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風截人耳,素雪墜地凝。林上飛霜起,波中自生冰。
寒風呼嘯,雪花飄灑,山巒原野皆披華發。
枝條穿銀裝,樹樹裹白襖。
中原大地銀裝素裹,黃河流淌在這片雪白的畫布上,滾滾咆哮如一曲蕩氣回腸的古老歌謠。
所謂黃河北岸,槐香延津。
龍爪紫穗、五葉黃花,四大槐樹扎根沙土,隨風雪搖曳。
鄭州大道,耐寒水鳥撲騰在金水河支流。
它們盯著水面,眼中映出了淡淡血紅之色。
不待春風造化,一樹樹臘前梅冰玉豐姿,映翠竹而開,與雪相約,香侵水苔。
雪中暗香,那般清冽,當真是天下無花似此清。
一陣北風呼嘯過后,清冽香氣
陡然密布濃烈血腥!
延津梅林,風雪歲晚,武當派靈虛道長老宅前的墳地,鮮紅之色,染紅碑上半尺雪白。
嘀嗒.嘀嗒.
梅花上寒涼的血滴在墓碑前的光滑石塊上,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長,伏地而死。
道長死得并不安詳,雙目圓瞪,未曾合目。
他的胸口有一道劍傷,除了這一道致命傷之外再無半點傷痕。
他的手中還握著佩劍,上刻八卦圖案。
有此佩劍者,皆是武當掌門沖虛道長同輩高手。
正是此次送靈虛道長遺骸回延津的云虛道長。
距他尸體約摸兩丈遠,安安靜靜地躺著一位黃衣老僧,寬大鋒利的月牙鏟已被雪掩蓋大半。
這老僧身上干干凈凈,僧袍整潔,未曾被鮮血污染。
他雙目緊閉,極為安詳。
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中睡著了一樣。
在他眉心處,有一個小小紅點,暈出一團血紅,像是被人點上花鈿,形如一瓣小梅花。
但方邕大師周圍的少林僧眾、武當弟子、嵩山弟子,卻一個個死狀凄慘。
道道劍傷,皆在要害!
血液從要害處蔓延,他們倒在地上,身體就如雪中的梅樹主干,一朵朵梅花從他們的血中綻放,鋪陳在皚皚白雪上,妖艷而猩紅。
自靈虛道長墳塋向外,道旁梅林中間,雪上又開出了一片血色梅林。
江湖武人的尸體橫七豎八,或近或遠,遍布各處。
驚悚、恐懼的眼神浮現在大多數凍僵的臉上。
梅林之外,朝登封方向。
嵩山十二太保神鞭鄧八公面朝下埋入雪中,瞧不清死狀。
往前不到十丈,嵩山九太保飛天鷲鮑觀復面朝太室山而死。
鮑觀復手中無劍,背后也無劍。
甚至連劍鞘都被他丟棄了。
從倒下的姿勢來看,他在后心中劍時,甚至不敢朝后回望。
他臉上的慌亂、匆忙被風雪凍下來,叫人知道,他在死前的求生欲望是多么強烈,多么盡力地朝登封方向跑去
鄭州大道上蔓延著仲冬寒涼之氣,路人無不裹上棉衣,足登厚襪。
“死了!”
“全死了,全死了!”
“全都死了!”
數名從北邊延津逃向鄭州的江湖人一路走一路大喊,他們跑了好一陣,甚至自己也不知道多久,卻一直不敢停下腳步。
身上的兵刃不知丟到哪里去了。
一直在呼喊,導致他們的嗓子都有些沙啞。
今日辰時末,眾江湖人還在延津梅林樂呵呵瞧熱鬧,現場觀摩三大派送別武當道長。
魔教一處重要壇口覆滅,靈虛道長除魔而死,如今三大派送行,昭示正道聯盟壓制邪魔外道,實在是一樁美談。
眾江湖人吃瓜看戲,轉頭便有大大的吹噓資本。
甚至還想跟著三大魁首一起重挫魔教,揚名立萬。
然而.
這樣悠閑賞雪賞花的一天,在那道妖異紅影到來后,卻突然衍變成一場惡夢!
“砰!”
有人精疲力竭,跌倒于雪地。
“聿聿聿!”
“都停下!”
