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
梁岳連忙將聞師姐中了九鞅諜子的咒、與自己在羅剎鬼市與魔修做交易的事情簡單陳述了一下,自己師父在那邊德高望重這種細節自然是略過的。
認真講的話,聞一凡受傷是為國對抗九鞅,屬于工傷。而她本人也是不久后奪城之戰的主力,幫她療傷也是朝廷的一件大事。
所以為她療傷出力本就是朝廷的義務。
只是要策劃一出魔修越獄這個事情,茲事體大,需要諸司協調罷了。尤其是那靈寶教主身份非同一般,是在神都百姓眾目睽睽之下入城的。
都是為朝廷效力,你不能拆我家的墻,堵你家的窟窿啊?
也就是刑部由梁輔國主事,他與誅邪司關系密切,這才能來問一問。要是換了別的衙門,是萬萬沒得商量的。
梁輔國聽他這樣講,思忖片刻,道:“事情當然可以做,聞姑娘身為玄門弟子,不能被九鞅諜子毀了前程。她需要任何旁的靈藥,也都可以開口,我全力幫她解決。”
“只是既然是做戲,那就得確保人走了以后還能抓回來,這個需要你們計劃好,需要人力物力都可以跟我講。”
“當然,既然要幫伱們的忙,那作為交換,誅邪司也得幫我一個忙,這個事情需要陳素拿主意。”
聽完了梁岳的事情,他也終于肯說自己的條件。
“我可以幫左相轉達給陳師叔。”梁岳直接表示自己做不了主。
就聽梁輔國道:“之前你送來刑部那個人犯,兩江府的那個,被殺了。不過你放心,是我故意留給他們的破綻,現在我已經抓住了對方的手腳。只需要等一個契機,我就能將他釘死。”
梁岳一聽就領悟,那個“他”指的應該是海東侯。
之前聽說那犯人在刑部大牢里死了,梁岳就有些納悶,若是在外面就算了。可是刑部大牢,已經進了梁輔國的地盤,還能被人施展手段?
而且事后沒有任何風浪。
這未免太不符合梁輔國的行事風格。
現在看來,這果然才是左相做事的風格。所有你覺得他吃了虧的時刻,其實都是他在打窩。
“那個契機,我不好出手,需要你們幫忙。”梁輔國道:“我給你們一個時間、一個地點,去幫我抓個人。抓住以后也先不要聲張、不必上報,我會去處理。陳素答應我把這件事辦了,那劫獄的戲就好商量。”
“好,我去問陳師叔。”梁岳頷首道。
此前雖然說陳素是梁輔國請下來的一把刀,可大多數時間,誅邪司的行動都是自由的,不受刑部的約束。
只要有九鞅諜子,誅邪司絕不手軟。
雙方之間的關系,更像是君子間的心照不宣,而不是一切聽從梁輔國命令行事。
可是這件事,顯然是要將誅邪司當做私器來用一次了,以陳素的傲氣,未必會同意,至少也要拿捏一下。
難怪梁輔國要作為條件來談。
這些江湖廟堂的頂級大佬之間,關系微妙得很。
不過梁岳不操心這些。
他只關心聞師姐。
刑部,天牢。
所謂天牢,就是刑部大牢最深層,關押重犯的地方。在這里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身懷高強修為的江湖大佬,尋常的小嘍啰,想在這里混一個床位都很難。
靈寶教主就是其中之一。
在天牢中段的一間牢房里,他以跪姿被壓制著,周身穿著條條鐵索,丹田與氣脈統統有符箓石釘刺透,兩桿鐵鉤穿著琵琶骨,高高懸起。
刑部為了防止這些強者越獄,向來是沒有什么人權好講。
牢中獄卒每一刻鐘來回巡視一次,務必保證每一名犯人都沒有任何不軌行為。其實以這種狀態壓制的人,想自己挖個鼻屎都是癡心妄想,又能有什么行為?
