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條是,你們找到的沈思行的血衣。”
寧宴將這件衣服牽起來,給大家展示,又忽然問一側的仵作,“這件血衣是你查的嗎?”
仵作搖了搖頭,“這個案子發生時,小人正受傷在家休養。”
“是外縣仵作過來幫忙的。”秦三回答她的。
“那請你看看這件血衣,有什么問題。”寧宴將血衣鋪在桌子上。
仵作走過來,左右細細看,他沒發現什么問題,但寧宴既然讓她看,以他對她行事風格的了解,她如果沒有把握,不會揪著此事說。
所以血衣一定有問題。
他沉下心來又翻來覆去地查看,忽然他一頓,發現了問題。
“這、這血不對。”
大家都探著頭,問他,“什么血不對?”
“是血跡不對。”仵作和大家道,“兇手殺人,多是噴射的血跡,可這血衣上是一團血跡,并不見分散血點,霧點。”
辦案的人一聽就懂了。
血噴射出來,會有很多霧點狀的血跡留下。
當時楊四平被害時,他的帳子以及床邊,都有很多這樣的血跡。
“寧鏢頭,你指的問題,是不是這個問題?”仵作問寧宴。
“正是。”寧宴很遺憾,“如果當時是你著手辦的此案,恐怕也不會有今日我這一場重查了。”
眾人表情古怪。
“所以,刀和血衣兩項證明,足可以確定沈思行不是兇手。”
“那、那可不一定,他當時說不定還有外套呢。”有人嘴硬反駁寧宴,寧宴看著對方,“你的意思是,他帶走了血跡更多的外衣,卻留下了自己的里衣,以及一把刀?”
“外衣呢,你們找到了嗎?”
再說,這合邏輯嗎?
反駁的人訕訕然。
“通過以上兩條,我們可以嘗試推出兩個結論。”
“第一,真正的兇手,應該是知道,沈思行最近和楊四平有糾紛,并且密切注意了沈思行的行事,知道他那天下午曾第一次去過楊四平家,并被轟了出來。”
“第二,沈思行在第二次,也就是半夜進入楊府時,兇手還在楊府,并且他跟蹤了沈思行。在沈思行偷了鄰居衣服換下離開后,他將兇器放在了他的衣服邊。”
“所以,兇手是蓄謀作案,并設計好了栽贓沈思行。”
眾人面色各異,沒有人說話,四周幾乎落針可聞。
“最后附贈一句,”她將那天她在楊府推理兇手殺人的經過,非常清晰地演示了一遍,爾后道,“再結合第一條,這個兇手對楊府非常熟悉。”
“他清楚地知道,每個房間住了什么人,甚至連下人住的倒座,空幾間住幾間他都知道。”
此時,王縣令已經從靠著的狀態坐起來了。
身體繃得直直的。
“而沈思行顯然不滿足這個條件,”她轉頭問沈思行,“你去楊府幾次?”
沈思行回道:“前兩年曾來過一次,加上去年出事前后,總共四次。”
“我都是和楊四平在茶水房里說話,連他的內院都沒有進去。”沈思行強調道,“不說下人住在哪里,那夜我能找到楊四平,也是因為他的房門是開著的。”
寧宴攤手看向秦三,又轉身問王縣令,“王大人,綜上我所說的幾條,足可以推翻沈思行的嫌疑了吧?”
王縣令沒有說話。
一是他不想回,而是他回不了。
寧宴收回目光,悠悠掃向秦三一行人,勾了勾唇。
“剩下的事就交給各位了,祝大家早日找到兇手。”她扶沈思行起身,“沈思行會暫住軍營,各位如有問題需要他幫忙,經得同意隨時去。”
沈思行也微微頷首,“樂意效勞。”話落,他沖著各位抱拳行禮,“就暫時先告辭了。”
現在不是追究縣衙責任的最好時候,等他恢復后,案子真兇找到,他會告他們。
而且會狠狠地告。
寧宴和沈思行離開了縣衙,她其實還查了很多其他有關兇手的線索。
但她不樂意拿出來。
最重要的,她不信縣衙這些人,他們很可能會想辦法遮羞,而不是去查明兇手。
寧宴一走,喬路將其他不相干的衙役雜吏轟走了。
他們十多人關上門,和王縣令大眼瞪小眼,氣氛死沉。
“怎、怎么辦?”喬路問王縣令。
“還能怎么辦,”王縣令語氣也很不好,案子不是他查的,他卻要擔更大的責任,“當然重查啊。”
不查難道砍了沈思行?
不提沈思行那么多礦工會不會鬧事,就寧宴那個鐵頭,也會把子寧縣的縣衙鬧得天翻地覆。
他玩不起。
“那、那查吧。”喬路擦了擦汗,忽然想到他們和寧宴的賭約,“三爺,那我們……真的死?”
秦三蹭一下站起來,“先查案,后的事后面再說。”
他開門出去,其他人像鵪鶉一樣跟著他。
“那,那三爺,”有人問秦三,“燒她家鋪子的錢,要、要賠給她嗎?”
秦三停足,揮手就扇了說話的人一巴掌。
那人捂著臉垂著頭,大氣不敢喘。
“廢物!”秦三瞇了瞇眼睛,怒氣沖沖地走了。
寧宴一點不著急,她送沈思行回軍營。
沈思行目前最方便待的地方就是軍營,別處都不適合他。
但他一上街,街上的百姓都轟動了,許多本來聽到鼓聲想看寧宴說官司的百姓,此刻都擁了上來。
他們指著沈思行,“寧鏢頭,案、案子查清楚了?”
“托大家的福,查清楚了。”
“那他是清白的?”
“他的嫌疑現在洗清了。”寧宴回道,“至于接下來的案子,縣衙會有安排。”
大家驚得說不出話來,紛紛說她了不起。
“寧鏢頭,這種案子您都能查明白,真是太了不起了。”有人滿臉敬佩地道。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