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秋兒真這么厲害？”武安侯挑眉，他不太信。

于秋兒可比王雪兒小了兩歲。

見他不信，于秋兒也不解釋，她阿爹和阿娘說，作為小叔的家人，絕不可以給小叔丟人，加上她自己也不想輸給王雪兒，她和姐姐每一門都下過苦功夫，在武安軍也沒落下過功課。

雖然王雪兒也沒落下功課就是了。

武安侯拿眼偷瞧有條不紊為他換藥的小姑娘，竟然不辯解，也不朝立馬耍幾招給他看看，就這么沉得住氣？

“秋兒，你們的本事是誰教的啊？”他又繼續問。

從秦副將那里聽說王雪兒的功夫是潘盈盈和于朝生教的，他終究是沒太敢信。

朝生小子能看出來會功夫，就盈盈那弱不禁風的小模樣？

成海那小子還跟他吹牛，說盈盈繼承了他的衣缽，青出于藍勝于藍。

聽著咋就那么懸乎呢？

于秋兒一絲不茍往傷口上倒上藥粉，聞言跟報菜名似的說出一串，“小嬸、小叔、柳夫子、小柳夫子、成海師傅、陳伯伯、徐爺爺……”

武安侯聽得腦袋發暈，但他沒有出聲打斷，等于秋兒說完才道：“教你功夫的是誰啊？”

于秋兒想了想，“教功夫的是成海師傅……”

武安侯“哦”了一聲，他就知道。

端起旁邊的湯藥猛喝一大口。

于秋兒：“但是教殺人的是小嬸和小叔。”

武安侯：“噗……”

于秋兒：？？？

他咳嗽幾聲，抓過一旁的帕子隨意抹了嘴，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功夫和殺人沒有區別的吧？”

于秋兒嘴角抽了抽，也假裝什么沒有看到，認真回答，“殺人和功夫不一樣的，功夫就是練招式。”

她手里的銀色剪刀隨意轉了幾圈，直看得武安侯眼花繚亂。

“但是殺人不一樣，得知道每個人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

于秋兒擰著淡淡的眉毛，“比如頸動脈……只要看準位置……”她手一抖，剪刀立即換了個方向，狠狠往下一扎，“……用力扎下去，那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等著吃席就是。”

他突然有點好奇，潘盈盈和于朝生為什么會教這些孩子殺人，便干脆直接問了出來。

于秋兒訝異，“候爺爺，您該不會以為逃難很容易吧？”

倒也沒覺得容易，就是逃難好像和教小孩殺人沒什么太大聯系，難道大人是吃干飯的嗎？

“路上我們所有人都要學殺人。”于秋兒小臉上全是嚴肅，“小嬸和小叔說了，可以不殺，但不能不知道怎么殺，不然遇到壞人的時候怎么自保？”

說著她眼神亮了亮，“但我們所有人都殺過搶糧食的山匪，我還攢錢買了豬，參加了殺豬大賽，可惜只得了第二名。”

她把銀光閃閃的剪刀放回藥箱，“現在我殺豬殺得特別好，家里的豬都是我殺的，下一次比賽肯定能拿第一！”

想說的話太多，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不錯，挺好的，你們殺豬還比賽啊？”武安侯干笑兩聲，把剩下的半碗藥一飲而盡。于秋兒點點頭，“對啊，第一名獎勵十兩銀子呢，候爺爺也可以參加。”

武安侯本想說他一個糟老頭子參加什么參加，但聽到獎金有十兩銀子，又默默把話咽了回去，換成了另外一句，“這個殺豬比賽有年齡限制嗎？”

于秋兒搖頭，“沒有，只要拿得動刀就可以。”

武安侯眼神逐漸……亮了。

從大帳出來，于秋兒的挎包里多了一小包飴糖。

回到醫療隊的營帳，里頭于春兒和王雪兒已經各自抱著書本開始用功。

于秋兒深吸一口氣，她剛剛就不該跟侯爺爺聊那么久，進度都落后了。

放下藥箱，她趕緊去了自己的床位，從枕頭底下拿出自己記了一半的穴位圖。

小嬸說了，等她們回去會單獨考試，她一定不能輸給兩個姐姐！

小王氏坐在燈下縫衣服，于老二在旁邊一邊燙腳一邊看賬冊，困得直打盹。

瞧著他要睡過去了，小王氏手里的針就會在于老二腿上扎一下。

“王大丫！我都快死了，你還拿針扎我！”于老二欲哭無淚，他是真的累啊！一天天的不知道咋就那么多事！

小王氏抬眼瞪過去，眼淚刷一下就滾下來了。

于老二嚇了一跳，趕緊把賬冊放到一旁，手忙腳亂要去給她擦眼淚，結果又燙著腳，扯過擦腳布胡亂擦干腳，抬手就要摸上小王氏的臉，驚得小王氏一巴掌給他呼到了手上。

“你剛擦了腳就來摸我的臉？？”小王氏聲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于老二趕緊縮回手，尷尬的嘿嘿一笑，“沒有沒有，我哪敢啊。”

小王氏翻了個白眼，掏出帕子抹了臉，長長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春兒和秋兒怎么樣了。”

說起這個，于老二也嘆了口氣。

他當初就不同意兩個小姑娘過去，但又實在坳不過。

姐妹倆說什么“要實踐才能有進步”，他不好多說什么。

他明白弟弟和弟媳要做什么，自家也就更不能拖他們的后腿。

所以他才答應了兩個女兒去武安軍。

小王氏也明白，她知道兩個女兒要走的路和平常的姑娘不同，或許應該說，桃源城里出來的姑娘個個都要走一條和一般姑娘不同的路。

她也曾憂心過兩個女兒以后成婚的事，但她爹特意囑咐過她，孩子們的婚事不用急，先立業、再說成家的事。

“她們肯定沒事的，春兒穩重，秋兒機靈。”于老二低聲道，不知道是說給小王氏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小王氏沒說話，低頭繼續縫著襖子上的補丁。

其實用家里的縫紉機能更快，她就是想找個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而已。

“大丫，我能不能不穿有補丁的衣裳了？”于老二冷不丁開口。

小王氏冷冷斜他一眼。

于老二縮了縮脖子。

那十二萬俘虜被分去了幾個區，西區接收了一萬，他這段時間忙著處理西區的雜事，棉襖被磨出了好多洞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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