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岳之所以自告奮勇去探路,自然是因為他新獲得的仙藤。
剛剛到手就有一次實戰使用的機會,他自然不能錯過。在繞到道觀的側面后,他催動仙藤,整個人咻地化作虛無光影,從原地消失。
自此之后每一息時間都會耗費他不輕的神念,所以要抓緊時間。
呼的一聲,他直接從圍墻穿透進去。
就見道觀內的庭院空蕩蕩的,磚面與草地有些臟,好像是發生過什么騷亂,隱約還帶著幾分血腥氣。
不對勁。
他快速來到正殿,就見正殿的神像傾倒,依舊沒有任何一道人影,四面都很凌亂。
這里發生了什么?
懷著這樣的疑惑,他又來到了后院,在這里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景象!
密密麻麻十數名道士,都已經被殺,尸體堆疊在后院一角,俱是遭重兵刃開膛破肚、斬斷肢體,死狀相當殘忍。
這是為什么?何等深仇大恨,需要這般滅盡一觀。
可是看兇手殺人的手段與四周的血跡,似乎就是將人隨意趕到此處,然后信手殺盡。
沒有什么報復的感覺,不像是仇殺。
殺人并不是他的最終目的。
梁岳又看了眼地上的血跡,看上去還很新,兀自有些熱氣,分明死亡不久,兇手的蹤跡卻找不到了。順著帶血的腳印向前看,一路只到圍墻邊。
兇手殺完人立馬就走了?
四周沒有翻箱倒柜的痕跡,他的目標應該也不是金帛財物。
一念及此,梁岳忽地看向外面。
兇手的目標該不會……
從一開始就是來辦案的人?
他趕緊又狂奔出去,一路穿過數道圍墻,果然一出觀門就看到了一場戰斗。
凌元寶正在林中等待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些許的血腥氣,她直覺敏銳地向斜上方看去。
就見一旁的樹木上方突然躍下一道人影,帶著桀桀怪笑!陰風陣陣!
“桀桀……”這是一道極矮小的身影,腦后梳著一根鼠尾辮兒,帶著一張紅白臉譜。手中揮舞著的卻是一把宣花大斧,劈砍下來時,帶著能將半座山都劈開的迅猛罡氣!
好強!
來人修為遠高于她,又是偷襲。
凌元寶判斷形勢很快,第一時間沒有選擇硬拼,而是長槍出手,一道龍形罡氣迎了上去,稍稍遲滯那道斧芒!而她整個身形一滾,迅速躲開那道開山之勁。
轟——
大斧罡風落地,剎那間在地上劈出數十丈長、數丈寬的一道巨大鴻溝!
這還只是此人的信手一劈,他又怪笑一聲,將斧一掄,呼喇喇削倒方圓十數丈的樹木,罡氣再度惡狠狠截到凌元寶身上!
凌元寶這次來不及再躲,只能橫槍運勁阻擋,轟!
又是一聲爆鳴,她被砍地倒飛出去,鮮血自口中吐出!
此人絕對是第六境巔峰修為的武者!
每一斧都帶著濃烈強勁的殺意,罡勁雄渾無比,她根本無法抵擋。
落地之后翻了幾個滾,凌元寶轉身就想逃跑,顧不上臟腑欲裂的傷痛,朝山下狂奔而去!
僅僅中了一斧,還是有所抵擋的情況下,就讓她身負重傷。
完全不可敵。
“桀桀……”那矮小身影又尖笑一聲,凌空躍起,大斧就要遠遠斬去!
正當此時,他的背后卻響起一陣嗡鳴聲!
咻!嗖嗖嗖——
一連串破風之響,如同蜂鳴一般,使得這矮小身形渾身一震!
血雨梨花針!
正是化虛狀態的梁岳來到對方背后,第一時間偷襲出手。
他所猜測得不錯,這矮小怪人的目標就是凌元寶,殺了那一道觀的人只是順手而已。本想待她進去以后偷襲,見她沒有進入,這才親自找出來殺人。
這怪人身為第六境武者,氣機十分敏銳,可是他在自己的感知內明明沒有任何人影,卻突然竄出一道針來,屬實是讓他也驚了一下。
梁岳之所以選血雨梨花針,是因為龍虎境武者肉身已然強悍無比,在他幾種暗器與手段里,最有可能破防的就是這個了。
一擊之后,不論中沒中,他的身形已經顯露出來,立刻就轉身遁走!
第一針命中之后,矮小怪人的身子一震,可更多的毒針打過來,卻依舊沒有完全破掉他的防御,只有幾針能夠淺淺釘在皮肉上,其余的都鐺啷啷彈飛出去。
這也是不意外的。
第六境武者的肉身比起同境的煉氣士、秘術師來說,真的是強悍太多了。
挨了這一擊之后,這怪人稍微遲滯了下,沒有立刻追擊。
因為梁岳的突然出現令他暗自心驚,一般這樣能悄無聲息來到自己背后的,都是要修為遠高于自己的人才行。可看此人一擊遁走的架勢,又不像是強者,出于謹慎,他多觀察了幾眼,才確定梁岳的修為確實只有第四境。
應該是有什么潛行的神通秘寶。
他當即不再顧得上梁岳,而是轉過身接著去追凌元寶。
凌元寶身受重傷,本就跑得不快,即使先逃竄了這片刻時間,也很難回到龍淵城。怪人循著地上血跡,身形掠作殘影,一路猛追上去。
眼看著前方已經看到了下山路上的凌元寶,怪人再度發出獰笑,就要舉起那比他自身還高的大斧。
可斜刺里又殺出一匹快馬來!