大道上,從長葛護送商隊到此的嵐川鏢局總鏢頭王林真大喊一聲,十數輛牛車馬車全部停下。
他抬掉氈帽上的積雪,將襖袍一緊,點上幾名鏢師朝栽倒的那人走去。
不只是他們。
距他們后方不遠,同從長葛而來的淺山馬幫也過來五六騎。
一匹大馬上翻下一名手持棍杖的跛腳漢子,正是淺山馬幫幫主牛哮。此人腿腳不便,卻還有一手釘錐暗器,在長葛一地小有名氣。
嵐川鏢局的王總鏢頭顯是認得他的,兩人點點頭,一起去扶那倒地的漢子。
“沒死。”
“他是累倒的,嘴唇發白,顯是缺水。快,給他一口熱的。”
“到處都是雪,怎得能缺水?”
“方才那幾人跑遠了,一路吆喝什么死了死了的,我們問話他們也不回應,如瘋了一般。”
有人罵道:“他奶奶的,今天撞見好幾批了,這北邊到底發生了什么?!”
“看他們像是在逃命,難道有大批匪盜攔路,咱們還能朝保陽郡去嗎?”
“匪盜?咱們都朝登封打點過了,道上的人怎么也得給幾分面子。”
他們心煩意亂地聊了幾句,王鏢頭拍了拍倒地那漢子的臉。
興許是幾口水喂下去起效,暈倒的漢子悠悠轉醒。
他先是驚恐地“啊”一聲大叫,鏢局馬幫的人倒沒被嚇到,卻將眉頭皺得更深。
在周圍人一陣寬慰后,那漢子清醒過來,換亂問道:
“這是哪里,是延津嗎?”
“不是,”一位馬幫幫眾朝北邊指了指,“這里距鄭州不遠,延津還要朝前走,我們還未踏入酸棗地域,你不是才從北邊回來嗎?”
“對了,北邊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清醒的漢子聞言,登時露出如同見鬼的驚悚神色,聲音打著顫,不知是冷得還是被嚇得。
他吐出四個字:
“東東方不敗!”
“什么!!”周圍人一聽這名號,全都眼皮一跳。
王總鏢頭、牛幫主各自湊前一步,死死盯在那漢子臉上,想瞧他是不是在胡說。
“那人十余年未曾下過黑木崖.”
“你莫不是說笑欺哄我等?”
那漢子咽了一口口水,喉結連連滾動,“我騙你們作甚,若不是當時我站在外沿,又及時逃命,此時也和那些人一樣死在延津梅林了。”
“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那.那人真的下山了?”
牛幫主問話時,周圍人全部豎起耳朵。
又有人遞水過來,那漢子又咽了幾大口。
這才喘口氣從三大正道魁首送靈虛道長說起,馬幫與鏢局的人,如同在聽江湖恐怖故事。
“風高雪急,靈虛道長入土為安,大家在一旁等候,想聽聽少林武當嵩山這三大派還有沒有安排。”
“不知是什么時候,一道紅影閃到了梅林當中。”
“我沒有看到,更沒聽到。”
“只見那人穿著一身紅衣,像是血一般的顏色,詭異得很。正想著這人是誰,便聽到武當派的云虛道長用一聲疑惑的調子喊出四個字‘東方不敗?’”
“那人沒瞧武當道長,只看向少林寺的方邕大師,方邕大師道‘東方施主,伱怎和昔年大不相同。’”
周圍人微微緊張,不敢插話。
少林武當兩位高手都說是東方不敗,那定是本尊無疑。
這人一直在黑木崖上,十余年未曾現身,方邕說他和往日大不相同,那也不奇怪。
“那人反問方邕大師‘多年不見,你可曾領悟人生妙諦?’”
漢子的汗毛炸起,語氣愈發驚悚:
“我聽了這一句話,只覺得毛骨悚然,那人的語調是我學都學不來的,乍一聽見,像是感覺臉上吹了一陣妖風,比那仲冬寒風冷上千百倍不止。”
“方邕大師念了一聲佛號,拿起了月牙鏟,武當道長大罵了一聲,周圍江湖人就要一擁而上。”
“忽然間,我只聽到少林僧眾大呼方邕大師,聲音一個比一個著急。”
王總鏢頭忍不住問道:“難道那少林高僧有什么不測?”
“他死了。”
漢子三個字落下,像是墜了千斤雪,眾人的腰肢都嚇彎一截。
“怎.怎么死得?”
