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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姩倏地釘在原地,“你要怎么樣啊宋煜?我說到底是為了護你的聲譽吧?你為什么不幫我,也不讓我走呢。”
“我要你警告他啊,你怎么不警告?我要你下令讓我的人打斷他腿,你怎么不下令?”宋煜斥笑,“是你理解能力太差,還是我表達能力有問題?我要你留下給我生孩子啊。不然留你做什么,因為愛你嗎?”
“他說要告你。他很可能聯合睿王傷害你啊!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這不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你應該考慮的是,孤會怎么傷害睿王和他!孤不認為他們可以傷害孤王。”
宋煜冷冷睇她,“謝謝你替我考慮。當年改嫁也是為我考慮嗎?當年斷我腿,警告我,也是為我考慮我不明白,為什么可以警告我打我,不可以警告他打他?就因為他文弱溫柔么?”
這件舊事,又激化了起來。
沈江姩很冤枉。
“我沒有,當年我沒有讓人打斷你腿!我真的沒有。”沈江姩受不住了,百口莫辯,“你相信我好不好。冷宮看守死無對證,你要我怎么解釋嘛。冷宮的奴才你也血洗殺光了,你要我問誰,誰可以為我證明!”
“你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你剛才不依孤王。說明你舍不得他。你剛才乖乖依孤王,孤什么都信,爭的就一口氣。現在什么都不信。誰讓你偏心他的。”宋煜說著低下頭來,拿起邱夢的手,故意道:“夢兒,孤給你...吹吹手。”
“殿下,可...您該去理政了呀。”邱夢頗為羞澀,“那么重要事情,擱下了,給夢兒吹手,不好吧。”
“孤無論當下在做什么,都可以停下來,給夢兒吹手的。”說著,宋煜便故意輕輕的給邱夢吹手。
沈江姩看著宋煜給邱夢吹手的場景,心被撕碎了。
她記起小時候的畫面來了,她一把奪下在書房用功的宋煜手中的書,扣在桌上,伸著沒有受傷的小手,她說:煜郎吹吹。
宋煜那時明知她沒有受傷,只是希望他陪她,卻會溫柔的給她吹手,極為縱容。
而今,他在給邱夢溫柔的吹手,原來他的溫柔,也可以給邱夢。
吹吹手已經不是姩姩的專屬了。
她做錯了什么?就因為怕他名聲受累不肯治死周蕓賢么。
“殿下,姩姩的手指也受傷了,讓太醫給姩姩也看看傷吧?”邱夢關切的對宋煜提議著,“你看地上滴了好幾滴血了。”
宋煜眼尾紅著去看地上的血滴,心中揪成一團,卻語氣冷漠道:“夢兒的雙手為孤王操勞,照顧孤王身體,為孤王縫衣做鞋,孤王自當讓太醫為你醫治。沈氏的手,除了打斷孤王的腿,就只剩一道為周蕓賢殉情疤痕了。孤為什么要讓太醫給她看傷呢?因為孤王喜歡被人利用嗎。”
宋煜說完,又低頭當著沈江姩的面給邱夢吹手,他心里疼的如同刀絞,總之沈江姩不會在乎他給誰吹手,也不在乎他娶誰,和誰在一起,她來東宮就是為了面見皇后,進而離開他。
沈江姩受不住了,她猛地走到謝錦跟前,拿過木棍,狠狠朝著自己的膝蓋打下,“還你!可以了嗎!斷了我的腿,可以了嗎!宋煜。”
“夫人不可沖動!”謝錦在木棍還未打下前,忙把木棍奪去,可謂有驚無險,險些敲在沈江姩膝蓋。
宋煜快步向前,猛地攥住沈江姩手腕,將她拉了過來,“沒有懷上我的子嗣,你有什么資格作踐你的身子,作踐壞了身子,不好懷孕!希望你啊,懷個女兒不要像你一樣,動輒就為了滅門仇人去割腕自殺這樣沒出息。”
“你給她吹吹手。”
“你說我沒出息。”
“你說你不會納妾的。”
“你給我添飯夾菜,讓我將酒水吐出來,是你說帶我回家的。”沈江姩說,“你帶我回家就是給我看你和邱夢如何恩愛的嗎。”
“你隨我回家,不也半分真心沒有嗎。你此刻歸心似箭吧?”宋煜說。
沈江姩的眼淚自眼尾緩緩落下,終于,她說:“我為之殉情,我割腕自殺,我那年那月那日拿起剪子自裁,令我這般沒出息的男人,不是周蕓賢。”
宋煜神情猛地一動,冷聲質問,“不是周蕓賢是誰,又是你哪個意中人啊?張王李趙,趙錢孫李?誰啊?”
