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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是不可能說話的。
魏馳那么難搞,但凡我發聲說一句話,都得讓他察覺。
我裝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抬起另一只手開始瞎比劃,捏緊嗓子發出“咿咿呀呀”晦澀又難聽的聲音。
說實話,這樣裝,挺累的。
好在這次阿忍反應倒是快了許多。
他收斂起剛才的暴躁脾氣,緊忙同魏馳低三下氣地回道:“草民的娘子不僅眼睛瞎,還啞巴說不了話,草民就替她答了,她叫小蓮。”
言語間,阿忍伸手試圖將我的手腕從魏馳的手中拉出來,偏偏魏馳抓我抓得緊,根本不放手。
“睿王殿下身份尊貴,儀表堂堂,想要何等絕色美女沒有啊?”
“何必抓住草民的娘子不放?”
“草民這小娘子可是花了不少銀子買來的,長得雖寒磣了些,但也是草民的心頭肉,舍不得給人的。”
阿忍竟然說我長得寒磣?
他可真敢說。
魏馳終于松開了我的手腕。
本以為他終于被阿忍說服了,卻見他轉身從玄掣的腰間拔出一把匕首來。
“殿下這是作何?”
阿忍在旁慌了神,正想要將我護在身后,玄掣卻帶著人將阿忍帶到了一旁。
我心里開始狂打鼓。
難道是我裝瞎裝得不好,斗雞眼擠得太過,引起了魏馳的懷疑?
我故作惶恐地四處瞎摸,想要尋找阿忍。
魏馳卻將我拽了回去,用匕首的刀尖對著我的眼睛,一點、一點、一點地靠近。
眼見著刀尖就要戳到我的眼睛,雖然很想眨眼,但我還是硬挺著,眼珠子一動都不敢動一下。
心跳得厲害,心跳聲仿若蓋過了周遭所有的聲響。
魏馳離我離得很近。
他身上好聞的龍涎香將我包裹籠罩,雖沒抱著我,卻好像被他擁在懷里一樣。
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目光空洞地看著一處,那處便是魏馳的腰間,我送他的那個狼牙佩飾上。
轉念一想,他并不會真的戳瞎無辜之人的眼,一顆心便也沒那么緊張了。
若我太過呆板,站在這里一動不動,戲未免就會演得太假。
我還得裝作不知眼前有刀子的模樣。
伸出雙手四下摸尋,我摸到了魏馳的衣袖,順著向上,又趁機摸了幾下他握著匕首的手。
然后裝作一驚,又瑟縮收回,慌亂無措地站在魏馳的面前,眼睛里流出幾滴淚了。
看似是怕的,可實際上是眼睛太酸了。
好像終于打消了對我的懷疑,魏馳頹喪地垂下了手臂。
就在此時,遠處又傳來馬蹄聲,沒多久宮內御前太監跳下馬,徑直朝魏馳步履匆匆地跑了過來。
“睿王殿下,北邊戰事緊急,圣上召殿下速速入宮商議,不得有誤。”
魏馳轉身將匕首扔還給玄掣,命玄掣留在此地嚴查,自己則跟御前太監,翻身上馬,策鞭揚長而去,再也沒回頭多瞧我半眼。
衣袍鼓動翻飛,他在重疊的視線中,離我遠去。
魏馳有他的仗要打,我也有我的仗要打。
這次,我和魏馳真的要分開了。
最后一道關卡,就這樣過得有驚無險。
我被阿忍扶到馬車上。
屁股剛坐下,人就像虛脫了一般,渾身癱軟無力。
我用力甩了甩頭,斗雞眼裝的時間有點久,一時之間竟然有點回不來了。
閉上雙眼,眼珠子左右轉了好幾圈,這才算恢復正常。
通關文牒蓋了印,阿忍趕著馬車,帶著我緩緩前行,最終駛離了東魏都城的城門。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半晌,我才敢掀開車簾,探頭望向身后巍峨高聳的城門,望向那個熙攘繁榮的都城,望向我和于世生活了數載的地方。
這座城再繁華絢麗,我都不曾有過任何深厚的感情。
