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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馬車,魏馳粗暴地將我扔在車里。
車簾落下的瞬間,他猛力扒掉我左肩的衣袖,又扯開我的肚兜,絲毫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意。
胸前纏的那一圈又一圈的棉帛,早已被鮮血染紅了大半。
魏馳掀起眼皮冷冷地瞪了我一眼,掏出匕首,在綿帛表面輕輕一劃,層層綿帛整齊斷裂崩開,又隨即滑落。
左側的肩膀到和胸口都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空氣之中,瞬間襲來的微涼之意惹得我不由地瑟縮了一下。
低頭瞧去,周遭皮膚血跡斑駁,撕裂的傷口也再次成了黑紅色的血洞,且周邊有點腐肉的跡象。
魏馳盛怒凜然地盯著我那處傷口,雙唇抿成了直線,緊繃的下頜線也愈發地棱角分明。
他掏出錦帕,用力按在那處傷口上,試圖幫我止血。
只是他的手有點抖,力道也時輕時重。
魏馳抬眸看我。
借著馬車內的吊燈,我才看清原本黑白分明的眸眼里竟爬滿了紅血絲。
我抬手撫摸他的臉,有些心疼。
“殿下是連夜趕回來的?”
他咬著后槽牙斥責我。
“你還有臉問?”
我強打著精神,苦笑道:“殿下何必如此,柒娘區區一個奴婢,不值得你這般。”
“那柒娘又何必為于世如此?”
他聲色俱厲,飽含憤怒的字句從他唇齒間迸出:“看看你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德性,為了他,竟是連命都不要了?”
腦子恍恍惚惚,竟是連說句話都十分地吃力。
可是于世對我來說有多重要這一點,我必須告訴魏馳。
我目光堅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說:“是,為了于世,奴婢可以連命都不要。”
若沒有于世,我的命早在許多年前就沒了。
在我還很弱小無能時,是他舍命救了我一次又一次,為了救于世,我當然可以連命都不要。
可惜魏馳不知道我和于世的過往。
他自尊心和占有欲又那么強,這種話落在他耳朵里,自然極為刺耳。
憤怒和嫉妒如同火焰一般,在魏馳的眼底愈燃愈烈,他猛然伸出一只手,緊箍著我的脖子。
“你再說一遍。”
“奴婢剛剛說,為了于世,奴婢可以連命都不要。所以,殿下若是敢傷害他,柒娘會以死相拼。”
魏馳怔怔地看著我,眸眼里洇出的薄淚淹沒了他眼中的憤怒和不甘。
他唇角勾著無力的笑,喉節上下滑動,吞咽著某種情緒。
“你再說一遍?”
心頭抽痛了一下,我撫著他的臉,明知剛剛那句話很殘忍,卻還是又說了一遍。
“于世對奴婢來說,比命都重要。所以,這次殿下也別遷怒他,好嗎?”
魏馳氣得失語,唇角掛著笑,舌尖頂著腮,幽暗冷寒的目光看得人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來。
“柒娘的命如此輕賤,還留著做什么?”
魏馳的手猛然箍緊我的脖子,唇齒間吐著狠辣的字眼。
“這么喜歡跑回來送死,本王來幫你死好了。”
“殺了你,再殺于世!”
