你奶奶一樣!”
柳舒文一聽到這里,只覺得耳朵里的繭子都開始疼了。
“您和奶奶就是家族聯姻,婚后生情,哪有什么轟轟烈烈!好了,既然爺爺你同意了,那我就去找我的未婚夫了!”
柳老爺子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
“臭丫頭!女大不中留!”
柳顏歡帶著白曇到了大廳后方,她躲在后面看了看來人,若是裴鳶,她就出去見他。若不是,她現在顯懷了,自然不能隨意見外人。
大廳內,裴鳶風塵仆仆地趕來,為了見柳顏歡一面,提前通知了驛站備好馬匹,他跑了四天才到徽州。
為了形象好點,昨夜到的時候還找了客棧修整了一番。
一身藏藍色長袍,革帶束腰。那絲質衣袍緊貼肌膚,隱隱瞧見隆起的肌肉形狀,光看背影,蜂腰猿臂,很是令人心動。
不過裴鳶眉宇間還是透著一絲絲的倦意。
為了能來徽州見柳顏歡一面,這段時間他差點被張彪弄死,不過好在得到了八天的假期。可八天不過是來回徽州的時間,他只能和柳顏歡見一面,今晚就要走了。
想到這里,他摩挲了下手上戴著的扳指,心里墜墜然。
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的出現,會不會令柳顏歡不高興。她也會想自己嗎?
正在發怔間,他的身后走來一人,正是許久不見的白曇。
“二爺怎么來了?”白曇抬首望著裴鳶,心里卻在為自家小姐高興。二爺可比裴茗那個大爺強多了,知道她家小姐回徽州后,也只是來信讓小姐借用柳家的關系疏通下南方的人脈。
柳顏歡權當作沒看過這封信,之后裴茗也不再來信了。
見到白曇,裴鳶心中是又喜又憂。難道柳顏歡不想見自己,才會讓白曇來的?
他面上不露神色,淡淡道:“我來見歡兒。”
白曇面上露出驚世駭俗的表情,心里已經樂開了花。這真就是天高皇帝遠唄!離開了京城,二爺連樣子都不裝了!
白曇努力壓制住嘴角的笑意,正色道:“二爺請隨我來。”
畢竟院子里還有下人,在這見面不好。
柳顏歡方才躲在大堂后瞥了一眼裴鳶,只覺得心臟悸動得厲害。她以為自己靈魂上比身體年長幾歲,會成熟一些。可只是瞥了裴鳶一眼,胸中的心臟跳動幾乎要躍出來。
她難以言語這樣的欣喜,是前世今生都第一體會的雀躍。
明明,自己就沒有期望過什么,可得知裴鳶來了之后,從去往大堂的路上,她就抑制不住高興。
柳顏歡用帕子掩住唇角的笑意,讓白曇將人帶去自己的院子里。
柳家是徽商出身的大家族,在徽州的祖宅大到有徽州小行宮之稱。據柳老爺子說,這個大院子,在買下來之前,它確實接待過皇帝。
不過經年動蕩,此事是否真實已經無從考證。倒是柳家的人,隨著時間推移,將附近的院子都買了下來打通,形成了現在的柳家祖宅。
因著她要養胎,少見外人,柳顏歡的院子在西廂僻靜之處。這里離主院遠,不會被外人誤入,算是一方清凈之地。
柳顏歡先進了屋子,吩咐紅綢道:“等會兒白曇帶人進來,你讓院子里的人都下去吧,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紅綢納悶,小姐的朋友大多在金陵,徽州這邊沒有熟人啊。可,什么朋友要屏退她們啊。
雖然不懂,但紅綢照做了。
為此,她蹲守在門口,等著白曇帶著客人進來。
當她看見裴鳶那種臉的時候震驚住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