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帳篷里傳來綠一的聲音，“孕婦情況可以順產，快端些吃的！”

黃一趕緊應聲，“來了！”

她從小鐵鍋里舀起紅糖雞蛋，端著送到帳篷門口，還不忘提醒，“小心燙。”

綠一從里頭伸出手接過，“記得看另一個病人。”

黃一點頭，她們沒忘。

婆子的女兒蘭丫只是風熱引起的高燒，姑娘已經給了能快速退燒的藥貼，情況暫時穩住了。

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火堆和油燈顯然不夠用了。

潘盈盈干脆接著馬車的遮掩，拿出了好幾個大的地攤燈掛在院子里。

蘭丫貼了退燒貼沒多久就醒了，見到院子里這么多人也不覺得害怕，拉著婆子一個勁兒喊餓。

婆子從懷里掏出饅頭，潘盈盈趕緊制止，“饅頭冷了，先喝些粥吧。”

綠梅去對面端了一鍋熬好的粥過來，又拎了十幾個剛蒸好的白面饅頭。

婆子囁嚅著想說什么，最終什么都沒說，只一個勁兒的默默流淚，接過粥和饅頭遞給蘭丫。

蘭丫看著只有十五六歲，并不似潘盈盈印象里天生癡傻的人的長相。

她不禁有些好奇，試探著問婆子，“我看蘭丫不太像是天生癡傻的樣子。”

婆子嘆了口氣，將蘭丫的身世娓娓道來。

蘭丫其實不是婆子的親生女兒，她是村口付家的孩子，她五歲的時候親娘去了，她感染風寒，付家嫌她是個丫頭，不肯給她請大夫，結果蘭丫被燒成了傻子。

她一癡傻，付家更加不待見她，便想著賣出去給人做童養媳，換一筆銀子重新討個媳婦，但一直沒賣得出去。

婆子實在看不得他們虐待蘭丫，一咬牙一跺腳，拿出攢著給兒子娶媳婦的銀子，把蘭丫買了過來，認作女兒養大。

她把蘭丫教得很好，一些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會，比如吃飯洗衣，就是說話不太利索，反應比較慢。

云丫嫁過來以后，和蘭丫相處得情同姐妹，官兵進村抓人的那晚，蘭丫不肯進地窖，想在外頭陪著婆子，也是云丫幫著安撫，把人勸了進去。

潘盈盈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瞅著蘭丫的長相挺正常。

等里頭的云丫生完孩子，就讓小大夫們給蘭丫看看。

正這么想著，就聽到里頭于秋兒清脆的嗓音。

“深呼吸……對……就像我這樣……用力……”

云丫撕心裂肺痛嚎出聲，外頭的姑娘們齊刷刷打了個寒顫。

生孩子什么的……也太嚇人了！

“不要叫，忍住，保存體力！你不想生下他了嗎！”于春兒還是第一次用這么大的聲音說話，卻很快將云丫安撫下來。

一盆盆血水端出，院子里滿是血腥味。

對面的霸天聞到味道，逐漸變得暴躁起來。

阿娘在那邊，是不是流血了，為什么阿爹不準它過去，也不準它出聲喊阿娘？

它在院子里急得團團轉，燈光下泛著幽光的眼睛死死盯著矮墻，做好了隨時跳出去到對面拯救阿娘的準備。

于朝生知道它擔心，干脆拉著它坐到一邊。

“兒砸，你娘沒受傷，那是有人在生孩子。”

“你懂什么是生孩子嗎？”

“好吧，我也不懂。”“我們倆都生不了。”

于朝生講了半天，胖虎連個眼神也不給他，就一直望著對面院子的方向。

可憐的老父親頓時覺得自己一腔熱情都說給了聾子聽，于朝生忍無可忍，一巴掌呼到胖虎腦袋上，對著對面院子扯起嗓子大喊，“潘盈盈！你兒子找！”

潘盈盈：？？？

擔心我就擔心我，居然用霸天做借口？

她提著裙角過來，對上的是激動的胖虎，以及于朝生的臭臉。

“咋啦？表情這么難看。”她不解問道。

于朝生雙手抱臂，“哼”了一聲，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

他抬手一指激動得直晃尾巴的胖虎，“你問它！”

潘盈盈捏了捏霸天的耳朵，微微彎腰和它對視，“你又怎么你爹了？”

霸天歪了歪腦袋，它啥時候怎么它爹了？

它扭頭去看于朝生，見于朝生抱著手，下巴高抬，拿鼻孔看虎。

霸天蹭了蹭潘盈盈的手，伸出前爪拍她的裙角。

潘盈盈明白它是什么意思，每次它問自己傷到哪里的時候就會做這個動作。

她心里一片柔軟，抱著虎頭用力揉搓，“兒砸，阿娘真是愛死你了，你怎么就這么乖呢？”

霸天被她揉搓也不生氣，只要阿娘沒有受傷就好。

于朝生氣得要死，明明他和霸天相處的時間更多，平時也是他帶著霸天訓練，可這胖虎就是跟潘盈盈更加親近。

他拉下臉，不開心的瞪著胖虎，“對面怎么樣了？”

潘盈盈撓著霸天的下巴，小聲跟他說對面的情況，“生孩子呢。”

于朝生上前擠開胖虎，習慣性的挽住潘盈盈的胳膊，“我知道生孩子，我是說生得怎么樣了？生下來沒有？”

潘盈盈搖頭，“我也不清楚啊，我沒進帳篷，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組織里教的都是殺人和處理外傷，沒人教過接生。”

頓了頓，她突然意味不明問了一句，“難不成你們劍組還要學接生？”

于朝生想了想組織里的課程，堅決搖頭，“并沒有！組織里壓根兒就沒什么接生的課，連內科都沒有。”

潘盈盈得意挑眉，唇角輕輕翹起，燈光下仿佛全身都在發著光。

“所以你看，這三年我培養了多少個小醫生，以后你都不用怕生病了。”她拍拍于朝生的胳膊，“到時候小春和小秋學成，就讓她們當老師，培養更多醫生。”

兩個侄女還那么小，正是該好好學習的時候。

所以，都給她學，往死里學！

于朝生聽得嘴角直抽，自己的兩個侄女都快被她給教成怪物了，連帶著王家那個小的，也是一樣的奇奇怪怪。

確定讓兩個侄女教書不是禍害他人、誤人子弟嗎？

“那個，我覺得……”于朝生開口，他覺得讓她們教書這個事其實可以略緩緩。

哪知剛開了個頭，對面院子就傳來驚喜的歡呼聲。

“生了！生了！”

“是個兒子！”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