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前例行集合。
體育老師提前兩分鐘讓他們下課,好去餐廳吃個熱飯。
季潼正往餐廳走著,甘亭從后頭沖過來摟住她的肩,巨大的沖力讓她差點沒站穩向前栽去。
甘亭攬回她的身體,“什么情況啊?聽她們說你和九班那個什么李曲有一腿?”
季潼急忙解釋,“別聽她們亂說。”
“你都給人家送水了。”甘亭奸笑著扭她的肩晃來晃去,“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喜歡他?”
季潼拿開她繞著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臂,“沒有。”她趕緊轉移話題,“你男朋友呢?”
“出去和三中的朋友吃飯了。”甘亭又抱住她,“你別打岔,看你耳朵紅的。”她故意長嘆口氣,“有什么事告訴我嘛,虧我還是你同桌呢,不夠意思!我什么事都告訴你的。”
甘亭正滔滔不絕著,聽到身后來人,喚了聲“季潼。”
是李曲。
“這不是李曲嘛。”甘亭把季潼往他面前推,“一起吃飯呀。”
李曲沒回答她,對季潼說:“要下雨了,去班里拿把傘。”
大晴的天,下什么雨?
“不會吧,天氣預報說最近都是晴天,而且這太陽那么烈。”甘亭仰頭看著萬里晴空,瞇起眼。
“那個有時不準。”
甘亭低頭看他,似信非信,“是么。”
李曲說不去吃飯了,甘亭哪能放過他,使了渾身解數,攛掇他一起來。
李曲沒再拒絕。
還沒到餐廳,下課鈴聲響起,教學樓頓時涌出千軍萬馬,搶在他們前頭排上隊。
幾人站在隊伍中央。
季潼低著頭,李曲站在她身后,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很想多陪陪她,與她多說點話,說一天,說一夜,說一輩子。
可隨便附身人類,觸犯陰律,身為巡使,理當以身作則,自己都不顧律法,還如何服眾?
現下已然違背規定,按道理來說是該入地獄受罰的。若是幾十年前,他定然不會在乎這些,管他什么獄什么刑,什么司什么律,只求稱心、爽快。
餐廳人頭攢動,排在后面的同學焦灼等待,恨不得躍過眾人立刻飛到窗口前。
一個男生往前擠,想要插隊在熟人當中,一不小心撞到了季潼,剛要道歉,李曲一掌下去,將他推得差點摔倒。
男生捂著胸口,站穩了腳,反應了兩秒,罵了句:“你有病啊!”
季潼也覺得他似乎有點病。
這脾氣也太暴躁了。
甘亭世故些,趕緊幫著打圓場,道了兩聲歉,不料被李曲拉到身后。
他一副找抽的模樣,對那男生冷冷說了句,“滾后面去。”
“你他媽讓誰滾!”
那別人也不是好惹的,還是一行三人。
甘亭很無奈,這個李曲,逞強也不知道數數人頭。
好在手沒動成,巡查的主任走了過來。
大家不得憋著一口氣,散了散。
季潼拉著他到另一側,“你不要沖動,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曲乖乖點了個頭,“好。”
季潼請李曲吃了午飯,以答謝他的幫助。
李曲板板正正地坐在她們面前,手放在腿上,一副老干部的架勢。
甘亭看著舉止怪異的他,“你坐這么直干嘛?”
李曲聞言,松了松背。
季潼見他不動筷子,“怎么不吃?”
他看著飯菜,“我不餓。”
甘亭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真是別扭!看得她著急,“買都買了,別浪費啊!”
季潼以為他不喜歡,可剛才買飯時問他想吃什么,他又一言不發,“要不要打點別的?”
“不用。不用。”李曲拿起筷子,握在手里。
甘亭瞧著他,笑了起來,“你是這么拿筷子的?”
他已經幾十年沒拿過這玩意了,忘自然是不會忘,只是覺得有些陌生。
他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里。味道有些奇怪,和那時候不太一樣。
但是,很好吃。
李曲笑了一下。
季潼看向他,問道:“笑什么?”
“沒什么,好吃。”
甘亭憋著笑,這兩個悶騷的人湊一起絕了!
太搞笑了!
吃完飯。
各回各班。
走到一半,下起雨來。
甘亭驚訝,“真的下雨啊!天氣預報果然不準。”
雨不大,他們小跑著回班級。
何灃記得他的座位,坐下趴在桌上,才從他身體出來。李曲醒來,頭暈乎乎的,胸口脹痛,記憶也有些錯亂。
他站了起來,險些栽倒,扶著桌子往外走。
同學見他歪歪扭扭地出去,“你怎么了?上哪去?”
“去吃飯。”
“你不是剛回來嗎?”
李曲沒聽見似的,擺了下手,走出班里。
季潼趴在桌上睡了個午覺。
一覺睡到下午上課,還是甘亭將她喚醒的。
她又做夢了,夢到一個領著白狼的少年,個子很高,寬肩窄腰。
可夢里的她怎么也看不清少年的面龐。
季潼在本子上寫了兩個字,然后看著它發愣,忽然問甘亭,“阿吱是誰?”
“什么吱不吱的?你夢游呢?”
