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西樓聽到這里心情有些復雜。

夜輕晚卻又笑著道：“我和哥哥這些年來一直都過得極其艱難。”

“我之前一個人在平南王府里，每日謹小慎微，唯恐被人算計。”

“之前為了不做他們的棋子，自己把自己的臉毀了。”

“如今哥哥回來了，有人幫襯我了，自然不需要再仰人鼻息地過日子了。”

“曲府的人雖然惡心，但是只要哥哥成為平南王，他們就不敢對我怎么樣。”

“再說了，以我的能力，我還真不怕曲府的人能把我怎么樣。”

范西樓之前對王府的事情所知不多，聽到她這番話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夜輕晚看著他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范西樓，你看，這世上比你慘的人要多得多。”

“你往后只要不沉浸于仇恨之中，往后的人生應該不會太過艱難。”

“別的不說，至少你能娶一房你喜歡的妻子，然后生兒育女，后半輩子平安喜樂。”

范西樓朝她看去，她今日沒有戴帷帽，他恰好能看到她沒有被毀容的半張臉，明艷絕倫。

他本聰明，立即就明白，她之前逗他不過是見他太過沉郁，想讓他恢復一些生氣，盡早從傷痛中走出來。

而她確實也做到了，他這兩天被她折騰了好幾回，都沒有時間去想范府的滅門慘案了。

他之前確實也覺得自己很慘，沉浸在悲痛之中。

如今他才發現，他只是這世上不幸的人之一。

單論慘，他似乎還不如夜君扉兄妹，他至少度過了快樂的童年，有疼愛他的父母。

他遇到變故的時候，他也已經成年，擁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去擺布。

且他還十分幸運，遇到了真正關心他的朋友。

他問她：“你要怎樣才不用嫁進曲府？”

夜輕晚淡聲道：“大概要尋到一個和曲府一樣，能同樣幫到我哥哥，穩固他的地位的人吧！”

她說完笑看著他道：“你該不會想成為那個人吧？”

她這句話原本只是打趣他的話，想看看他臉紅的樣子。

沒想到他這一次臉只是微微一紅，沒有之前的窘迫。

他微微斂了眉眼道：“我可以試一下。”

這一次輪到夜輕晚吃驚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剛才說什么？”

范西樓回答：“我說我可以試一下。”

夜輕晚看向他，他回頭看著她認真地道：“我出身低微，配不上你，如今也沒有談情說愛的心思。”

“我只是覺得曲府太臟，你嫁過去，就是受罪，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你這一次幫了我，我也想幫你，我想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能幫到世子，你也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夜輕晚眨了眨一眼道：“所以你這是想娶我？”

范西樓的臉又紅了起來：“是的。”

夜輕晚樂了：“你該不會喜歡我吧？”

范西樓的臉漲得通紅，這個問題他覺得他不管是回答是還是不是，都不太合適。

夜輕晚最喜歡看到他這副樣子，繼續逗他：“你該不會上次見到我之后就喜歡我吧？”

范西樓“啊”了一聲，夜輕晚睜大眼睛問：“怎么？你不喜歡我嗎？”

范西樓覺得自己跟她討論的這個問題，有點費他的小命。

他輕咳了一聲后道：“這個……”

夜輕晚看著他道：“你想娶我，是喜歡我，還是同情我？”

范西樓覺得這個問題一點都不比前面的問題好回答。

夜輕晚的身份太高，之前他雖然見過她幾面，但是他那時候哪里敢對她生出半點其他的想啊！

這一次細算起來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她捉弄了他幾回，他覺得她沒有那么遙遠。

但要是喜歡？那還真沒有。

他只是覺得他和夜輕晚同病相憐，她若是不愿意嫁進曲府，他站在朋友的立場可以幫一下她。

至于其他的，他是真沒有多想。

此時他被她這么一問，就覺得自己像個二傻子。

畢竟現在的他一無所有，他拿什么去娶她？

就算他往后能成長起來，那也需要不短的時間，就目前來看，夜輕晚也等不了那么久。

夜輕晚看到他那張糾結的不行的臉又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是在同情我。”

“相對于曲府的少爺來講，我跟你更熟，若要在你們中選個人嫁的話，我肯定選你。”

范西樓聽到她這句話時，心情略有些復雜。

夜輕晚扭頭看著他道：“你也不要去想是否門當戶對的事。”

“從本質上來看，我的親人除了哥哥和嫂子外，王府里其他的人算不上是我的親人。”

“他們不但不對會我好，還會想辦法害我，細算起來，我的處境還不如你。”

“你雖然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但是你還有朋友啊！”

范西樓扭頭看她，此時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整個人看起來清秀可人。

那雙桃花眼里，透著幾分狡黠，卻又清澈溫柔。

他便知道她方才問他的那些問題，都是在逗他的。

夜輕晚笑了笑，不再看他，略有些懶散地道：“不過你能這樣跟我說，我還是挺高興的。”

“因為這世上最難得的便是赤子之心，范西樓，你有顆赤子之心！”

“如果你成長起來了，而我又還沒有嫁給曲府的少爺，那我便嫁給你。”

范西樓愣了一下，對于她的這個答案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夜輕晚看著他問：“怎么？現在又不想娶我呢？”

范西樓搖頭：“不是。”

夜輕晚笑著問：“那你現在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又是怎么回事？”

范西樓回答：“我只是在想，我方才對郡主說的話是不是太過無禮了些。”

夜輕晚挑眉看著他，他輕聲道：“我自身都難保，又如何保護郡主？”

“郡主方才沒罵我太過輕狂，那是郡主性子好。”

“方才郡主說我有顆赤子之心，若往深一層想，其實是我的不自量力。”

“只是這世間的事情，若處處都是量力而行，那么這個世界就會一成不變。”

“這世上太多做不到的事情，如果試都沒有去試就放棄的話，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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