“我不知道方邕大師是怎么死的,那風雪吹得急,我眼前模糊得很,只看到一團紅衣,如電如雷,在雪中閃動。”
“四面八方沖上來的武當、少林、嵩山弟子,似乎摸不到那團紅影,我也瞧不見什么招法,只看到地上的血越來越多。”
“有更多的江湖人沖了上去,我卻是個孬種,已經嚇破了膽子,只朝著登封方向,奪路狂逃。”
“一開始逃的人不多,后來梅林中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聽到后面不斷有慘叫聲。”
“有人在大喊云虛道長。”
“跟著,梅林中的江湖人都與我一樣,全在逃!刀槍棍棒扔得滿地都是,所有人都在逃命!朝四面八方逃去,但慘叫聲還是在響.”
“我早被嚇破了膽子,頭也不敢回,若那人朝我追來,我得想個法子自己先死掉才好.”
“這一路狂奔,腦子里面全是那鬼魅一般妖異紅影,幾乎要嚇瘋掉。腳下一步不敢停,一直逃到這里,身上有沒有力氣都不知道了。”
那漢子從頭到尾,說話時一直帶著顫音。
但還是將他所見所聞,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說完這些話,將自己的恐懼分享給了周圍人,他的心神略有放松,卻又失了最后氣力,整個人軟塌塌的靠在一個馬幫幫眾的小腿上。
在一個人極度恐懼的時候,他沒法將假話說得這般真實。
是真是假,一眼就能分辨。
嵐川鏢局與淺山馬幫的人聽了這漢子的話,
渾如三九天墜入冰窖中一般!
正道聯盟聯手滅魔教逍遙津總壇之事早就傳遍江湖,他們身居中原之地,不止聽說過,還知道這次延津送靈虛。
誰能想到
那個人,竟在這個時候下了黑木崖。
一位鏢師滿臉惶悚:“這人的功力,究究竟是什么層次?”
“十多年前就是天下第一,如今有誰能知道?”
“日出東方,唯我不敗”
他們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風雪帶來的壓抑感更甚,人人心中生寒,不敢再提名諱。
“總鏢頭,現在怎么辦?”
“走!”
“黃白之物不及命貴,先回鄭州,打探好北邊的消息再走。”
“好!”
嵐川鏢局那邊響起一陣吆喝聲,所有車馬全部回頭。
“走!我們也回去!”
牛幫主也朝馬幫那邊喊話,淺山馬幫那些拉貨車輛軋著來時的印跡,急急忙忙往回趕。
只半天時間,中原武林刮起了一陣叫人頭皮寒涼的妖風。
從延津梅林逃出來的江湖人奔向四面八方,將一條震驚武林的消息散播開來,一傳十,十傳百。
開封府的一家茶館。
片刻前茶博士還在滔滔不絕,講的是正道聯盟除惡滅魔之事。
又說起哪些武林好漢參與其中,殺了多少魔教賊匪。
周圍武林人手癢心癢,恨不得立馬成為茶博士嘴中的好漢。
然而,等幾個神色匆匆的人涌入茶館一通說道后,那茶博士當場啞了嗓子,周圍看客先是一番質疑,后又聽來人細細講述,全都變了臉色。
一些本想將魔教當踏腳石成名的漢子,趕緊掐滅這一想法。
武當少林兩大高手,嵩山兩位太保,一眾門人弟子,江湖好手,
全都死在延津梅林四周!
天下第一下了黑木崖!
“據說圍殺東方不敗的人,無一人碰到他的衣角。”
“少林大師死在了一個呼吸之間。”
“梅林全是血,東方不敗的衣服據說比血還要猩紅刺眼。”
“有人聽到他的聲音,像是一陣三九陰風.”
翌日。
太室山勝觀峰上。
“什么!”
嵩山大殿內,陸柏、丁勉、費彬等一眾太保,甚至包括左冷禪在內都露出一瞬間的驚悚神色。
“東方不敗下了黑木崖?”
“是!”一身黑衣的傳信弟子低頭回應,“消息已經傳到了陽城,東方不敗去了延津。”
陸柏趕緊問:
“你的兩位師叔呢?”
黑衣弟子不敢隱瞞,“傳聞兩位師叔與少林武當高手都死在東方不敗手上。”
大殿眾人皆變色。
左冷禪厲色道:“詳細說來。”
傳信弟子一五一十,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部吐露。
此刻,哪怕是嵩山大殿也有一股寒涼之意。
若傳聞不假.