季潼敲了敲腦袋,不去想了。
晚自習放學,季潼獨自走出校門。
還未走遠,被拖拉拽,帶進了一個荒棄的小院子里。
到處都是高高的雜草,墻與樹間連著碩大的蜘蛛網,沾著幾只腐癟的昆蟲尸體。
墻邊的破柜子上放了兩個手電筒,光束直射著跪在院中央的李曲。
他低著頭,光是一個背影就讓人覺得壓抑。
院內有四五個人,又或是五六個,為首的是張心蕊。
他不該受此牽連,都是因為幫了自己,季潼心里覺得萬分愧疚,“你們放了他。”
張心蕊蹲在一摞廢磚上,手里夾根煙,吊兒郎當地吸著,朝她笑起來,“就不放,你能怎樣?”張心蕊跳下來,走到李曲跟前一把薅住他的短發,讓他的臉露出來,“瞧瞧,大英雄,你的小美人來了。”
手電筒的光照著他的臉,李曲眼角帶血,被光刺得睜不開。
張心蕊又看向季潼,“過來啊。”
季潼被黃毛推到他跟前,她掙脫不開,被按倒在地上。
張心蕊拍了拍李曲的臉,“吱聲啊,啞巴了呀?我記得沒打你的嘴呀。”
李曲被迫看了季潼一眼,“我不認識她。”他突然撇嘴,掉下眼淚,聲音顫抖著說了句,“放了我吧。”
季潼怔了。
何灃去城西開會,一開就是一晚上。
會議結束,算算時間季潼應該已經到家了。
他直接去了她家里,卻沒看到人。
何灃在梯口等了會,十一點,她還是沒回來。何灃怕她路上出事,便沿著來往學校的路尋了過去。
學校早就空了。
何灃到教室轉了圈,還是不見人,出去隨手抓了個鬼盤問一番,鬼被嚇著,結結巴巴地回話:“不知道……沒看見。”
問了好幾個鬼,依舊沒消息。
這下,何灃急了。
李曲實在不抗揍,這些人沒怎么下重手,也就是踢幾下,打兩拳,他便躺在地上起不來了。他們沒有對季潼動粗,今日主要是奔著李曲來,抓了季潼只是讓她看看這貨的慫樣。
季潼是個安靜的人,極少吵鬧,平時大點聲說話已經不得了。可看著他們如此侮辱李曲,她急得沒辦法,不停地央求。
張心蕊覺得煩,扯了塊膠帶封住她的嘴巴。
嗚嗚嗚的聲音,像顆想破土的種子,被一腳摁在泥里,扎得更深。
黃毛按住季潼,一邊吆喝一邊笑著朝紅毛比劃,手下不經意松懈了,季潼乘機掙脫,扯掉嘴上的膠帶向李曲撲過去。雖力量綿薄,卻還是想護他一護。
可是還未到跟前,她就如小雞崽子一般被擰到一邊去。
“沖什么沖,找死啊?”
季潼沒站穩,跌坐在地上,忽然歇斯底里地吼了聲:“你們沖我來!”
何灃立在屋頂,感應到她,猛然回頭,他的速度極快,快到季潼的回音還未消失,便出現在上空。
剎時,院里狂風大作,蜘蛛網被沖破,樹葉從梢上扯落,滿天飛著。
一陣細灰迷眼,張心蕊揉了揉眼睛,罵了句,“媽的,哪來的鬼風。”
還真被她罵準了。
鬼風。
眾人抬袖遮臉之際,李曲于狂風亂葉中起身,雙眼帶著騰騰的殺氣,快要用目光將眾人撕碎。
黃毛見他起身,罵了一句,上去就要踹他的膝蓋,李曲側身敏捷地躲過,下一秒摁住他的肩,把人翻折過去,一拳打去三四米遠。
他轉了下手腕,十分不爽。
這破身體,一點力量都沒有。
眾人驚呆了,他們覺得李曲像變了一個人,不管是氣勢,表情,還是一舉一動。
季潼坐在地上,呆滯地仰視著他。
只見李曲每個攻勢穩準狠,連半分鐘都不到,幾個男生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張心蕊被嚇到了,手中的煙掉落在地上。
李曲徑直地朝她走過去,張心蕊連連后退,慌得唇舌打架,“你……你干嘛……你要干嘛……你敢動我我我我饒不了你!你別過來。”她心里沒底,轉身就要跑,沒成想李曲抓住自己的頭發,硬生生給拽了回來。
“你放開!狗東西!”
李曲拖著她,在地上留下一條蜿蜒的長道。他走到一把破椅子前,一腳踩爛了它,從碎木里拾起一根椅腿。
“李曲”
“李曲——”季潼慌了,她見李曲握著椅腿,舉起手,就要朝張心蕊刺下去。她踉踉蹌蹌避過磚石木瓦撲了過去,抱住他的腰。
“不要!”
椅腿停在張心蕊的額前,她被嚇得身體僵直,魂都快掉了。
李曲剎那間恢復了平靜,直起身,扔了手里的東西。
季潼見他停下,松開手,退后一步。
李曲轉身,見她臉色煞白,“嚇到你了。”
張心蕊的同伙也嚇傻了。他們覺得這個四只眼瘋了。連拖帶拽夾著張心蕊逃跑。
“他們走了。”
“要我去追嗎?”
“你剛才差點……殺人犯法,不值得。”
“對不起。”李曲皺眉,擦掉她眼角的淚,“我沒想到他們還會再找你,是我沒妥善處理,你不要擔心,不會再有下一次。”
季潼沒有說話。
“我送你回家吧。”
那些人跑的急,手電筒沒有拿,一束光橫劈黑夜,落在他的腳邊。
季潼突然問道:“你還好嗎?”
李曲抹了把嘴角的泥:“沒事。”
季潼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你今天怪怪的。”
李曲與她對視片刻,挪開目光,去地上拾起手電筒,“很晚了,回家吧。”
他轉身,照了照前路。
“等一下。”
李曲回頭看著她。
季潼從書包里掏出一本書,“你的書。”
李曲伸手接下。
“謝謝你。”
“不用謝。”
季潼本就對這方面的事極為敏感,一個人就算再反復無常,也不會在一時間變化如此之大。她故意拿自己的書給他,想要試探一下,沒想到真的猜對了。
“這根本就不是你的書。
你是誰?為什么附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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