我知道魏馳是在氣頭上,還在怪我。
他怪我不乖,怪我騙他、瞞他,怪我剛討到軟骨散的解藥,就失信于他,怪我將他丟在南州,怪我不顧一切地跑回來救于世……
所以,這次,我不怪他。
我也知道,魏馳根本不舍得殺我。
你看,雖然他說想掐死我,可還是沒有用全力。
雖然他的手越縮越緊,掐得我幾近窒息,可我知道離死亡還差好幾步。
在魏馳的眼瞳中,我看到了自己,一張臉又脹又紅,正被他眼中無法控制的怒火所包裹著。
我沒有反抗。
抬起抖得不行的手,指尖若即若離地摸著魏馳的臉,然后,緩緩起身朝他靠近,仰頭迎上,輕輕吻在他的唇上。
唇瓣相碰的那剎那,脖頸上的那只手驟然卸了力。
呼吸瞬間通暢,我大口大口地喘息。
可明明要被掐死的是我,魏馳竟也像是突然擺脫窒息的狀態,胸腔迅速迭動,跟著我一起粗喘著。
他雙手捧起我的臉,濕紅的眸眼細細地打量著我,待第一滴淚珠順著他眼角滑落時,野蠻又霸道的親吻也同時落下。
親吻如驟雨般細密而急促,濕滑的舌尖粗暴侵入,攪亂我的呼吸,掠奪我的氣息。
魏馳的淚水順著唇角流入,咸咸的,澀澀的,是讓人心疼的味道。
雙臂環住魏馳的脖子,我用僅有的氣力仰頭回吻著他。
唇齒碾磨著唇齒,舌尖勾著舌尖,酣暢淋漓地宣泄著彼此的情感。
狹窄逼仄的馬車里,悸動的心跳竟然比粗重急促的呼吸聲,都顯得尤為地清晰。
我也不清楚對魏馳的感情有多深。
但我知道,至少魏馳于我來說是特別的。
特別到......我愿意花心思哄他。
特別到......我會對他心懷愧疚。
搖搖晃晃的馬車停了下來。
只聽長生公公在車外揚聲道:“殿下,王府到了。”
親吻停止。
魏馳近距離凝視著我,鼻尖碰著鼻尖,雙唇也若即若離地擦碰著。
“南州城外,本王問你的那句,現在再問你一次,我重要,還是于世重要?”
好似十分在意這件事,他再次冷聲質問,連眼神都帶著十足的壓迫感。
我想他是想聽謊話的,可是,這次我卻想說真話。
蜻蜓點水地又吻了他一下,我道:“數十載生死相依,和一載未到的露水情緣,換殿下來選,哪個重要?”
“好一個露水情緣......”
魏馳聲音顫抖,暗啞地重復著我剛剛的話:“本王給柒娘的真心,竟然只配稱為露水情緣?”
淚水連成線地從魏馳的眼角滑落,我看到他臉上浮出甚感荒唐的笑來。
“本王在柒娘心里到底算什么?”
“于世的命是命,那本王的命呢?”
“日夜兼程從南州趕回來找你,你卻連句謊話都不肯說?”
魏馳一句接一句地質問,聲音也越來越大:“柒娘,你到底有沒有替本王著想過?”
我點頭流著淚。
“奴婢就是這么不值得的人,殿下何必苦了自己呢,同其他皇子紈绔一樣,把奴婢當個玩物玩玩就好了啊。”
至少等我離開后,才不會太難過。
魏馳被氣笑了:“你真是個瘋子。”
瘋子就瘋子吧。
我已無力再爭執下去了。
身體似乎已經撐到了極限,五臟六腑都像是在燃燒一般,胃里翻江倒海,鐵銹的甜腥味兒不斷上涌。
我難受至極,淚水不由自主地往外流。
魏馳在說什么我全然聽不進去。
抓著他的衣袖,我道:“殿下,以后再說好嗎,奴婢現在……”
不等我把話說完,魏將用衣袍裹住我,將我抱下馬車,大跨步地朝他的寢殿而去。
到了寢殿,又把我扔到榻上。
我躺在美人榻上難受得要死,魏馳卻轉身不知去了何處,不多時就又回到了寢殿。
“砰”的一聲,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魏馳狠力摔在了地上。
我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皮,朝身前不遠處瞧去。
破裂的木盒子,一摞又一摞的信件從里面散落出來。
那都是關于藺芙的信,都是魏馳過往的牽絆和執念。
我抬頭怔怔地看向魏馳,不知他把這個拿出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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