“他是我七歲在長春宮門背回醫閣,那位答應給我捉十只蛐蛐兒的少年郎。是我十七歲待嫁閨中的未婚夫郎。是近日每次我哭哭都會守在我身邊的男人。是我...曾經無事生非要吹手便給我吹手的...”
沈江姩說著,已然泣不成聲。
宋煜聞聲,心中一陣劇烈的跳動,他低頭看向沈江姩腕上那紫紅色老疤痕,他的手心出了薄汗,“答應給你捉十只蛐蛐兒的少年郎,名字?”
“宋煜。”
宋煜腦中轟的一聲,他安靜了。
“當年你...被今上下令抓了,我爹爹...我爹爹軟禁我一個月零九天,我鬧過的,宋煜。”沈江姩絕望了,他今天一直在有意氣她,她太難過了,“我想過找你,我爹爹不讓,他...說如果我找你,他就死在我面前...可我太想去找你了,于是我割腕了,因為我想出去看看你...我真的買通了冷宮看守,可我沒有讓他打你...我沒有可能一邊為了你殉情,一邊找人打你,對嗎。”
“這疤痕是為了我?”宋煜心里疼的呼吸不過來,呼吸間刺辣辣的好痛,她曾為了見他險些付出生命,她曾和他一樣渴望見到彼此,那時她深愛著他,只是后來愛上了周大人,對嗎,“為什么此前不說!”
“因為我只是你消遣的玩意兒,你讓我做暖床婢,做生養工具。因為你...有...有家室了。我改嫁理虧,你恨我,我不敢說,萬一你說我活該呢。”
“因為你是太子,我是罪臣之女,我不敢攀附。”
“因為割腕很傻又沒有用,沒有切實幫到你。邱夢是大功臣,而我只會沒出息地割腕。”
“不準說了。”宋煜嗓子顫抖,后悔方才給邱夢吹手了,后悔逼善良的她背棄周蕓賢,而滿足一些可憐的好勝心了,自己是男人,該更包容的,“不準說了...”
沈江姩身子瑟瑟發抖,“宋煜,對不起啊,我的心胸城府使我不能想象太子毒打草民霸占臣妻的后果,興許你運籌帷幄,可我怕自己成為負累,所以我不能聽你話。我不求你帶我去見皇后了,我自己想辦法吧。我想走了,我不習慣這個家。它很寬敞,可又太擁擠了,這里恰恰容不下沈江姩。”
滿心期待而來,滿心傷懷而去。是不是尤氏和她是一樣的心情呢。
說完,沈江姩轉身,回臥房,打算收拾春茗剛剛為她安頓下來的行裝。
她的手腕從宋煜手心掙脫。
宋煜手中猛地一空,心也空了,他冤枉了她。她說的對,她不可能一邊深愛到殉情,一邊傷害他。他剛才給邱夢吹手,把他們之間專屬的秘密給別人,她一定很難過,她恨死他了吧。
邱夢見太子得知沈氏為他殉情而情緒大動,當即道:“爺,可以陪我回外婆家嗎,外婆去世,夢兒好難過...”
宋煜睇向邱夢,“讓謝錦陪你走一趟。孤...身子不舒服。”
邱夢心急如焚,如何連外婆過世,殿下都不陪她去了。
宋煜丟下邱夢,去了朝堂,上朝過程中整個人都震驚于沈江姩說的事情,她曾為了他殉情過,瘋狂過,鬧過,她對他素來淡淡的,他不敢相信她這般熾熱的愛過他,更加不能承受她現在不愛了的事實,這落差要折磨死他。
他身體的每一處都叫囂著,他要她。
可理智卻告訴他,尊重她,放了她......
他心情到了一個患得患失之處,便幽幽嘆口氣,從龍椅上立起身來,來到窗邊,負手看著窗外。若是當年姩姩對他感情熾熱到殉情的地步,勢必是不會叫人傷害他的,那么是誰假借沈江姩名義,來冷宮斷了他腿,使他恨了沈江姩七年之久?
文武百官都見少主在戶部官員例行公事稟報完給各處官員過年津貼一百兩之事后,少主便立起身站在窗戶邊,滿眼憂思的看著遠方。
眾人都愣了,少主不會因為這事從龍椅站起來立窗邊去了吧,辛苦一年,真的不想給點過節費嗎,這年底多給倆三月俸祿也還好吧!莫非要開源節流?或者索性廢棄?
謝錦看著爺挺拔的背影,他實在沒想到,好端端的正上朝說事呢,爺就從龍椅立起來去窗邊想事去了,自從和周夫人聯絡上,爺就每每失控,謝錦小聲提醒道:“爺...”
宋煜聞聲,心里一悸,光想著那女人的疤痕是為了他,居然忘了百十號大官在上朝,他不動聲色坐回龍椅,沉聲道:“諸位愛卿忙碌一年辛苦了,津貼的事,一百兩,就這樣辦吧,和家人過個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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