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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惜歪過頭,真的不懷疑啊?
是早知道什么,還是……根本不在意啊?
看他放下茶盞,眼睛一瞇,忽而道:“殿下喝的,是我剛剛喝過的地方哦。”
“當。”
茶盞輕碰,素來規于教養的太子殿下失了儀態。
他抬眼。
只看這小姑娘無辜地笑。
微微搖頭,垂眸,再次撥動念珠,道:“夏日祭前,我會讓人把合歡蓮的解藥送給你。這些時日你暫時不要出門。”
蘇念惜撇撇嘴,嘀咕:“還沒成親呢,就不許我出門了。忒霸道。”
“……”這小姑娘,又這般故意胡言來作弄他。
裴洛意看了她一眼,只做沒聽到,問:“可需我派人助你料理蘇文峰?”
“嗯?”
蘇念惜抬頭看他,對上他淡然深眸,心下一動,明了過來——他已猜到自己怕是受困于大伯了。
縱使阿爹曾是東宮舊部,她又算計了他的太子妃之位,二人算是已有親密關系。
可若是阿爹與倉木措的書信之事暴露,誰又能知曉這位未來的天子是否會對阿爹甚至整個蘇家軍的忠誠產生懷疑呢?
但是,也不能讓他此時就懷疑。
笑了笑,“我家屋頂上那盯梢的小饞貓,給我吧?”
裴洛意看她。
蘇念惜彎唇,“方叔被傷那次,夏蓮說有人救了她我就猜到了。”又伸手去勾裴洛意的袖角,“這么好心安排人保護我,怎么也不與我說?”
裴洛意看被她捏住的衣角,頓了頓,道:“若是不喜,我不會再安排。紅影本是我阿娘的影衛,你既要,就給你做貼身扈從,之后我會讓人將她的身契拿給你。”
他本是不放心她孤身一人招來那么多人記恨,讓紅影能在暗中護著她。
可小姑娘方才的模樣,看似嫣然,實則笑意都不及眼底。
分明是不高興。
果然,聽他這么說,本是冷冰冰的眼睛里又多了幾分笑意,點點頭,“好啊,那我就不跟殿下客氣了哦。”
裴洛意再次撥動念珠,道:“蘇文峰并非安穩之人,你料理過后,我會讓人將他調去外地。”
蘇念惜一笑,看著這張端方冷清的臉,一面是不動欲念的冷靜,一面卻又張口說著句句關心她的言語。
這截然相反的兩種態度,出現在這一人同一張臉上,矛盾的模樣,惹得蘇念惜忍不住心生惡意。
——這人,若是徹底瘋狂失控,會是什么模樣呢?
這么想著,她便捏著他的一抹袖角,往自己跟前拽了拽。
故意嬌聲嬌氣地說道:“嗯,多謝……郎君”
一會兒的殿下,一會兒的郎君。
裴洛意抬眸,就對上了又明晃晃浮著的惡意杏眸。
一副瞇著眼睛,明顯又想來盤算他的模樣兒。
垂眸掃了眼被拽過去的袖子,道:“平安,別鬧。”
蘇念惜只當聽不見,往前湊過來。
卻被按住了額頭。
她抬眼,裴洛意已站了起來,看了眼外間,道:“天色不早,我讓人送你回府。”
蘇念惜看著已背轉身去,身姿修長若瑤林瓊樹的太子殿下,舔了舔犬牙。
她站起身,忽而身子一歪。
“啊!”
那原本已要朝外走的太子殿下忽而轉身,穩穩當當地扶住了將要倒下的蘇念惜。
垂眸看去,就見小姑娘正眉眼彎彎地朝他看。
正要松手。
“哎呀!”蘇念惜忽然一扶額頭,做出一副難受模樣,“我藥性又發作了,殿下,您幫幫我吧……”
“啪。”
腦袋被輕輕拍了下。
她一頓,抬頭,看面無表情的太子殿下。
四目對視,兩息后,太子殿下淡聲道:“平安,你若毀約,那婚約便也……”
話沒說完,懷里的小姑娘忽而狠狠一推,將他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抬眸,就見蘇念惜抬著雙手,往后連退了好幾步,“好好好,您金尊玉貴,碰不得。我不碰,行了吧?哼!”
說完,抬腳就朝外走。
氣鼓鼓的臉蛋,像圓滾滾的桃子。
裴洛意站在后頭,看她徑直離去,低笑一聲,吩咐外間,“送她回府。”
“是。”
青影應聲而去。
玄影走進書房,就見裴洛意拿起桌上的信件又看了起來,面色冷清,叫人望之心悸。
走到近前,沉聲道:“殿下真的要娶平安郡主么?”
正看著信件的裴洛意并未回答,片刻后,才將信放到香爐內,看著那信紙燃燒成紙灰,才抬眸,靜緩道:“我不可娶親。”
玄影微驚。
裴洛意神色疏淡地看著外間的日光,語聲無起無伏,“她百般算計,只為入東宮,借我勢。我若不答應,以她的性子,定會掉轉頭去尋其他人。”
“況且……”
裴洛意話音微頓,不知想到什么,眸色微冷,緩緩撥動念珠后,才再次開口。
“她與沈默凌之間不知什么深仇大恨,若是輕舉妄動,只怕反受其害。暫時將她收攏身邊,一則能順理成章幫她復仇,二能以我之名護她安虞。待時局穩定之后,我自會給她自由之身。”
玄影眉頭一蹙,心道,那不還是不愿意叫平安郡主去找別人么?
又朝裴洛意看去,瞧著他冷冰冰的側臉,鼓了一把膽子,道:“殿下就沒有,一點兒為著自己的心意?”
裴洛意一頓,轉眼朝他看來。
玄影立即俯首,“屬下失言,請殿下責罰!”
裴洛意卻并未斥責,而是再次看向門外,片刻后,淡然道:“孤這身子,娶她是害她。”
玄影眼眶頓時一澀,啞聲道:“聞老說了,只要寒毒能解,您定能安虞……”
裴洛意卻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玄影想到太子殿下整日受這寒毒之苦不說,宮內外又是四面楚歌,何其艱難。
偏生連情念之意都不敢公然告白,心下實在難受。
又道:“可您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您若不娶,以郡主的性子,只怕不會輕易罷休。”
裴洛意想了想,以那小姑娘的性子,何止如此,只怕真的知曉他只是想用婚約護住她,并非要娶她的用意后,拿刀殺了他都說不準。
撥動念珠,道:“水來土掩。”
馬車行過安樂坊的牌坊,朝護國公府方向行去。
車內,蘇念惜笑吟吟地提著手里的字據看著。
碧桃湊過去看了眼,差點沒嚇得叫出來,“郡主,這,這……”
“哼哼。”蘇念惜樂得晃了晃字據,“我厲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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