那.!
“這消息我們要好生確認,有可能是假的。”
丁勉皺著眉頭:“方邕大師一身功力,連我也不是他的對手,就算東方不敗是天下第一,也不可能當著云虛道長與兩位師弟的面在一息之間殺掉他。”
“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錯。”
左冷禪沉聲道:“便是我也遠遠做不到。”
他吸了一口氣,瞳孔微微放大,“難道東方不敗真有這等功力?”
眾人聞言,實難相信。
費彬上前一步:“師兄,我等這就下山去延津梅林!”
“沒錯,是真是假,一看便知。”樂厚也應和。
左冷禪踱了兩步,想到“東方不敗”這一名號,登時警惕萬分。
“莫慌,此事牽扯到少林武當,我們先去少室山。”
陸柏也是謹慎人:“該當如此。”
左冷禪點齊人馬,副掌門湯英鶚負責守山。
大太保丁勉、二太保陸柏、三太保樂厚、四太保費彬,五太保鐘鎮
左冷禪領著五大太保,帶著十幾名精英弟子,直奔少室山而去。
嵩山派六大高手一起行動,還是左盟主領頭,這般場面許久沒有見到了,叫那些守山的嵩山弟子瞧見了,一個個心神震動。
但瞧眾太保的面色,竟不同于往日里的倨傲自信,反是一副如履薄冰的謹慎模樣。
沒過多久,嵩山上下也都知曉了延津一事。
自然聽到“東方不敗”的名諱。
左冷禪才到少室山下,還沒上山,就見人影晃動,腳步聲越來越近。
“阿彌陀佛,”少林寺方證大師念了一聲佛號,“左盟主。”
他旁邊的沖虛道長面色微沉,對左冷禪道:“左盟主可是要去延津。”
“方證大師,”左冷禪上去問候,又對沖虛道:“正要去延津。”
“我已派人去武當山通報,沒想到沖虛道長就在此間。”
三人并不廢話,凡事等到延津再說。
方證身邊跟著一位高僧,正是他的師弟方生大師。
還有幾位面生的少林僧人。
可見,他們和左冷禪一樣,也心生防范。
因為風雪下得大,縱然他們腳程快,也在路上耽擱了一天多時間。
第三天才來到延津。
自打消息傳出去后,延津梅林已成中原禁地,沒幾個人敢去瞧。
如今正道三大高手皆在,頓時聚集了大批武林中人。
眾人趕到延津時,梅林中的梅花開得比那日更好。
冰天雪地,血腥氣經過幾日風吹,已淡不少。
靠近梅林時,眾人方才瞧見那恐怖場景!
尸體,四下都是尸體。
距離梅林近的,死者傷口多在身前要害。
距梅林稍遠,傷口多在身后。
可以見得,那些逃跑的人大多數連頭也不敢回。
方證、沖虛與左冷禪三人接近梅林時便知不妙。
他們快步走到梅林中央,第一時間就在靈虛道長的墳塋旁看到云虛道長與方邕大師的尸體。他們雖被凍住,但找致命傷并不難。
“方邕大師的傷口好生詭異。”
左冷禪盯著大和尚的眉心,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之色。
“方邕大師似是受了針傷,”沖虛道長道,“我師弟受的是劍傷。”
“只有一處傷口,這一劍著實了得,我師弟沒能防住東方不敗的劍,想來沒走過幾招。”
“這是什么劍法?”左冷禪心生疑竇。
方證大師瞧著已被凍僵的師弟,難免傷感。
“東方不敗的武功與十余年前相差甚大,此際出手定然極快。”
“方邕師弟不清楚東方不敗的武功路數,這一道飛針射來,他確實是在眨眼間死的。”
“阿彌陀佛。”
方證大師的面色不太好看,“東方不敗在黑木崖上苦修,這一次下山,老衲也瞧不清他的功力了。”
再去檢查其余人的致命傷。
不管是武當少林嵩山還是那些江湖中人,只要身處在這片延津梅林中,此時都會感覺到一絲壓抑。
從里到外,排除那些埋在雪中的,就有近六十具死尸。
每一具尸體,無論怎么找,都只能找到一處傷口。
只要有傷口,那必定是致命傷。
東方不敗的手段,已經超乎想象!
