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臉皮一抽，有些繃不住了，依照他那師妹的脾氣，確實很有可能在逃離皇宮之后尋個機會自己跑了。

若是真的讓李臨做白功，廢了心力想要的人卻跑了，他琢磨著自己也要倒霉的。

雖然說未必能跑得出李臨的手心，但是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怕是要糟了。

如此一來，西魏之行，怕是他真的要走一趟。

柳先生臉都黑了。

“如此，李先生安排就是了。”

柳先生離開的時候走的很快，似乎有些怒氣沖沖的姿態，蘇莞抬眼看了他的背影兩眼，然后問李臨：“我瞧著柳先生似乎不大高興。”

“他能高興才怪。”李臨毫不在意，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怎么說？”

“柳先生與他的那位師妹不合多年。”李臨當初在查孫先生的時候，倒是知道了一些這一對師兄妹關系不好。

“別看柳先生已經四十歲了，可是他的那位師妹卻堪堪比他小了十幾歲，今年不過是二十五罷了，昔日柳先生在師父身邊學醫，堪稱天才，小小年紀便不得了，及冠之年出師便名聲遠揚，世人皆稱一聲神醫。”

“多年之后，孫先生頂著他師妹的名聲辦事，而且行醫用藥手法劍走偏鋒，差點鬧出了事情，惹怒了他，師兄妹便結下仇。”

“而后多年較量，二人之間你看不慣我我看不慣呢，據說有一次比試之中，孫先生輸給了柳先生，此后不得在給人看病救人。”

“孫先生一怒之下便做起了給婦人調養身體的事兒。”

師兄妹之間的恩怨，旁人實則是不好說，但是柳先生不愿眼睜睜地看著孫先生困在西魏皇宮里是真的，不想見她也是真的。

“那孫先生可是真的有本事？”

“自然是真的。”

蘇莞點點頭，不再說什么了，只要有真本事就行，至于這師兄妹之間的恩怨，隨他們自己折騰去。

這邊的柳先生出了景平苑便在門口遇見了等待多時的李伏，二人轉頭去了石慧琴和李伏居住的小院，然后給石慧琴把脈。

這個時候石慧琴正在昏睡，不知是夢見了什么，臉皮扭曲猙獰，嘴唇微動喃語，似乎是陷入極致的瘋狂之中。

柳先生冷靜地給石慧琴看完病，然后給李伏換上了一張新的藥方，冷著臉什么話都不說。

李臨接了藥方，心里有些擔憂：“柳先生，我母親的病......”

柳先生罷罷手：“沒啥用，準備好身后事吧。”

不管是哪個大夫，最討厭的便是不聽遺囑的人，他先前來的時候便囑咐過好幾遍了，說她想要多活幾年，需得放寬心，別是想那些有的沒的。

可是她不聽，自己折騰，自己找死，也怨不得別人。

柳先生雖然行醫，但見慣了生死，有時候還頗有些醫德和憐憫，但是遇見自己不想活的，那都是懶得再看一眼了。

“日后也不要找我了，這藥方一直給她吃著就是了。”

“柳先生！”李伏心一跳，嘴唇有些干澀，“沒有旁的辦法了嗎？”

不管是有多少的不滿和怨言，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令人難受的。

她再不好，可都是他的母親。

“法子？哪里有法子？”

“您可是神醫。”

“神醫。”柳先生嗤了一聲，“不過都是旁人封的，世間的蕓蕓眾生，大家都是平凡之人，有人武功高強，能飛檐走壁，有人用藥神奇，能救死扶傷。”

“可總歸是凡人，救不了必死之人。”

在這世間上，能被稱為神醫的，確實一個個都是醫術高超，但是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真的是過了，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們醫術好，又見多識廣，會用藥，有好藥，能治旁人不能治的病。

石慧琴的情況，若是一般大夫醫治，怕是早就死了，可是在柳先生的手里，他可以用藥養著她，多活幾年肯定是可以的。

只是她自己折騰，白白作沒了自己活命的機會，說什么都晚了。

李伏捏著藥方良久不能言語，好一會兒才又問：“那我母親還有多少時日？”

“且看她自己了，少不得就是今年的事情。”

柳先生拍了拍衣袍，然后便回了景平苑，既然決定要去西魏，他需得聽從李臨的安排，也懶得離開了，干脆先住下來，到時候跟著人一起過去就是了。

李臨見此也讓人將他安排在客苑住下，再過幾日送他往西魏去。

六月初，紀云蒲來了一趟石橋村辭行，鄉試重考的時間安排在六月十八，他這一次要回到瀾州城去參加鄉試。

“雖說未必能考上，但是總是要努力一番，才不枉費多年來的學習。”

他走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石惠畫因為石慧琴病重，這會兒正在村里，于是便將他送到了村口，兩人撐著傘在路口說話。

石惠畫笑著露出兩排白白的牙齒，聞言使勁點頭：“那你努力考就是了，考得好，給我掙一個舉人夫人回來，若是考的不好，回來咱們做生意賺錢養家去。”

她對于未來的夫君能不能考上科舉沒有很熱切的愿望，這考上了是一種活法，考不上又是一種活法，總之這日子還是要好好地過下去的。

紀云蒲覺得心中貼燙，總有一個人，富貴陪你過，窮苦也陪你過，對你不離不棄，她單單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旁的錢財地位。

他抿了抿嘴角：“若是我真的考不上，日后可需得你養我了。”

紀云蒲對于做生意沒什么天賦，守成雖可，但是想要經營得蒸蒸日上賺大錢實則是很難的，在這方面他還比不上石惠畫。

“好好好，養你，將你養得白白胖胖的。”石惠畫臉上堆滿了笑容，仿佛對于日后養夫君的事情很是期待。

真好啊，日后她養著他，再也不用擔心他會離開了！

日后他們就可以長長久久在一起了！

她暗自握緊了拳頭，覺得要努力賺錢養夫君！

紀云蒲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你若是遇上了什么不懂的，記得去找郡主去。”

“知道了知道了。”

遇上不懂的，就去找郡主，這對未婚夫妻思路在這里詭異地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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