梁岳跨騎大黑,橫著穿掠過來,一把拉起凌元寶,“上馬!”
他將凌元寶拉到身前,駕馬狂奔而去,全力奔馳的烏云踏雪龍駒,當真宛若一團黑風。
“哇呀呀。”怪人怒喝一聲,再度甩開雙腿,奔騰起來隱有龍吟虎嘯之聲!
可梁岳根本感覺不到背后的殺機,因為此刻全力飛馳的大黑,讓他感覺十分陌生!自這匹馬到自家以來,這大概是它第一次用盡全力,平時都是溜溜達達的狀態。
這也太快了!
馱著兩個人,讓第六境強者都追不上。
要知道,第六境強者的肉身已經能比肩龍虎神獸,尋常妖獸是比不過的。
即使是純血龍駒,這般速度也實在驚人。梁岳隱隱猜測,應該是在自家與悟道樹朝夕相伴,大黑的境界也在增長,才會有這般逆天神速。
城南的曠野上,就見兩道黑風一前一后,你追我趕,一時間竟僵持住了。
不過片刻時間,大黑又竄上一座矮山,山上有杏花顏色。
矮小怪人尾隨著猛沖上去,同時心中升起一絲殘忍殺意,這二人明顯是慌不擇路了。
在曠野上你龍駒跑得快,在崎嶇山路還能跑到哪兒去?
可沒追出幾步,他就看到前方路中央多出了一個比自己還要矮一絲的身影。
那是一個小道童,背著一把石劍,靜靜站在那里。
怪人遠遠看著,氣機稍一感應,心中立刻炸起一團懼意。凡人眼里看或許只是一個小孩子站在那,可他去感應,分明是趴伏了一只恐怖兇獸!
嗤——
他的腳步猛地插進土里,在地上犁了幾丈遠,硬生生轉過身,一瞬間改換方向,掉頭就跑。
這道童自然就是白原,這座山就是杏花山,云止觀的所在。
都在城南,本就距離不遠,梁岳策馬回到此處,要比回城近上許多。
我來這找師門,你來找什么?
眼見那怪人轉身逃竄,白原只能遙遙舉劍,身形一矮,蹭——
整個人化作一道青色殘影,施展出他從王汝鄰處學到的絕劍,上青天!
數百丈距離,一道青云劃過。
那怪人只能發得出一聲慘叫,“啊!”
也虧他見勢得快,但凡再慢一絲,這一劍必然將他劈為兩半。如今只將他腰肋剖開一半,灑落漫天鮮血,倉惶消失在天際。
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襲殺,實在是有些令人心驚。
很快,白原將二人一路護送到城門口。
梁岳將凌元寶帶回城里,送到了誅邪衙門。之所以沒送回刑部,是因為誅邪司里有丹鼎派的藥師,療傷絕對比別處強。
此時的凌元寶已經瀕臨昏迷了,一路上在她還有意識的時候,梁岳也問過她有沒有什么仇家,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在刑部辦案,若說沒有得罪那些亡命之徒,那是不可能的。
可要說誰會派一名如此強者處心積慮的做套殺人,那實在是想不到。
這怪人的手法屬實是窮兇極惡,大概是知道了凌元寶要去云虛觀,直接就先一步趕到將內里的人都殺光了。這說明他至少從城里開始,就一路在跟蹤凌元寶。
他的目標十分明確,手段也極度殘忍,要不是梁岳恰好隨行,凌元寶今日恐怕難逃一劫。
謝文西聞訊也很快趕來,和梁岳一起焦急地等待了下,片刻之后,薛白芷從房內走出來,說道:“不用擔心,都是外傷,上了些藥,將養些時日也就好了。”
謝文西這才放心。
這事兒要是和誅邪司完全無關也就罷了,可即使伱是救人的,萬一沒救回來,人死在誅邪衙門,那說不得也要受到一些牽連。
凌三思馬上就要攜東海大勝之勢回歸,這時候他的寶貝女兒要是出事了,肯定要上上下下大肆追究。
“我已經派人給刑部和兵部去信了,既然情況穩定下來,那咱們就暫時把人保護好,等他們來領就是了。”謝文西笑了笑,“如此也算一樁好事。”
梁岳則是在一旁垂眸沉思。
凌元寶的遇襲,有沒有可能正與她父親有關?
是海月國的報復,還是什么別的?
而就在消息傳出去不久,有一條四翼蛟龍自東洲邊界騰空而起。
這蛟龍四只羽翼張開,遮蔽五丈有余,渾身青鱗、綁縛重甲,頸間一道混元鐵索,鎖鏈握在龍背上的男人手中。
此人一身暗光沉沉的甲胄,頭戴紫金冠,眉眼鋒利,面目瘦削英朗。左手握龍頸鐵索,右手提一桿烏黑重槍,一身沖天殺伐之氣,說不出得威風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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