“師弟!!”
距離梅林稍遠處,陸柏扒開厚雪,大呼一聲。
嵩山兩大太保的尸體,也找到了。
從他們的死狀來瞧,顯然是聽從了左冷禪的吩咐。見情形不對,拔腿就跑。
可還是沒能逃出東方不敗的利劍。
太保們在嵩山大殿是一副表情,見了梅林尸體后又是另外一副表情。
尤其是看了鮑師弟被凍住的臉,他臉上的冰凌沒有化去,死前的慌亂匆忙更沒有化去。
東方不敗,竟讓一位太保級高手露出這等丑態。
幾位核心人物的尸體被他們用門板抬走,周圍江湖人也幫忙收拾尸體,梅林中似有一股陰森之氣,大家沒有逗留,趕在傍晚前離開此地。
晚間。
他們在鄭州的客棧住下,昏黃的燈光填滿客店。
正道三大高手圍坐在桌邊。
“東方不敗下山豈會因為一個小小分舵?”
“此前不下黑木崖,定是在鉆研武學,如今神功大成,恐怕要趁勢拿我正道開刀。”
“他早有一統江湖之心,如今功力如此了得”
左冷禪繼續道:“方證大師,沖虛道長,東方不敗在梅林中顯露的功力,不只是我,恐怕二位也難做到。”
方證與沖虛都沒有說話。
左冷禪的話他們也在思考,正魔兩道一直有交鋒,若說因為一個分舵被滅就引東方不敗下山,他們也絕不相信。
若東方不敗領頭。
五岳劍派休想與魔教抗衡,五岳一滅,很快就是少林武當。
此前他們不會有這種憂慮,若五岳勢弱,再出手相幫即可。
此時此刻,局面已不是他們隨意間就能掌控的了。
“為今之計,我正道聯盟的聯手必須更加密切。”
“東方不敗再強,也斗不過我等合力,切不可被他分而化之。”
“常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左冷禪毫無懼色,“若是搞不清楚他的武功路數,往后遇上,便會吃大虧。”
“二位通曉天下秘聞,見識遠遠超過左某,可知這東方不敗用的何種武功?”
左冷禪檢查過尸體,心中頗有忌憚。
但作為一代劍法宗師,又豈能不生貪念。
方證沖虛本不想將秘辛告知左冷禪,可此刻受東方不敗影響,不由說出幾分秘聞。
“以老衲對日月教的了解,東方不敗的武功與任我行所練的吸星大法是截然不同的。”
“應當是《葵花寶典》上的武功。”
沖虛看了方證大師一眼,微微點頭。
“葵花寶典?”左冷禪眸光一閃,他當即說道,“未曾聽聞過黑木崖有這寶典,前任教主任我行也從未用過。”
“這寶典從何而來?”
方證道:“原本是一宦官所創,流落在莆田少林寺下院,多年以前被魔教所得。據說此寶典自創功后三百年來,無一人練成。”
“如今看來,東方不敗卻是練成了。”
方證大師微嘆一口氣,他心懷慈悲,知道這對蒼生來說是一件惡事。
不過,左冷禪野心極大。
方證與沖虛早有見識,此時聽他追問,雖然作答應付,卻大有保留。
紅葉禪師、渡元和尚,他們與華山氣劍之祖岳肅、蔡子峰之間的關系,那是絕口不提。
武當少林對渡元和尚的劍法有過記載,二人知曉江湖秘辛,一番推測后,已猜到個大概。
這便是大派底蘊。
之前家底很厚的華山派也能知曉部分秘聞。
嵩山派后起之秀,卻比他們差了一截。
左冷禪認真傾聽,不放過方證與沖虛道長的每一句話。
之后,三人又商議起正道聯盟之事。
他們要在鄭州一帶鞏固防線,多派人打探消息。
東方不敗雖強,一個人打不過他,卻能群起而攻。
如今他神功大成,若帶領魔教高手大舉來犯,那就不是一派之力能相抗的了。
東方不敗出了黑木崖,武當少林也不敢再說高枕無憂。
天下第一枯坐黑木崖與下崖殺人,那是兩個概念。
這一晚,左盟主在鄭州客棧沒有睡好。
夢中,突然冒出兩道身影。
一道紅衣詭魅,一道少年英氣.