披頭散發的靈寶教主跪在那里,重重地喘著粗氣,瞳仁灌血,滿是恨意。
他是魔門血尊的親傳弟子,在海月國經營多年,終于混成了國教之主,大權在握,巔峰時就算國君也要忌憚他三分。可朝天兵一至,瞬間瓦解了他們的戰力。
像他這樣的人,是沒經歷過當初在九州時期被圍追堵截、活不下去才東渡出海那段歲月的,所以還企圖與朝天兵碰一碰。
結果交手沒出二十個回合,就被凌三思生擒活捉。
“啊……”他低低吼道,“凌三思,若我有逃出生天之日,定要將你碎尸萬段……”
隔著厚厚一層石壁,旁邊牢房的大佬悶悶回應道:“省省力氣吧,每個新來的都像你這樣喊,壓上三天就老實了。”
“哼。”靈寶教主回應道,“我乃是魔門血尊的親傳弟子……”
“巧了嗎不是,骨尊是我親爹。”隔壁大佬說道。
“哦。”靈寶教主不再出聲。
“別說是咱們了,就算是三尊親自被鎮壓在這里,也不可能逃得出去。我剛來時候鬧得比你還兇呢,現在只要還能活著,就慶幸吧,起碼說明咱們對梁輔國還有用。”那人顯然是已經老實了,嘆口氣道:“想重見天日,是純屬癡心妄想了。”
靈寶教主其實也清楚現實,聽他如此說,愈發滿心絕望。
可正當此時,兩名前來巡視的獄卒經過,在路過靈寶教主的牢門前,其中一名獄卒突然暴起,一掌手刀將另外一名獄卒切暈。
而后他湊近問道:“是海月國的靈寶教主?”
靈寶教主猛地抬眼,“是我。”
“自己人。”這獄卒戴上一張羅剎鬼市的面具,道:“是你屬下與我交易,讓我來救你的。”
“你能救我出去?”靈寶教主難以置信地道。
這獄卒自然就是梁岳,他取出鑰匙解開牢門,上前徒手拔出靈寶教主丹田處的石釘,嗤啦一身,鮮血飛濺而出。
“啊!”靈寶教主慘嚎一聲。
但他知道,對方是在幫他,這樣雖然讓他受傷,可也使得他能夠運轉一絲修為。
梁岳又取出一枚血色玉壺,遞到靈寶教主的身前。
正是他們血煉宗的法器,煉魂壺。
靈寶教主自己的法器自然都被收走了,他的屬下便將此物交予梁岳,也算是信物,更是給他傍身。
他一見此寶,果然確信了梁岳的身份,當即手握煉魂壺,運轉修為將其中煉化的生魂驅動起來,一縷縷鬼影纏繞身軀,嘩啦啦鐵索顫動,嘭嘭嘭連串聲響。
不過片刻時間,他就已經掙脫了所有束縛。
這就是為何刑部要壓制得如此嚴密,對這些宗師境的煉氣士來說,稍微放松一絲束縛,他們立刻就能打開缺口脫困。
“怎么出去?”渾身鮮血淋漓、元氣大傷的靈寶教主,精神卻是無比振奮,站起來問道。
“隨我來。”梁岳頭前領路,帶著他向外走去。
旁邊那老大哥見狀,高呼道“誒?都是魔門同仁,能不能帶我一個?”
“呵。”靈寶教主冷笑一聲,“你就在這癡心妄想吧。”
說罷,帶著笑囂張離去。
梁岳領他一路向前,矮著身子穿過一條細小路徑,來到天牢閘口。
這里有一道萬鈞斷龍閘,遍布陣法,厚重有如山岳。
靈寶教主見狀,嘗試以真氣催動,發現這閘口紋絲不動。而周圍一樣是銅墻鐵壁一般,完全無法打碎。
看來想要外力強行劫獄,根本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有人里應外合,想要從此處逃脫也是難如登天。
“怎么辦?”他急著問道。
就見梁岳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道:“別急。”
不多時,就聽喀喇喇一陣聲響,那閘口向上轟隆隆升起,一隙光亮緩緩在眼前放大。
門居然自己打開了!
閘口完全升起以后,靈寶教主才看見,門后有一同樣戴著鬼市面具的人,正在操縱機括,升起閘門。
他不由得錯愕了下,“這……”
梁岳一邊快步走,一邊回頭淡然道:“不用怕,自己人。”
靈寶教主怔了怔,“都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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