曾經以為,我離開都城時,將會毫無留戀,沒有半點的牽掛。
卻萬萬沒想到,在最后這一載,我竟因一個人,對這座城,有了感情,有了牽絆和不舍。
那厚重的城門里,關著我和魏馳的回憶,關著那一夜夜的纏綿悱惻,關著那一聲聲細語呢喃,還有與他相關的一切。
灰色的城墻,朱紅色的城門,絳紫色的大旗,漸漸在我的視野里變小,直至不見。
我在心里默默地同過去的柒娘做了告別。
從此,世上再無柒娘。
把弄著手中的那枚傳國玉璽,心中雖有不舍和遺憾,卻仍然很慶幸。
慶幸......我還有命能重新做回歲和。
與先行出城的那幾人會合后,換了快馬,我們一路朝著南疆而去。
到了南疆,我在表姨母那里焦急地等了兩日,才等來于世。
“怎么這么久才來?”我問。
于世不回答我的問題,反倒是先掀起我的面紗,歪頭瞥了一眼。
看完了,他又呵呵傻笑了起來。
我狠狠地捶了他一下,問于世笑什么,他就只看著我笑,也不說話,也不知道在開心個什么勁兒。
我又重新問他為何來得這么遲,于世才苦不堪言回我。
“別提了,長生那個小太監難甩得很。”
“他帶著一批人馬,跟了我們一路,怎么甩都甩不掉,都跟到東魏和南疆的邊界了。”
“好在他沒有官文,過不來,我這才把長生給甩開。”
表姨母聞聲,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哎呦喂,這幾年不見,于世竟也長得這般高了,比小時候還要俊呢。”
于世笑容明朗地湊上前去,對著表姨母俯身作揖。
“晚輩見過表姨母,表姨母天生麗質,幾年不見,仍是這般清麗無雙......”
于世嘴甜,會哄人,表姨母被他哄得樂樂呵呵的。
要說這位表姨母,身世也是頗為可憐。
她剛出生沒多久,父母便雙亡,在祖父家不受待見,缺衣少食長到四五歲,才被我外祖父接到府上,與我母妃一起養著。
是以母妃同這位表姨母的感情特別好,雖是表親,兩人卻情同親姐妹一般。
后來這位表姨母在及笄之年,回老家省親,途中意外救了位南疆少年。
那南疆少年對表姨母一見傾心,千方百計地把表姨母騙到了手后,帶到了南疆的百蟲谷。
不曾想那位南疆少年竟是百蟲谷谷主的長子,順理成章地,后來她便成了谷主夫人,與南疆少年恩愛無比,生了一兒一女,也算是苦盡甘來。
在南疆生活的那兩三年,表姨母待我和于世都很好,是我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好時光。
沒有父皇的暴躁打罵,沒有母妃的哭泣,沒有兵荒馬亂,沒有饑寒交迫,有的只是平平淡淡的一日三餐,和日復一日的勤學苦練,學蠱制藥,練防身殺敵的本領。
日子雖苦,卻是歲月靜好。
同表姨母一家用過膳后,我和于世來尋師父。
我們的這位師父是位七旬阿婆,阿婆當蠱醫已有五十多載了。
跟阿婆學蠱制藥那幾年,我和于世每日幫她采藥、曬藥、搗藥,然后學一點皮毛的東西,真正厲害的養蠱本事阿婆只傳給她的女兒。
晏王每月給細作們發的解藥,便都是由這位阿婆和她女兒熬制做的。
雖然明知不是什么好事,但相依為命的母女倆為了能活下去,只要能賺銀子,同虛顏一樣,也是什么活兒都接,沒什么底線。
多一句不問,給錢就做。
當年就是表姨母派人替我們打聽到傳國玉璽的下落后,特意拿出谷主夫人的面子,來求這位阿婆收我們當學徒,混出幾分師徒情義,也方便日后行事。高速文字本站域名xuanyge手機請訪問wap.xuany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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