一日后,眾太保返回太室山。
勝觀峰后的松林,又添兩座新墳。
“左師兄,”副掌門湯英鶚眉頭緊鎖,“我找到數位從梅林逃走的江湖人,他們所講基本一致。”
“對那東方不敗的描述,并非夸大其詞。”
“只從登封、陽城、潁川來看,咱們在廬州取得的聲威,在這幾天時間內,已經感受不到了。”
左冷禪沒說話,這些早在他意料之中。
又翻開了湯英鶚遞來的信件。
這都是各地眼線傳回來的消息,東方不敗在梅林中說的那句話,也被記錄在其中。
‘多年不見,你可曾領悟人生妙諦?’
這是他對少林老僧的問話。
左冷禪不禁疑惑:“人生妙諦,那又是什么?”
“東方不敗為何說這般話?”
“人生妙諦,人生妙諦,難道與佛法有關?”
他聯想起方證之前的話,當即對湯英鶚囑咐一聲。副掌門下去沒多久,來了一位生有一雙細眼的瘦長男子。
此人正是青海一梟,也是左冷禪麾下高手。
“一梟,你去陽城喊上卜沉,一道去莆田少林寺跑一趟。”
“嗯?”青海一梟微微一愣,不明白左盟主的用意,他本能問道,“可是要殺哪個和尚?”
“不。”
左冷禪對他一笑,遞出一封信件:
“你可自稱少林俗家弟子,便按照我信中指示幫我辦這件事,一定要做得精細。”
“叫卜沉配合于你。”
“是,左盟主請放心!”
青海一梟接過信,出門就戴上了范陽斗笠。
不多時,嵩山大殿又來了另外一人。
正是嵩山派旁支高手,禿鷹沙天江。
雖說是后來被左冷禪招進來的旁支,但他的手段與白頭仙翁、張敬超等人一般,武功不遜色一些太保。
“天江,你本就是荊楚之地的口音,加上面生,便替我去一趟衡陽。”
沙天江問:“可是要打探莫大動向?”
“不,你去幫我打聽莫大的弟子。”
“他叫.趙榮。”
左冷禪叮囑:
“衡陽城遍布衡山派眼線,我安排在那邊的探子,恐怕已被盯上。你不要與那些人交涉,也不要做冒進之事,只單獨打聽了解。”
“若是碰到那少年,你要萬分謹慎。”
沙天江問:“可否深夜出手試探?”
左冷禪搖頭:“決計不可。”
沙天江雖然疑惑,但他向來對左盟主信服。
衡陽又在衡山派的地盤上,自然是聽令行事的好。
東方不敗下崖的消息已經傳遍中原,正道三大派死掉四大高手,還有一眾弟子與江湖好手喪命。
加之梅林尸體上的異狀被江湖人得知,
一時間,那些叫喊著跟正道聯盟一起踩魔教一腳的人瞬間消停下來。
東方不敗十余年不出江湖。
這次下了黑木崖,功力已深不可測!
殺了那么多人,卻沒人瞧清他的招法。
逃出梅林之人沒人瞧得他的面貌,卻人人說他聲音詭異,聽者發毛心寒。
一身紅衣如血,劍如鬼魅。
江湖中人頓時憶起往昔對其的恐懼,如今.
這份恐懼更甚往昔。
天下第一的名號,又成了武林忌諱。
江湖談之色變
當中原武林正籠罩在一片血色陰云之下時,衡山小掌門正籠罩在天柱峰頂的一片烏云之下。
烏云中一道電龍游過,
“轟!”
趙榮耳邊又響起雷鳴。
烏云翻滾了幾周,豆大雨點灑將下來,趙榮身手接住雨點,在掌中一抹,立刻化作薄冰。
這薄冰大有玄機,里間纏繞著幾縷霜寒真氣。
他一邊移動,一邊將薄冰激射而出。
嗖的一聲響!
那薄冰精準打入巖壁上的一處小小孔隙之內。
“妙!”
趙榮不禁一喜,收了流竄在晴明、陽白二穴間的真氣。
若是以往,他可沒這等準頭。
“這目穴練神鼓氣法當真奇妙,若是我繼續練下去,恐怕能用這凝在冰中的寒氣打人穴道。”
“可惜這幾縷寒氣的威力差了一點。”
“玄天指”
“還是要找機會去梅莊。”
(''ゞ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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